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理由
强烈的光芒来袭, 比夏日骄阳还刺眼，但狗仔王却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依旧笑着开口：“警察同志, 我就一中介, 给中老年人介绍点副业，怎么了？是他们卫生打扫的不干净？”
在审讯室隔壁的小白闻言, 嘴角忍不住踌躇了两下。扪心而论，狗仔王的下属, 那些叔叔阿姨们办事是真心勤快, 手脚麻利的, 除了打听a总是否打游戏外，嘴巴也严, 不跟其他中老年人一样爱好八卦。
但这些优点，也是建立在清洁工是真清洁工的基础上。
内心感慨着, 小白盯着谈笑风生的狗仔王，眉头微微一簇。他也涉猎过犯罪心理学和微表情分析。审讯室内一般有个小台灯，也被戏谑成小太阳, 光线极强，能够清晰的将犯罪嫌疑人脸上的表情照耀的清清楚楚，让人的微表情, 比如眼珠的转动方向、嘴角上翘的弧度, 都在警察面前无可躲藏。
让警察能够顺着这些蛛丝马迹，攻破犯罪嫌疑人的心理防线。
然而都快半小时了，狗仔王也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游走燕城豪门的掮客, 干贩卖消息的头号人物，心理素质超高。所有表情都几乎与人被请到警局时一模一样。问什么答什么，老老实实, 滔滔不绝，但半句有用的消息都没有。全都废话！
“a总，恐怕要请心理专家出马了。”耗费了整整一个小时，也没有得到有用的消息后，小白硬着头皮朝沈谦汇报，“是个硬茬。窃密罪都无法让人有任何的恐慌表情。真督促警方查账的话，若是牵涉出崔家小少爷他们，也就把事情闹大了。”
收到回复的沈谦抬眸看着窗外冉冉升起的朝阳，沉默了一秒，开口：“按着规定，一共有48个小时的时间。先……”
回想着自己听闻过的消息，沈谦舌尖转了转，缓慢而又笃定开口：“先晾他36个小时。吩咐我们的技术员仔细调查，看看他们除了崔磊磊和许聪聪的单子，还有没有收了其他人的钱查我的个人隐私。若是有，闹大吧。”
一字一顿说完，沈谦表情都肃穆了些，不容置喙命令道：“跟警局那边也说清楚了，我带着科研成果来燕城，不是来做慈善的。”
“也不是傻的，狗仔王的名号背后是谁支撑，我也有数。仔细审和不仔细的区别，不用我教他们吧？”
带着一丝嘲讽说完后，沈谦挂断了电话，又仔仔细细回忆了一番过往，手不自禁屈指在桌案上敲了敲，剑眉紧紧拧成了川。
他莫名的有种强烈的预感，要顺着这诡异的“拔头发扎小辫”一事追查下去，追查个清清楚楚，彻彻底底。
与此同时小白有些奇怪的眨眨眼。
他们a总向来讲究兵贵神速，快刀斩乱麻。更别提眼前的情况了，要知道老话说的好——强龙不压地头蛇，若是给狗仔王36个小时，相关的消息肯定传疯了。首当其冲的，狗仔王背后的许家就得来说情，没准还得带着亲家——海城黎家家主一起来。
黎家家主夫人是沈家旁支，这夫妇两难得帮过沈琮的。
活在世俗，这些人情关系就不得不考虑。
或者说a总发现了什么阴谋要引君入瓮，才忽然间要“审”狗仔王，还奇奇怪怪的盯着头发？
就在小白思绪万千时，许家的继承人许聪聪烦躁无比的睁开眼。因为他不是自己主动醒的，是被损友放狗给踩醒的。
当睁眼的那一瞬间，许聪聪看着映入眼帘标准的“蓝眼三火”的狗孙子，气得扭头，拉了拉被子，脑袋往里缩：“别吵，信不信我把你炖了。”
崔磊磊见状迫不及待自己跳上床掀许聪聪被子，“赶紧起来，我爸遛狗都遛回来了。今天你毕业典礼，我也还得回学校拍照请客呢！造型师都来了！事情一大堆！”
狗孙子在一旁汪汪叫的配合，叼着被子往床下走。
许聪聪使劲拽着被子，一脸要继续跟大床相亲相爱的模样。
崔磊磊上手拉，催促道：“忙完毕业的事情，咱们彻底就要忙飞机的事情了！”
一听到这关系崔磊磊生死存亡的问题，许聪聪一个鲤鱼打挺，直接爬了起来，急忙问道：“你昨晚铺垫怎么样了？”
“别提了，我爸一点都不开窍，不过我哥说了……”崔磊磊跟人一起洗漱，顺带分享了自家大哥时髦的主意。
要知道他差点都憋坏了。哥哥虽然靠谱，但是个社畜，每一分每一秒都好像有公事要忙，都没有太多时间听他絮絮叨叨吐槽了。现在他终于可以边吐槽边小小的哀怨一下了，“我的头发啊！要是能取唾液或者抽血也成，怎么就盯着我的头发薅呢？”
顿了顿，崔磊磊声音压低，扭头瞥了眼在外蹦跶的狗孙子，低声：“你没看见我爸薅狗孙子的狗毛的手法，那个犀利的。昨晚给我洗头也不像小时候那样温柔了，跟洗狗头一样！”
许聪聪斜睨了眼倒精油护发的崔磊磊，直接把人精油抢了下来，火急火燎：“那你还抹精油？大哥不是吩咐了要清爽一点，免得护发素香气影响了你的头发样本。”
崔磊磊哀怨：“我一觉醒来就已经拔掉今天三十根的份例了，还喝了一碗黑芝麻！现在只是补一补头发。”
“谁让你臭美手指甲剪得干干净净的？”许聪聪怼了一句后，又忧愁了起来，想着给两老铺垫崔磊磊并非亲儿子的事情，道：“既然崔大哥说了，崔叔叔没准能够听进去，但是阿姨嘛，除非看到亲子鉴定，她肯定不会迷信的。”
崔磊磊听到这话，郑重的点点头：“说真的，我其实最怕妈妈了。她由于原生家庭的影响，对血缘不那么看重的。”
“那不是好……”事还没说出口，许聪聪迎着崔磊磊扫过来的犀利眼神，弱弱吞下最后一个字，果断改口：“那你也学着崔大哥对症下药啊，从学历文凭这些方面铺垫。不是说沈谦是准博士吗？21岁准博士，天才了。妥妥拉高了你们崔家的智力水平。”
崔磊磊点头：“也对，只要沈谦自立自强，不像我那个传说中的舅舅仗着血缘要妈妈当伏地魔，应该就没什么事情的。”
“…………”
互相交流着信息，崔磊磊和许聪聪收拾妥当，又一起回了学校。拍照留念，请客送别，忙得是不亦乐乎，就差昼夜颠倒。
沈谦难得刷了一下朋友圈，果不其然就见崔磊磊几乎以半个小时一条的速度，发着九宫格图。每张照片都不一样，都是跟不同人的合影以及吃吃喝喝。甚至有些聚会挂着大横幅，各种千奇百怪的话都敢说，甚至还敢形成文字，挂出来。
正常点的【第一届孔雀联欢会】、网络时髦点的【磊哥带我飞】、甚至还有封建迷信版本的【拜孔雀大明皇，保佑我工作顺顺利利】……
应有尽有，十分不正常的诉说当代毕业生的沙雕向。
但是沈谦还是一条一条的看过来了。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极了偷偷从深海溜出来的小美人鱼，亦或是刚下凡的小仙男，对世间的繁华，对正常人21岁的青春，对普普通通人的生活充满了向往。
但这样的羡慕也就一瞬间而已。因为他曾经也体验过了，被千万粉丝追捧的热闹。可骨子里深处，他还是觉得孤独寂寞，更喜欢一个人探索者深海的奥秘，探索着宇宙空间。尤其是崔磊磊离开后，他虽然报了仇，却也真正成为孤家寡人。
那个时候，孤独似乎刻入了骨髓深处，是真正的无亲无友。余生都似乎只剩下了自己一人。
感慨着，沈谦看着崔磊磊学生号发了祝贺好朋友毕业的事情，生活大号也发了消息。两条消息虽然一模一样，但除却九宫格外，还有配文【好兄弟，一生一世一起浪】。
这一下子就将礼节性寒暄跟真情实感的对比突显出来了。
沈谦：“…………”
沉默的将九宫格照片上的内容——并排的检讨书、病房结拜、高考冲刺、讨论数学题追人、一起去图书馆学习写情书、一起打篮球、期末备考、网咖打游戏、替对方论文查重，沈谦一一看过一遍又一遍。
照片似乎是精心挑选过的，每一张都带着岁月的痕迹，诉说着崔磊磊和许聪聪这对不是兄弟的兄弟相处的日常点点滴滴。从中能够看到崔磊磊发自肺腑的欢喜，以及青春的肆意与朝气。
让人不自禁的也跟着嘴角弯了起来。
沈谦眼眸闪了闪，有那么一瞬间他在后怕，在庆幸自己先前按兵不动，留了36小时，给两人的大学四年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然后，他莫得感情的打了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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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忙完了毕业的事情，亲眼确认过好朋友也顺顺利利拿到了毕业证，崔磊磊恨不得睡个三天三夜补眠，但还没来得及闭上眼呢，就收到了消息——狗仔王被抓了！
当刷到这个消息时，崔磊磊一个激灵跑到客房找许聪聪，急着问道：“小金子飙车进警局了，说他看见狗仔王被抓了。一打听还是以商业窃密抓起来的。我记得咱们不是让他离开a总的公司了吗？”
边说迫不及待的把手机递给许聪聪看。
小金子，也是暴发户崽，跟他算挺熟的，但跟许聪聪不太熟。因此就托他问个情况。毕竟众所周知狗仔王是许家的人。
许聪聪连看都没看消息一眼，信赖着崔磊磊的给出的信息，也讶然无比，“不可能吧？当初厉大哥说了之后，我就立马让他撤退了啊！”
说着许聪聪道：“你别急，我打个电话问问。”
崔磊磊点头若小鸡啄米，眼巴巴的看着电话。岂料电话那头是嘟嘟的忙音，无人接听。
许聪聪惊讶，又联系了自己的助理要了狗仔王助理的电话，打过去之后终于有人接听了。
对方声音带着慌乱与哽咽，回答了原委：“老大觉得贸贸然退出来对您不利，也愧对您给的资金，所以还是派人蹲守在a总公司。但没想到这忽然间就被扣上了窃密的罪名！”
说着助理声音都急了几分，焦虑着开口：“大少您要相信我们啊，真没有窃密！我们压根靠都没有靠近核心区域，就是单纯的打扫。”
“我有数了，你先别急，我先了解一下情况。”许聪聪挂断电话后，深呼吸一口气，一边抬手拍拍崔磊磊的肩膀，示意人不要着急。
他来回反复深呼吸，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然后打了个电话，“田叔叔，不好意思麻烦您了，我怎么听说狗仔王……”
话还没说完，许聪聪听得传递过来的咆哮声，老实的跟鹌鹑一样点头：“是是是，不是，叔叔您听我解释，这真天大的误会啊！真误会！隔行如隔山不说，我真的就是派人看看a总的脸！他们公司，我也就只能看a总的脸蛋啊，这什么机密的，放在我面前我都不会看！”
“这个控诉，简直太看得起我的智商了！”
崔磊磊看着许聪聪被训的跟孙子一样，对方的怒火似乎都要透着手机燃烧过来了，当即吓得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
心里幽幽发颤着，崔磊磊等许聪聪又打了几个电话，才迫不及待问道：“情况很严重？我跟我爸爸说？”
“捞不出来，直接回复了我爸出面都没用。”许聪聪磨牙，给出原因：“因为a总的研究干系重大。要是不好好处理的话，没准a总直接回海城了。”
闻言，崔磊磊想到自家校长就差对a总笑成了弥勒佛，吓得腿肚子都打颤了，“那怎么办啊？我也没到他这么厉害啊！真技术大佬！”许聪聪老爸都不顶用了，扪心而论他老爸更加说不上话。
“你别急！狗仔王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你忘记了？非但我要捞，其他人也肯定在想办法呢。”许聪聪意味深长的拍拍崔磊磊肩膀，表情淡然：“天塌不下来！我先跟舅舅认个错，看看他能不能在a总面前说得上话。”
就在许聪聪诉说的时候，崔磊磊听得自己的手机铃声，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忙不迭接通。
下一秒消息灵通的厉家太子爷肃杀的话语透过手机传递了出来：“祖宗，许聪聪是不是在你身边？你们两祖宗竟然还没有让狗仔王离开a总的公司？缉毒队都托到我爸那里了让他帮忙出面说个情。a总不撤案，狗仔王要完知道吗？”
此言不亚于晴天霹雳，震得崔磊磊浑身僵硬，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道：“那……那怎么办啊？厉大哥您帮忙指点一下，我们真没有窃取商业机密，就是大数据筛选，叫沈谦这个名字的，a总最好看啊！”
厉总差点把手机给砸了，狠狠深呼吸一口气，咬着牙道：“实话实说！磊磊，你给我冷静，我现在马上飞机赶回来，还有聪聪！”
许聪聪立马应了一声：“在！”
“燕城的事情燕城解决，别找你舅舅。牵涉进来的人越多，事情反倒是越麻烦了，本来简简单单颜狗的事情一遇到a总，成窃密要犯了。”厉总佩服的开口：“也服了你们两了！给我等着。”
崔磊磊点头：“哥，听你的。”
许聪聪闻言也忙不迭道：“亲哥，听您老的吩咐！”
三个小时后，在燕城太子爷的忙碌下，好不容易获得一个当面解释的机会，崔磊磊狠狠松口气。
若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肯定再也不提前找人了。
老老实实等沈谦出现，就挺好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心惊动魄，差点还犯罪。
内心检讨着，崔磊磊死死拽住要自己顶锅的许聪聪，飚出主持人专业的语速看向a总：“这事罪魁祸首是我。是我贼胆包天，见色起义！”
沈谦神色淡然：“你这个理由之前已经用过一回了，还记得吗？”
说着沈谦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崔磊磊的头发，幽幽道：“《在暴君头上扎小辫》？”
崔磊磊猝不及防的听到这话，眼睛猛得瞪圆了起来，“对……对哦，您……您不是自爆过，还问过我为什么派狗仔王吗？”
“恭喜你想起来了啊？”沈谦凉凉的开口：“按着你的说法，狗仔王他没必要盯着我的头发看。”
闻言崔磊磊一僵，使劲回想。他应该没在狗仔王面前说过要拔……等等好像编了个什么瞎话来着？
许聪聪见状当即毫不犹豫跪地，“四叔，不，亲哥，您听我解释，这事跟磊磊没有关系！”
瞧着说跪就跪，比崔磊磊还厚颜无耻，还一口一个亲哥来攀附关系的许聪聪，沈谦抬手死死按住额头突起的青筋，声音冷得跟冰渣子一样：“许聪聪，你是黎家外孙，也代表黎家的颜面！”
一听到这话，黎家外孙狠狠松口气，继续供述道：“这事跟磊磊没有关系，全都因为我收到了一封匿名信，许铮铮不是我爸亲生的，按着神秘人给出的相关条件，筛选了学历和工商登记系统，结果发现您是我亲哥，同父异母哥哥的可能性最高！”
听得传入耳畔掷地有声的话语，沈谦难得变了脸，豁然一下子站直了身，居高临下的盯着许聪聪的眼睛，问：“你有胆再说一遍？”什么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07 22:52:18~2021-07-10 00:57: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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