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 不用再赌了
进入游戏期间看到的加载页面，并不是漆黑一片，而是在循环播放着游戏内的截图。
银松看着这些截图，张了张嘴，老实问道：
“画面还是挺精致的……这是静态贴图组成的游戏？”
“不，这是第一人称视角的射击游戏。”
周开远微微扬起嘴角，“游戏内的场景，你可以参考《史丹利的寓言》。”
“《史丹利的寓言》？”银松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
周开远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连《史丹利的寓言》都不知道？”
让这样的人来负责游戏教育，确定不是对小孩子的毒害？
“游戏名我当然听过，但是游戏我没什么时间玩。”
银松平静道，“我不像你，手底下有一堆研究生帮忙做杂事，自己每天可以想休息就休息，想玩什么游戏就玩什么游戏。”
“你已经脱离大众了。”周开远轻叹着摇摇头。
“或许吧。”银松淡然回应。
两人说话间，那边的老齐已经正式进入了游戏。
在第一人称的视角下，主角睁开眼，自强光中慢慢恢复了视觉。
游戏的初始场景，是在一间狭小，但干净整洁的卧室里。
主角刚刚从床上醒来。
这时，一阵机械广播声忽然响起。
画面下方十分人性化地出现了一段字幕。
【系统广播：早上好。您已经休眠50天。
【根据州和联邦法规，在光圈科技扩展休闲中心的所有测试候选人，必须定期唤醒，进行强制身体和精神健康运动。
【您会听到蜂鸣器响起，当您听到蜂鸣器响起时，请仰望天花板。[蜂鸣器响声]】
……
“这是游戏里最基础的新手操作教学，它主要是为了避免，像你这种从来都没有玩过这类游戏的人，进入游戏之后会两眼一抹黑。”周开远解释道。
“哦……”银松应了一声，目光紧盯着投影画面。
这场景，这画面……
现在的高中生，已经能做出这样的游戏了吗？
嗯……表面功夫做得这么好，难怪会有那么多年轻人喜欢玩。
游戏世界里。
银松按照广播的指示，做完强制健康运动后，便回到床上继续休眠。
画面慢慢变成一片空白，暗示主角已经进入了休眠状态。
三秒过后，空白逐渐淡去，画面再次回到卧室场景。
只不过，这一次的卧室场景，已经变得破败不堪，仿佛是经历了数十年的侵蚀。
【系统广播：早安，您已经休眠999…999——现在通知全体受测者，请立即撤离！】
广播里的声音变得有些失真，好像随时都会中断一般。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忽然响起。
银松走到卧室门前，打开了房门。
门外是一个圆球状、有着一双特大号眼睛的机器人。
它悬挂在头顶的轨道上，一边打招呼，一边从天花板滑进了卧室。
在接下来的剧情中，这个名为“惠特利”的机器人，声称要帮主角逃离光圈科技实验室，接着便开始使用大型机器抓举、移动整间卧室，将主角带到了一处老旧实验室外。
“‘传火者’做游戏，特别喜欢把剧情埋在游戏主流程之外，让玩家自己去探索……”
周开远一边看着老齐在那儿推进剧情，一边解释道，“这款游戏的剧情线藏得很深，而且大概率会有前传和续作来串联整个故事，所以你们要是想了解剧情的话，必须得仔细观察游戏里的所有事物，不能遗漏任何细节。”
“哦……”
银松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所以，老齐现在操控的这个主角，原本是光圈科技实验室的测试人员，结果出于某些未知原因，她现在想要逃离这间实验室了？”
“大概是因为实验测试本身，就是强制性加限制人身自由的吧。”正在玩游戏的老齐，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嗯……还有主角这次醒来的时候，好像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上百年，在这期间，实验室肯定发生过什么大事，或者出现过什么变故，导致实验室已经处在了半荒废状态？”银松继续猜测道。
周开远见两人都参与到了对游戏剧情的分析当中，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这样就对了嘛。
只要把两人都带进游戏世界，他就不信这两人会不沉迷。
游戏继续。
机器人惠特利坦白，实验室的荒废，阻碍了两人的逃离。
因此，他需要主角前往一间老旧实验室，拿到一把可以打孔的枪，然后再借此穿越重重阻碍，逃离庞大的光圈科技实验室。
惠特利用主角的卧室，强行撞开了废弃实验室的外墙，让主角进入到实验室内部。
老齐刚从上方跳进实验室，先前的机械广播便再次响了起来。
【系统广播：您好，再一次欢迎您光临光圈科技的学习中心。
【由于无法控制的灾难，我们的实验室目前出现了一些技术问题。
【不过，根据紧急测试协议，测试依然可以继续……】
在广播的一阵絮絮叨叨之后，紧急测试正式开始。
老齐原本是处在一个三面都是玻璃，一面是白墙的封闭玻璃箱里。
随着广播倒数了3，2，1，唯一的那面白墙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橙色传送门。
通过这个传送门，老齐看到了不远处有个女孩，正站在玻璃箱里的橙色传送门前，朝橙色传送门里望去。
他现在的角度，只能看到那名女孩的侧面。
老齐微微皱起眉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这个女孩，就是我操控的角色？”
“对。”周开远笑着应道。
“……这是什么视角，为什么我可以从这个角度观察到我自己？”老齐迷惑了。
对于第一次接触这种科幻设定的人来说，这样的空间变化，着实有些超出想象了。
“这就是这款游戏的精髓了。”
周开远看到身边同样一脸迷茫的银松，脸上的得意再也掩盖不住，高兴得就好像这款游戏是他做出来的一样，“你们可以把这款游戏里的传送门，想象成是我们在正面的墙上打了一个洞，然后再在左边的墙上打了一个洞。”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书房的墙面举例，“等两个洞都打完之后，某种高科技的力量会把这两个洞连接在一起，最后就相当于是，一面墙上的洞，成了另一面墙上那个洞的背面。
“当我把手伸进正面墙上的这个洞时，我的手不会伸进隔壁的卧室，而是会从左边墙上的这个洞伸出来，你们能理解吗？”
“嗯……可以理解。”老齐仅仅只是思索了两三秒，就明白了其中的原理。
“……”银松依旧是一脸呆滞。
周开远见状，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家伙的脑袋，大概已经腐朽了吧。
他也懒得再继续解释，转头专心看老齐推进游戏流程。
老齐从传送门里出来，通过一道圆形的门，进入了下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的地上，有一个巨大的红色按钮。
当人踩上去时，按钮连接着出口的电路会被激活，出口的门就会开启。
但是当人离开红色按钮时，出口的门又会迅速关闭。
这个时候，显然就需要有其他的重物，来压住红色按钮。
正好，房间的角落有一个白色方块。
“这个谜题不是在侮辱我们的智商，而是在向我们介绍游戏里的一个玩法机制，顺便再让我们学习并记住这个玩法逻辑。”
周开远认真解释道，“有了这样的玩法逻辑，等以后再遇到复杂的综合型关卡的时候，我们就能借此快速找到解谜的方向了。”
“哦，了解。”老齐应了一声。
周开远又转头去看银松。
“……这样的创意，那几个学生是怎么想出来的？”银松有些迷茫。
“啊，这个按钮也算是创意吗？”周开远愣在了那儿。
“我说的是刚才那两个传送门。”
“传送门……你的反射弧是不是太长了一点？”
“我是在理解其中的原理。”
银松微微皱眉道，“能把这种空间重叠的构想，自然地融入到一款游戏里，然后再借此设立一个个谜题……现在的年轻人，想象力都已经这么丰富了吗？”
“其实也只有何促他们，才能设计出这种新类型游戏的创意，其他的年轻人，都被我们毒害得只会做文字游戏了。”
周开远瞥了他一眼，“怎么样，是不是想认输了？”
“游戏才刚刚开始，我为什么要认输？”
“游戏才刚刚开始，你的脑子就差点过载，你哪儿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能赢？”
“……”银松沉默片刻，说道，“现在是老齐在玩游戏，不是我在玩游戏。”
“……”周开远也沉默了。
既然对方都间接承认了自己的脑子不行，那他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游戏继续。
老齐用白色方块压住红色按钮，成功穿过出口，乘电梯来到了下一关。
接下来的新手教学，基本就是【引入新机制】加【熟悉机制】—【熟练运用机制】—【综合运用所有机制】的一个过程。
在这期间，老齐也顺利拿到了传送枪。
游戏的教学，让他先从运用一个传送门开始，慢慢过渡到了熟练运用两个传送门。
整个过程顺滑又自然，不会让人感觉有任何的不适应。
随着时间的推移，老齐和银松都已经逐渐察觉到，这款游戏在玩法设计上精妙。
这样由易到难，循序渐进的引导过程……还真的有种游戏设计教科书的感觉了。
“逻辑清晰，条理分明……在游戏设计方面，‘传火者’确实已经领先了所有人。”
老齐取下vr眼镜，转头说道，“你们俩不用再赌了，我认输。”
周开远偏头看向银松。
“‘传火者’之前都是在做这样的游戏？”银松问。
“不然呢？”周开远轻笑道。
“你怎么不早说？”
“我早说了啊，你们有去玩吗？”
“……我没时间玩。”
银松移开视线，看向投影屏幕，“以后我会抽时间去试试。”
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今天晚上就去试试。”
“记得先玩《史丹利的寓言》。”
“好。”
“那接下来我们就放下偏见，好好鉴赏一下这款游戏吧。”老齐总结道。
说完，他便再次戴上vr眼镜，继续推进游戏流程。
作为一名把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科研工作上的研究员，这还是他第一次，投入全部心神，认认真真地去玩一款游戏。
《传送门》那优秀、烧脑的游戏玩法，让他丝毫没有荒废时间的感觉。
或许，这才是游戏真正应该努力发展的方向……
另一边，周开远和银松已经谈论起了联机游戏的事。
“昨天晚上，我跟我儿子试了一下这款游戏的联机模式，感觉是一个很不错的联机游戏发展方向，完全值得我们去认真分析研究。”
周开远抬了抬下巴，“一会儿等老齐玩得差不多了，你可以再去跟他试试联机模式。”
“那就等试过之后再说吧。”
银松点点头，态度不再像先前那般强硬，“但是过于强调社交属性的联机游戏，我绝对不会接受……至少在我们教育界，这种游戏对学生的负面影响，肯定会多过正面影响。”
“这点我也同意。”
周开远笑了笑，“但是市面上既然已经出现了联机游戏，而且还是出现在了国外的游戏平台上，我们基本没法靠围堵、拦截的方式，去限制这些联机游戏，那我们最后也就只能想些其他办法了。”
“用更柔和的方式去限制吗？”银松若有所思道。
“给游戏分个级，重新划分一下游戏审核标准，应该会是个不错的办法。”
“嗯……有时间我去跟文化部那边的人交流一下。”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周开远微笑道，“最后，我们再来说说‘传火者’的事吧。”
“什么？”银松偏头看他。
“现在你觉得，我们国家的游戏教育方面，有没有必要进行一些改革？”周开远问。
“……”
银松听到这话，瞬间反应了过来，“你想让那几个学生参与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