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路林修面无表情地盯着袁国强, 冷笑了一声：“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不用你告诉我。”
他抿着唇，压下心中的火气：“现在全国都在闹饥荒, 不是你们一家人无路可走, 就连部队, 也没有米面可发。”
袁国强不信, 咋呼起来：“你唬谁呢？”
李梦茹见状，她看向路林修, 眉眼闪烁，有些不忍心, 他她拉住袁国强，“国强，行了！咱走吧。”
“走？”袁国强不干, 他甩开李梦茹：“走去哪不是找死？现在哪还有的吃？”
人逼急了什么疯事都干的出来。
路林修轻蹙起眉头, 有些担心。可是袁国强没再缠他，转了头就朝着东南的方向离开。
路林修心中疑惑, 袁国强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走了？
他抬脚正要跟上去，就听见李梦茹叫住他：“同志, 国强那边, 我会劝他。来这一趟也不容易, 估计……以后再也没有机会来了。有些话, 我想单独和你说。”
路林修收回目光, 盯着李梦茹。
梁笙的长相七分像了李梦茹，尤其是那一双眼睛, 脉脉含情，像是秋水一般温和。
只是经过时光的打磨，那摊柔和的秋水已变成了一摊死水, 没有波澜起伏。
“笙笙是我生的第一个孩子。我每一天都期盼她的降生……”
李梦茹一开口就红了眼，说着说着声音里便多了哭腔：“可她只是个丫头，家里没人待见她，又穷，我是真的没办法。”
“她从小就乖，即便是梁又年打她骂她，她也一句怨话都没说过。”
李梦茹抽泣着，脸上露出悔恨的表情：“可我见了她，她却恨不得让我立马消失。”
李梦茹哭哭啼啼地说了一堆话。
路林修只觉得窒息，是为梁笙的窒息，他爱的好姑娘，从来没有放弃过希望，可是却遭岁月与人世蹉跎良久。
“笙笙不爱表达自己，最喜欢藏着掖着自己的感情，那是因为她从小过得艰难，只能自己保护自己，更无法信任任何人。”
“同志，你是个好人，她如果做的哪里不好了，你多让着她，她前半辈子，受的苦太多了……”
李梦茹眼神闪烁，她慌忙抬手，擦去自己眼角的泪：“我知道我没资格说这些，但这是我作为笙笙的亲妈，唯一能为她做的。我希望她过得好。”
这一次在袁国强的教唆下，跟着找到这里来，她后悔莫及。
路林修的脑海之中浮现出梁笙的面孔，那张时时刻刻都带着笑容，眼睛笑的像是月牙一般的脸颊。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
他的眼神笃定又充满了宠溺：“阿姨，笙笙过得不容易，我知道。我会用尽我的一生去呵护她，治愈她，让她每一天都活得开心快乐。”
“但是有一点你说错了，笙笙很善良，她比谁都相信，这世上多的是好的人。”
听到路林修的话，李梦茹一怔，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神色：“笙笙回来，你告诉她，我不求她原谅我。是我亏欠的她……”
路林修听到李梦茹说的话，脸色骤然一变：“你说什么？笙笙不在家？”
李梦茹不知道路林修为什么突然就情绪大变，只是茫然无措的点了点头：“今天早上，我亲眼看见她出去了。”
路林修的心往下一沉，梁笙除了家里没别的地方可去，她要出去也是去了稻田。
可稻田不就在东南方向？
遭了！
＊
梁笙没把袁国强和李梦茹放在眼里，照常出门去关注她的杂交水稻。
她埋头于稻田里，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水稻上。
袁国强找过来的时候，梁笙压根就没有注意。
直到她察觉到胳膊上传来一个力道，她整个人被揪起来。
梁笙迅速反应过来，反手抓向袁国强的脸，手指朝着他的双眼戳去。
袁国强歪了歪头，躲过梁笙的袭击。下一瞬，梁笙的膝盖弯起，朝着他腹部以下顶了上去。
袁国强手忽然失了力道，她松开梁笙，记得弯下腰，夹起大腿，疼得哭爹喊娘，“梁笙，艹你大爷的！”
梁笙没停手，趁着袁国强“半身不遂”，她抬脚蹬过去。
“想打架？姑奶奶我奉陪到底。”
梁笙小时候长在家属院，她没什么爱好，就一个，跆拳道。
更何况，她还有梁安亲自教导。
袁国强这混混的三角猫功夫，她还真没放在眼里。
她掀了掀嘴角，不屑地看着袁国强：“你还偷袭？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李梦茹和路林修匆匆忙吗赶过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本来以为梁笙会吃亏，但没想到倒地的人却是袁国强，路林修的脚步渐渐慢下来。
李梦茹把袁国强拉起来，斥责他：“跟我回去！”
袁国强捂着自己的命根子，他朝着梁笙看过去，恨得牙痒痒。
他的眼睛眯起来，眸中划过痛恨，骤然推开李梦茹，发了疯一样，冲着稻田里的水稻下手。
“饿是吗？行，那咱就一起饿死。看看老天爷能熬过谁。”
梁笙瞬间慌张起来，她恨不得袁国强这些拳头都砸到她自己身上，而不是落在这些水稻身上。
“你发什么疯？别拔了！”
眼看着她辛苦培育的杂交水稻被连根拔起，梁笙绝望地看着袁国强，嘶吼着：“这可都是救命的东西！别拔了！”
她冲进去想要拦住袁国强，可是根本来不及。
袁国强下了狠心，几乎把梁笙这半个月辛苦培育的杂交水稻拔了一大半。
路林修跟着跑进稻田，他一把拽住袁国强，用臂力把他按下去，制止了他进一步的举动。
梁笙“砰”地一下跌倒在稻田里，泥水溅到她的脸上，被连根拔起的苗子浮在水面上。
路林修从来没见过梁笙这样失魂落魄过，梁笙咬着牙，满眼都是恨，她痛苦地伏在地上。眼睛通红，却没有一丝泪水。
梁笙抬起拳头，一拳砸进水面，水面溅起水花。
只是一瞬间的绝望感从全身窜过，梁笙从稻田里爬起来，大步朝着路林修抓着的袁国强走去。
她甩起胳膊，巴掌毫不犹豫地落下去。恨不得把袁国强打成猪头。
李梦茹眼睁睁地看着，没有上去拦。只是面色愈来愈难看。
她没想到袁国强会拔了梁笙的水稻，更没想到梁笙的反应会这么大。
袁国强怨恨地朝着李梦茹看过去：“妈！”
李梦茹眼神躲闪，手心手背都是肉，更何况是袁国强先惹事，她只能视而不见。
“你别闹了，这是你亲姐！”
袁国强呸了一声：“她这没良心没人性的狗东西！我把她当姐，她把我当什么？”
看着梁笙绝望的表情，袁国强脸上露出一副痛快的表情，没想到拔了一堆破水稻，也能让梁笙这么难受。
梁笙咬着牙，回过头盯着李梦茹，眼底凄寒彻骨：“带上你的好儿子，给我滚！”
＊
梁笙没有想到，自己的心血会被一个二十年都没见过的一个陌生人毁了。
她恨，却如此无力。
打了人，就能将她的水稻救回来吗？
就能让全国数亿人民脱离饥饿吗？
路林修看着梁笙目光空洞，她只是盯着一株水稻，视线不移。
心骤然揪起来，他朝着梁笙走近，轻轻地把她轻轻地搂在怀里。
“笙笙……”
别人都不知道，但他知道，这些水稻对于她而言，有多么大的意义。
“想哭就哭出来吧。”
他故意拉扯出一声笑来调节气氛：“反正笙笙长得美若天仙，就算是哭，也好看。”
他的声线柔和，梁笙骤然低下头，将自己的头埋在路林修的颈窝。
湿热的泪水打湿他的肩膀，路林修轻轻地拍着梁笙的后背。
无声的哽咽换作大声的嘶吼。
梁笙大肆宣泄过自己的情绪，从路林修怀里抬起头。双眼通红的看着他。
路林修摸了摸她的头顶，回过头看着一望无际碧绿的稻田。
路林修和梁笙并肩而立，路林修忽地偏过头朝着梁笙问道：“笙笙，你说这稻田的亩产可以达到多少？”
梁笙望向稻田，垂在身侧的手捏紧成了拳头，她的眼神从混沌空虚变得坚毅清明。
“八百万是第一步，亿万公顷，禾下乘凉是人类的终极目标。”
这是她的偶像一辈子都在攻艰的事业，多年经过无数次实验失败才得到的成果。
她知道其中的原理，本科研究生及博士就读期间，也都有实践经验。
她不信，她无法传承。
无论这条路有多难，没有人能打倒她。
这么多年，她一个人都已经过来了，水稻没了，就重新种。
只要杂交水稻还有希望，国家和人民就都有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双更了！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