第60章 第60章
离渊阁。偌大的圆台上，鸦默雀静，几盏凿在坚硬墙壁上的幽幽烛火不断的跳跃着，将这阴暗的地方微微照亮一分，时不时的响起阵阵阴风，更添清寂的氛围，让人也更加的寒毛直竖。
此刻，云慕烟一人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挺直着腰板，但却低垂着头，双手呈拳状微攥着衣衫，一双含情的狐狸眼中闪着微微泪光，柳眉轻皱，薄唇紧抿，楚楚可怜之态实属令人心生怜悯，衣衫上的白铃铛也耷拉在地上，没了响声，也少了几分灵动。
而其正前方阴影覆盖之地，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人影，此时，他转过身，缓步走来，每一步就像是踩在她的心上，伴随着嗒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云慕烟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沉重。
直至距云慕烟仅几步时，他停了下来，云慕烟心一颤，头也埋的更深了，随后怯怯的唤了句:“……义父。”
雨楘没有回应，而是举起手用灵力隔空给她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凌厉的眼中不含一丝温度。
云慕烟头偏向一边，脸上很快出现了一片红晕，并且清晰的感觉到那火辣辣的疼痛，尽管再心不甘，也只能憋住眼中的泪水，僵硬的扭过头，埋头不语。
雨楘垂眸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这个与雨初晴有几分相似的脸，再回忆起她干的好事，更是怒火中烧，严厉的声音质问道:“你可知自己错在哪？”
云慕烟咽了咽口水，声音略微颤抖的答道:“慕…慕烟不知。”
雨楘冷声笑道:“不知？呵，本阁主看你是装作不知！你真以为本阁主不知道你对她下手的事情吗！”
云慕烟身子立即僵住了，随后喃喃解释道:“可是，是义父您说的，不论手段只要把她活着带回来就行，慕烟只是…奉命行事，也只是用了自己的法子而已。”
“是吗？”雨楘蹲下身，凌厉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她，继而反问道:“可本阁主不记得派人知会你啊，你从何得来的消息本阁主暂且不追究，但是，本阁主记得千叮咛万嘱咐过，不准让她与皇族有过深的牵扯，你用的这种法子，是存心来与本阁主作对来挑战本阁主的权威的吗！”
云慕烟身躯一抖，眼中皆是恐惧，但依旧咬牙坚持道:“慕烟绝不敢如此，还请义父明察。”
雨楘厉声道:“本阁主看你就是存心想让她死！……你别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本阁主的一个棋子，棋子，就应该做好棋子的觉悟，别动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包藏什么祸心！”
听到棋子两字，云慕烟一愣，埋头瞪大了双目，但随后又暗笑一声，果然啊，无论她付出怎么的努力，费劲多少的心血，他从来都看不见，也不在乎，在他眼里、心里，她从来只是……一个棋子，还是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一个永不如她的棋子！几秒前她还天真的对他抱有一丝幻想，没曾想如今却被他亲口戳破！
似思索了一秒，云慕烟后抬眸，坚定的眼神中又带着不甘，半落不落的泪珠更是让人觉着她蒙受了巨大的冤屈，她启口，昧着良心道:“我知道我只是阁主手上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所以我没有，也不敢包藏祸心。”但看见雨楘似深不见底的眼眸时，还是畏怯的颤抖，透露着一股心虚。
雨楘接着逼问道:“那怎么解释你陷她入狱想置她于死地之事？”
云慕烟道:“我……我，义父明鉴，我只是想让她被赶出帝都，这样好办事而已，没有想过要置她于死地的。”
看着她依旧撒谎的模样，雨楘眸色也越来越深，冷哼一声后，站起了身，回忆道:“当初因你这张脸有几分似她，加之你习得九尾狐独门秘法幻容术才收你为义女，那时本阁主就说过，你既为本阁主义女，便什么事都可以依着你，但唯独不可生出异心，如今看来，你对她俨然生出了异心，那便……留你不得！”
云慕烟闻言慌张道:“义父不是的，我……”
话未说完，雨楘就已经使出灵力隔空掐着她细嫩的脖颈，一点一点的将她往上提，眼中没有一丝留情之色，仿佛面前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义女只是一个必须死的陌生人而已。
云慕烟面露痛苦神色，身体悬在半空中，双手双脚不停的晃动挣扎着，尽管修炼了上千年，可与面前这个人族对上，使出全力也未必能占的一分便宜。
眼见云慕烟挣扎的动静越来越小，雨楘也没有丝毫要停手的意思，但此时，云慕烟却突然化为一道白光，从雨楘的禁锢中逃离了出去。
雨楘见状，眼中闪过一秒惊异后又变得波澜不惊，他也并没有着急的追上去，因为此时大殿内正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声。
只见面前，一个身穿水墨长袖衣袍的男子走了上来，眉眼含笑，嘴角微扬，玉冠束着如墨长发，细长的白色飘带垂于发上随着头晃的弧度微微飘动，纤细的五指握着一把绘有水墨山水的折扇，扇骨上则几乎刻满了金丝纹理与稀罕的小型宝石，扇柄也被精心雕刻过，远远看去，像极了一只正欲振翅而飞的凤，折扇轻摇，掀起的微风吹拂着他的龙须，看去，好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雨楘冷冷的看他一眼，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沈卿朔先是用折扇半掩着面，轻拍几下鼻尖，磁性的嗓音温和的笑道:“怎么？离渊阁可是算我半个家啊，我还不能回来了？还是说，阁主不乐意看见在下？在下想，最近可没有得罪阁主吧？”
雨楘不耐烦道：“本阁主没空跟你废话！云慕烟呢？交出来！”
沈卿朔摊手耸耸肩，一脸无辜样道：“人可不是我抢走的啊，抢人的在后面呢。”说罢用折扇指了指自己身后。
与此同时，一袭红色外衫，白色锦衣的落尘踏步而来，面露不悦，怀中还抱着一只缩成一团的小小赤狐。
雨楘看见落尘，略微阴阳怪气的问道：“你怎么也回来了？本阁主还以为你会一直在她身边来防着本阁主偷袭呢。”
落尘未曾回答，而是直接调转了话题，问道：“你为什么要对慕烟动手？”仔细看，便会发现，此时落尘的眼中早没了平时的戏谑，转而是令人不寒而栗的严肃，多看几秒，仿佛就能被其中所蕴含的强大气势给压倒。
沈卿朔也附和道：“对啊，毕竟小狐狸也是你的义女，年纪虽然是比你大吧，但她依然还是个孩子心性，长得也还不错，你不怜香惜玉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痛下杀手？”
雨楘道：“那你也得问问她到底干了什么好事啊！”
“好吧。”沈卿朔当即就侧过身，收起折扇，微微弯腰，伸出细长的手指准备挑逗一番，眼中含笑的问道：“那小狐狸就跟你卿朔哥哥说说，你干了什么好事让阁主这么生气啊？说不定你卿朔哥哥还会帮你求求情。”
可沈卿朔的手指还未触碰到云慕烟的一点皮毛时，落尘就反应迅速的挪开了一些，避免他的接触，眼中满是防备。沈卿朔见状一脸不高兴的站直了身，眉头轻蹙，双手环抱道：“我说老狐狸你有必要吗？我又不会吃了你妹妹，干嘛这么防着我？碰一下都不行，小气鬼，不帮你了。”说罢，就自动的向外退了一步，退出这场纷争。
落尘白了他一眼，接着又看向雨楘，严肃道：“就算她做了错事，她是我妹妹，要罚也是我来罚，不劳你费心。”
雨楘嘲讽道:“怎么？这回知道她是你妹妹了？你不是一向不管她吗？”
落尘道:“我是不管她，但也轮不到你管，她是生是死由我决定，看在那个人的面子上，还有她父母的恩情，再怎么样她也必须死在我后面！”
雨楘冷笑一声:“呵！当初本阁主下令追杀晴儿时，你费尽心思阻止，说什么要保护她，如今，本阁主要杀了这个对晴儿造成威胁的妖，你又要救她？不矛盾吗？敢情恶事本阁主做，好人全由你来当啊！”
落尘沉默不语。
雨楘接着道:“落尘，本阁主最后问你一次，云慕烟……你到底交不交出来！”
落尘也态度肯定道:“不交！”一副别想动她的架势立即摆了出来。
两人直视着对方，眼中的战火几乎一触即发，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充满了火药味，连着气温都让人觉着降了一些。
雨楘闻罢也并未生气，而是道:“行，落尘，那本阁主就告诉你，反正晴儿和慕烟你只能保一个！既然你现在不肯交出她，如此，就别怪本阁主不客气了。”
落尘感觉不妙，眉头一皱，质问:“你要干什么？”
雨楘喊道:“沈卿朔。”
在一旁正欢快看戏的沈卿朔听见自己的名字时，还兴奋的举起一只手，答了声:“到！”而后收回手满脸期待的问道:“阁主大人有什么事啊？”
雨楘道:“悬赏令你也看到过吧。”
沈卿朔:“嗯，怎么了？”
雨楘道:“除了赏金万两外，再附加一百年灵力，一样，人只要活的就行。这次消息要是被某个人半路截了，本阁主拿你是问！”这话其中的针对性也是很明显的了。
听见百年灵力时，沈卿朔眼中划过一丝亮光，但转瞬即逝，而后他又笑道:“是，明白了。”
见落尘似乎有些动容，为了避免沈卿朔还有不知是不是在装晕的云慕烟听见，雨楘选择用灵力传话:“落尘，本阁主也劝你最好认清形势，距离那天没多少时间了，你是想让她死在外面，还是继续在这苟活，考虑清楚后果！”
果然，落尘听见这话后一顿，接而低垂下头，没再开口。
而雨楘吩咐完后也转身离去，空旷的大殿只剩下他们三人。
沈卿朔感叹道:“百年灵力！还真不少，阁主这次还真是慷慨呢。”
落尘瞥他一眼，问道:“怎么？连你也心动了？”
沈卿朔摇头道:“不，这么容易得来可一点儿都不好玩，我还是喜欢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这阁主不过区区一个人族，竟然能够阔绰的说给就给出一百年灵力，诶你说他哪来的这么多的灵力？会不会是……”
落尘嘲讽道:“你以为谁都跟你是一路人吗？”
沈卿朔摸摸龙须:“倒不是这么说，想想，像本公子这种法力高强又能力独特之人，应该也算是在这天上地下独一份的，阁主他应该不是。”但沈卿朔想不明白，除此外还有什么可能？他试探过，雨楘的灵力至少也是上千年，因此才能以人族身份稳坐阁主之位，可他哪来的？难道真有什么傻子愿意将自己的灵力渡给别人？
落尘无语的眼神看向他，懒得听他继续唠唠叨叨，自恋下去，转身道:“你自己猜去吧。”
看落尘要走的架势，沈卿朔一惊，立即扭过身打开折扇伸手挡在他的面前，喊道:“哎，这么着急走干嘛呀，可别忘了你家小狐狸被抓的消息可是我冒着被阁主发现的风险告诉你的，要不是我，小狐狸可就死了，怎么说我也算是救了她，作为她的哥哥，你是不是应该好好报答我啊。”
落尘叹气无奈道:“那你要干什么？”
“嘿嘿。”沈卿朔笑了笑，手上轻摇着折扇，细细的想了一番，道:“要不……我们去喝花酒吧，我听说最近那天宁国帝都又进了几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怎样？瞧瞧去，顺便还可以看望一下你的小晴儿。”
听到他要去见雨初晴，落尘立马变了脸色，跨步边走边找个理由搪塞道:“我没钱。”
“哎！”沈卿朔一把扯住他的红色衣衫，但落尘见了却面色不悦的一把扯回来，沈卿朔也不怒，反而退一步道:“那要不，你请客我付钱得了，最近挣了些，一顿酒钱也还付的起。”
落尘又敷衍道:“我没空！”
沈卿朔当即反驳道:“得了吧你，整个离渊阁除了那来无影去无踪的泽荒外，就你最闲了。”
落尘咬牙道:“是吗？那我看你也挺闲的啊。”
沈卿朔毫不害臊的笑道:“没办法啊，高处不胜寒，一直未棋逢对手也实属让本公子寂寞，所以才来寻你啊。”沈卿朔接着忽悠道:“再说，有吃有喝又有美人赏，关键还是我掏钱，沉于酒色，肆意逍遥，忘却凡尘琐事，这才是享受。”
落尘轻声一笑，随后顿时全身充斥着危险的气息，他低沉着嗓音道:“跟我出去，你就不怕我杀人灭口，让那悬赏令烂在你肚子里吗？”
沈卿朔也没有害怕的意思，反而笑道:“会不会烂在肚子里我不知道，但我肯定阁主知道了也会立即派另一个人去，说不准就是你讨厌的泽荒，除非你把离渊阁的人全杀了，否则这消息啊迟早也会传出去。哎呀，想当初，第一次见那雨初晴时，她才……”
沈卿朔伸手比了比自己的腰际，道:“……这么高吧，看起来也就八九岁的模样，小小年纪就被我打的落花流水也实属可怜，毕竟是个女子，长大了也应该厉害不到哪去，这样看来，应该有很多人去抓她吧，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那小晴儿没有灵力，打起来也没劲，我没兴趣，去帝都纯属是去看美人儿，而且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暂时是不会对她下手的，所以你放心吧。”说罢沈卿朔就上手意图拍拍落尘的肩膀。
但落尘瞥见还是下意识的避开了，厉声道:“别碰我！”
沈卿朔委屈的收回手，但也不恼，嘴巴嘟囔着:“老狐狸你至于吗，怎么？还怕我饥不择食对你下手啊？呵。”
紧接着，沈卿朔又立刻转变态度，满脸期待的问道:“怎样？现在考虑好了吗？要是本大爷高兴了，说不定就晚点说这件事了。嗯？”
落尘将怀中的云慕烟抬起来一些，道:“你觉得带着她去合适吗？”
沈卿朔盯了一眼，愣住了，好像，是不太合适哈，但还是开玩笑的说道:“让小狐狸一直这样就很合适啊。”
落尘一脸黑线，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你有病吧！她是个女孩子，你让我带她去那种地方！”
沈卿朔道:“那地方不也都是女孩子吗？”
落尘微眯双眼，眉头一皱，怒气冲冲道:“我看你是找打！”
看着落尘现在几乎已有一掌拍死他的歹毒心思以及他蠢蠢欲动的手，沈卿朔立即挥手解释道:“没有没有，开玩笑，开玩笑，不去就不去嘛。”
沈卿朔展开折扇，栩栩如生的水墨山水展现，配上他的水墨衫，与刚才嘴欠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但下一秒他又瘪嘴道:“唉！没人陪我去喝花酒，看来我只有去完成阁主给交代的事了。”
落尘问道:“现在？”
沈卿朔应道:“当然了，我也不想真的烂肚子里啊，再说，你现在要忙着照顾你妹妹连跟我喝酒的时间都没了，下面那些人正好可趁此动手，也省了不少事，对吧。”沈卿朔毫不顾忌的在落尘面前提这事，似乎已经打定了落尘不会出手。
接着，沈卿朔以为他考虑的口吻思索道:“我帮你想想啊，就离渊阁最厉害的几位，除你我外，对灵力执着的老四，视钱如命的老五，当初被你挤下去的，也就是现在的老六，哦，要活的，那他应该不会出手，剩下的一堆更不用提了，老狐狸你说，那排第一的泽荒他会不会出手啊？进离渊阁这么久了，我还从未见过他呢。”
落尘毫不犹豫的肯定道:“他不会。”
沈卿朔笑道:“你是他啊，你说不会就不会。”
面对沈卿朔的一句玩笑，落尘却无比认真的答道:“我说不会……就不会！”
听落尘这坚定的语气，倒让沈卿朔产生了疑惑，道:“有时候我还挺好奇你跟泽荒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这么厌恶他。说起来，我所知道的貌似也唯有你和阁主见过他吧，这个泽荒到底存不存在可没别人知道。”
虽很不想承认，但落尘还是说道:“他存在。”但下一秒却话音突转:“但很快，就只是存在过了。”
任谁都能一下听懂其中蕴含的深意，沈卿朔先是一愣，而后笑道:“看来……是打算对他动手了，千年老二。”
落尘闻言立马变了脸色，死死地盯向沈卿朔，学着他毒蛇的模样道:“你个千年老三又有什么好叫嚣的！”
沈卿朔捣蒜般点头:“是是是，可我又不在乎这个啊，但对老狐狸你而言，被人永远压一头的滋味不好受吧。”
落尘强忍着心中即将爆发的怒火，威胁道:“你再废话下去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死你！”
沈卿朔立即后退好几步，商量着道:“哎我不说行了吧。你看你妹，我办我事，互不干扰好吧。”
之后沈卿朔又别有预谋的后退一步，笑着挥手道:“回见，千年老二。”
落尘:“你……”
在落尘动手之前，沈卿朔就已经一挥扇，瞬移消失了。
整个空旷的大殿瞬间又只剩下落尘和云慕烟，以及时不时吹来的阴风，更添阴森寂静之感。
落尘四处望了望后，道:“人已经走了，不用装了。”
话落，怀中的赤狐募的睁开双目，一双棕色的眼眸别具灵气。
云慕烟从落尘怀中挣扎出来，一跃到地上后再次化为人形，此时，犹可见她脖颈上的一片红印，她轻轻揉揉脖颈，不太舒适的咳嗽了几声，而后转过身，似乎是无颜面对他，云慕烟低着头，声音略微有些嘶哑的轻声说道:“谢谢落尘哥哥救了我一命，还有……刚才没有拆穿我。”
落尘道:“你以为我不拆穿你，阁主就不知道了吗，只不过碍于沈卿朔和我在场，留你一命罢了。顺道还可以把你作为威胁我的筹码。”
云慕烟满含歉意道:“对不起落尘哥哥，是我没用，竟连累了你。”
落尘道:“你连累我又不是一次两次了，若你真觉得抱歉，那就听话些，别再去招惹她，要清楚，阁主的一时心软不是你可以继续肆意妄为的借口。”
云慕烟道:“若她不是她的转世，我自是不会招惹她，而且恐怕连面都不会见一次，可她偏偏是，我又能怎么办？试问世人谁能容忍与自己有灭门之仇的仇人逍遥快活？……你能吗？更何况还是罪孽深重的血染晴！她千年前本就该魂飞魄散了，若不是……”
云慕烟顿了一下，哽咽道:“若不是他，若不是……他……”
落尘担忧道:“怨念还是这般重，你可知，再这样下去，心魔再起，你会彻底入魔的！”
云慕烟却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反而还挺期待的问道:“入魔？那意思是会跟泽荒哥哥一样吗？”
提到泽荒，落尘的怒气更甚，厉声道:“还笑！你以为这是在玩儿吗！你应该最清楚，一旦入魔后修炼不慎的话，就会魔气反噬，神智丧失，变成一个只会杀戮的魔鬼，当年我费尽千辛万苦才把你拉回来，我看你是不长记性，还想再经历一次入魔的苦是吗？”
云慕烟道:“那又怎样？反正我入没入魔也没人在乎，当初落尘哥哥救我，也不过是念在我父母的恩情罢了，若我入魔，落尘哥哥不也正好可以不用在我和她之间两相为难了吗？而且……”
云慕烟转过身，尽力掩饰住眼中的悲伤，接着道:“而且估计义父也是这样，刚才的话落尘哥哥也听见了吧，我只是一个棋子，更准确说，是一个替身。落尘哥哥也应该知道，一直被当做替身的滋味不好受吧。”
落尘纠正道:“我从来都是自己，不是谁的替身。”
云慕烟瞥一眼，未多言，随后又自顾自的说道:“其实说实话，若不是凭着对她的恨，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活到现在。”
落尘蹙眉道:“你就一定要为恨而活吗？小晴儿她……没几年时间了，你就不能放过她吗？”
云慕烟转过身，笑的瘆人，质问道:“那她当初为什么不肯放过我父母啊？我所求不多，只要她一人偿命还不行吗？”随后看着落尘又自嘲道:“跟你说这些也没用，反正你也不会帮我，倒不如我自己想办法。”云慕烟当即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眼见云慕烟与自己擦肩而过，落尘心情也越发复杂，他不清楚再这般放纵下去是对是错，可那件事也的确是无可争议的事实，但当初若不是因为那个人族，或许根本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也不会有如今的局面，都是因为那个人族！对了，那个人族！
落尘醍醐灌顶，他想着，或许他会让慕烟转移心思，也正好可以让小晴儿离他远点，于是喊道:“站住！”
云慕烟停住，但并未转身，问道:“落尘哥哥还有何事？”
落尘道:“我知道那个人族转世现在在哪。”
听见这句话，云慕烟身躯一僵，但下一秒又淡定自若的答道:“落尘哥哥不必骗我，这是你为了让我放弃追杀她使的招吧？”
那个人族，她可是找了整整一千年，不比那些等血染晴转世的人等的时间少，可是，一千年过去了，她连他的一次转世都未曾寻到，甚至，她已经快要放弃了。
落尘道:“我的要求确实如此，但那个人族，我也的确看见了。”
闻言，云慕烟立即转过身，惊讶之余带着些许着急，尽力按耐住内心的激动，问道:“那他现在在哪？”落尘哥哥既然如此确定，那肯定是不会骗她的。
落尘看着她道:“那你也得答应我，不再对她下手。”
云慕烟一愣，垂眸想了想，反正她现在正在被追杀，也活不了几年，而且，就算自己不动手，也可以用别的办法让她去死。于是抬头道:“好，我答应你，那……他在哪？”
落尘缓缓吐出几个字:“天宁国帝都，凌王府。”
云慕烟蹙眉，怎的又是在帝都？但她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得到消息后立马转身就走，那个祸害也在帝都，绝对不可以让他们相遇。
这一世，她不会再任由她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