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袁国强脸色跟着变了变, 有关梁笙的事，他也不是没有听说。
梁又年没把梁笙当人看，自己亲生的孩子养的个顶个的优秀, 偏偏处处看不上梁笙。
早几年想让她当儿媳妇, 也不过是因为家里穷。后来江珺出息了, 在外面找了城里的女人, 梁笙的日子就更不好过。
即便是在家里给人当牛做马也落不着好。
他舔着脸，对着梁笙讪讪一笑：“姐, 我也不是不知道，可是以前咱家不是没钱吗？这都是没办法的事儿……”
梁笙只是觉得好笑, 她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舌尖抵向上颚。沉默半晌以后，嘴角一松：“哦, 一句没钱就能了事？”
袁国强被梁笙问的发懵, 梁笙轻蔑地看着他：“要不这日子咱俩换换？”
梁笙觉得李梦茹拽的自己太紧，她低下头死死地盯着她, 目光寒冷如冰刀子一般：“我再说一遍，你给我松开。”
“还有, 我提醒你们一句, 当初既然把我给卖了, 现在咱们就没半毛钱关系, 知道了吗？”
李梦茹被梁笙盯得发颤, 红着眼看着她，眼角的泪落个不停：“笙笙, 你真的不肯原谅妈？给妈一条生路吗？”
当年她把梁笙卖给梁又年，看中的就是一个寡妇都能活的有头有脸，一个人挣钱喂四张嘴, 儿子和女儿也都有学上。
她觉得她的丫蛋进了那样的人家，日子也不会过得太差。
打听到梁笙过得不好，她无数次想要去看看她，把梁笙给接回来。但家里实在艰难，女儿又是赔钱货，接回去也没有什么好下场，她只能忍住。
听到梁笙的拒绝，李梦茹又后悔又觉得心寒：“笙笙，不管你信不信妈，你都是妈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啊！你真就这么狠心，看着我们去死？”
梁笙瞥了李梦茹一眼：“我狠心？你当年把我丢进狼窝的时候怎么没想想自己狠不狠心的？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有，你们走吧。”
李梦茹一愣，双手撒开梁笙的大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着头哭个不停。
“梁笙，你还是不是人？妈都这样求你了！”
袁国强看不下去，把哭的东倒西歪的李梦茹从地上拉起来，“妈，我们和这没人性的东西没得说。”
听到袁国强的讽刺，梁笙歪了歪头，眉头轻蹙起来，忽地一下就笑了：“她没养大我，却指望从我这儿捞好处？”
“袁国强，你说我没人性？我倒是想问问，你说的话，是什么道理？”
事情照这样发展，敢情就是生她的和养她的，都是她欠的？
梁笙歪了歪嘴角，双手插进裤兜里，没再说什么，径直进了屋。
＊
路林修回来的时候，李梦茹和袁国强坐在门外的树墩子上等着，一直没离开。
袁国强看见路林修回来，脚下生烟，连忙站起来，跑到路林修身边：“姐夫？”
路林修不明所以，他朝着坐在树墩子上哭的眼睛通红，肿的跟个核桃似的李梦茹看了一眼。转而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袁国强：“同志，请问你是？”
“我是梁笙的亲弟弟。”袁国强一边说一边朝着李梦茹指了过去：“那是她亲妈！”
亲妈？
路林修听懂了，他朝着大门那头看过去，只见里头人影晃动，可见梁笙是已经回来了。
“行，我知道了。”
路林修留下一句话就扭头朝着屋里去。
袁国强见状，抬手拽住路林修的胳膊，“……什么叫知道了？”
路林修垂下眼眸盯着袁国强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勾了勾嘴角，不做解释，只是抬眼沉默地盯着袁国强。
袁国强被路林修的眼神盯得发怵，他倏然松开自己放在路林修胳膊上的手。
路林修拍了拍袁国强的手放过的地方。朝着屋里进去。
路林修推开门，梁笙听见动静，朝着路林修看过去。
她以为那李梦茹和袁国强眼看着要钱无望，就会自己离开。没想到一直等着，还把路林修给拦住了。
路林修开口就问她：“笙笙，这事儿你没找个人事先知会我一声？”
“这算什么大事？不值得你回来解决。”
路林修抿着嘴角：“不是什么大事？”
他的嘴角愈渐下沉，眉眼间露出愠色：“我看着那个男的不是省事的，你也不怕他伤着你？”
梁笙没放在心上，随口就说：“放心吧，他没那个胆子。”
趁着刚才那番功夫，梁笙随便做了几个菜，她把菜端上桌，跟个没事人一样：“不用管他们，爱等着就等着。咱们先吃饭。”
路林修看着梁笙心大，隐隐担心起来：“那你打算怎么解决？”
听到路林修的问题，梁笙顿了顿，她千想万想，都没想到，自己还能被这个十几年都不见的亲妈给缠上。
她索然无味地嚼着饭菜，骤然又想起了林景智。
当年林景智离开她以后，嫁了一个富商，之后去了新加坡。她除了给她打钱，履行抚养义务，两个人没有任何的联系。
后来梁笙把爷爷奶奶送走，一个人熬着，考上了研。
有一天，林景智突然回来了。
林景智一向是骄傲的人，可那一天，她打碎了浑身的骄傲。
她就像今天的李梦茹一样，跪在地上，磕头求她，让她给她同母异父的弟弟捐肾。
“你缺了一个肾照样能活，但你弟弟他活不了，笙笙，你帮帮妈妈好不好？”
她只记得当时的自己又恨又怒，无视林景智求着她的目光。毅然决然地告诉林景智：“不可能。”
林景智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梁笙！你爸爸是英雄，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要救得可是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亲弟弟！”
梁笙掀起嘴角冷笑，目光斜视着林景智：“我爸爸是英雄，那你呢？你是什么？”
“爸爸的美德我学不来，我只学会你的自私。”
她一字一句告诉林景智，反复强调：“我不救。”
人有选择自己未来的权力，即便是林景智嫌弃她是个拖油瓶，不带着她走，她都可以理解。
她是她的亲生女儿，童年的时候母女之间也不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她也希望自己的妈妈能够幸福。
但是，没有一个母亲的幸福是建立在践踏自己女儿幸福的基础上建立的。
在她最难的那几年，她只想问她借个钱都那么难，现在她回来却想要她一颗肾。
简直就是做梦。
林景智听到梁笙的话，她彻底失去了希望，她利用媒体的力量，把她选择放弃捐肾的视频挂到网上，让她被网友网暴。并诅咒她。
直到如今，梁笙依然记得清清楚楚。
“梁笙，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我白生你了，我诅咒你这辈子，都没有人真心爱你！一辈子孤独终老！”
梁笙记得当时的自己不争气地落了泪，她哭着扯了一个笑，看着林景智：“反正十几年我也是这么长大的，我不在乎。”
“笙笙？”
路林修看着梁笙眼神空洞，迟迟没有回应他的问题。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一道清冷的声线响起，像是汩汩流动的流水的声音，温和悦耳。
梁笙拉回自己的视线，她抬眼朝着路林修看过去：“能强行把人轰出去吗？”
路林修苦笑了一声，“这不大可能。”
梁笙咬着下嘴唇思考，说出自己的担忧：“我倒是没什么，但是他们留在这里，会对你有影响。”
但拿钱赶人这事儿，梁笙不干。
不能白便宜了他们。
“没什么影响，别担心。”
路林修提起另外一件事来：“近日来，南方有蝗灾，连月的旱，老天爷不赏饭吃。吃不起饭的人越来越多。今天上面发了函，说队里也没有米面供给。”
梁笙神色沉重起来，“这么严重？”
路林修也的猜出来这一次李梦茹和袁国强来，究竟是要什么。
“这次也有我挡着。”
＊
刘团长最近也听到了不好的风声，他和路林修说：“林修，不如我批你几天假？你回去处理处理。总让他们在这里，影响不好。”
张龙懊恼，他当时也是好心，一听人说这是梁笙的亲妈，也没动脑子，就把人给带进来了。
没想到请佛容易送佛难。
“营长，我给你添麻烦了。我不知道这人和副营职那个妈不是同一个人。”
“这事儿不怪你，你又不清楚。”
路林修请了假，顺便和李飞扬说：“这两天家里不安生，笑笑和淘淘先在你那儿住着。等事情解决了，我再把他们接回来。”
李飞扬点了点头：“路营，放心吧。”
＊
袁国强有些坐不住，想冲进去找梁笙。
李梦茹见状，拉住袁国强，提醒他：“你别忘了我们来干什么的？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样子，你别闹事！”
袁国强烦躁地甩开李梦茹：“妈，你是她亲妈，问她要钱不是理所当然吗？”
“她现在的日子过得这么好，还不都是因为你当初把她卖给了梁家吗？要我说，这其中也有你的功劳，你别只觉得对不起她。”
李梦茹没说话，想到一家老小的生活，渐渐沉默下来。
袁国强回过头，正巧看见路林修回来，自以为是地以为自己弄清楚了关系，嚣张起来，跟个死皮不要脸的无赖似的，朝着路林修喊：“喂，梁笙她男人，你知不知道你老婆眼睁睁地看着她亲妈去死啊？这么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趁早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