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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春闱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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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话说起来,那离去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宰相尚书令兼吏部尚书高仕联高大人。

    自从听得儿媳匆匆来报,他看时辰自知是来不及向宫中禀报了,只得让府中幕僚找了负责春闱报吉时的两名官员,下令让他们无论如何必须拖延开考时间。

    那两个草包,起初也是各种推诿搪塞,他只得派了自己的儿子吏部侍郎高聪磬过去施压,又拿出自己当年是他们科举时的科举主考官坐上恩师一名。

    双管齐下,如此这两个草包才算乖乖就范。

    其实高仕联也不知道此事是否属实,但为官几十年的老狐狸也不是白叫的。

    不管是否属实他,他都做好了万全的应对之策。

    若属实,因为有他安排的这拖延时间,不管是别人禀报,还是自己禀报,不管是否有此事,便能及时将自己高氏一族从此事中顺利抽身。

    若不属实,那他也可以自己好心督办,但那两名礼部报时官看错吉时,错报时间为由,让他们承担下所有罪责,再对那两人许以好处,将自己摘身干净。

    如此这般,也能立于不败之地。

    他安排好拖延吉时一事后,一直安排专人联系上了太极宫内的暗线,密切注视着太极宫的情况。

    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最后关头闯入太极宫,将此事捅出去的既不是御史台,也不是京兆尹府,更不是礼部尚书或是刑部尚书,居然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礼部六品负责誊录主簿的文官。

    由不得他在此时犹疑,立刻让人准备轿撵入宫。

    高仕联本来想派了自己的儿子去同那两名吉时官传他的命令,看到宫内暗桩的传信后,他改变主意,自己亲自又跑了一趟贡院,见了那两个糊涂鬼一趟。

    坐在轿子里的高仕联,心里觉得不可置信的同时,也在后怕。

    如果没有这个六品文官,长安有多少世家大族和权贵大臣要被株连。

    譬如他就是!

    心惊地同时不禁一阵阵后脊发凉!更让他闻到了阴谋的味道,若不是儿媳的无意得知,他不会知晓此事。

    御史大夫明明知晓,或是有所线索,但偏偏关键时刻隐忍不发,他所求为何?

    难道只是为了图谋一个敢于犯言直谏得罪众臣的名声?

    以他对季光志多年的了解——怎么可能!

    一个那么爱惜自己仕途如生命的贪生怕死之辈,怎么可能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火中取栗!

    他背后一定是有人,暗中布局,想谋取什么!

    往小了猜,是想推几个未来的自己人入朝为官,往大了猜,那就是想除去自己这等权臣勋贵。

    春闱科举之前结交举子文人,不正是他们这些人最容易做的事吗?

    又或者……高仕联看向手中御赐的楠木手串,心里蹦出一个让自己都胆寒的念头来——夺嫡?!

    高仕联缓缓吐出一口郁气,脸色发青地看向自己手串上的翡翠背鱼儿,心里想着当今圣上还是皇子时的储位之争。

    那时不也是手握军政大权,先帝不得不立当时只是皇子的皇上为太子吗?

    当时的先帝也如当今皇上一般年迈啊!

    思及此处,高仕联坐在轿里一阵发慌,赶紧掀开帘子催促轿夫再快些。

    高仕联进宫后,在入太极宫觐见落轿处,看到不少熟人轿子。心中不禁暗叹了一句,卢衷修果然够快。

    还未进宫,便遇到前去传唤自己的小内侍,满脸焦急地说着赶巧了。

    高仕联果然在太极宫魏帝的御书房内见到不少熟面孔。

    其中有个脸生的六品文官正跪在殿内金砖上,汗如雨下地说着什么,就连高仕联进来,那文官都未发觉,魏帝更是示意他不要行礼做声。

    高仕联这才拜了虚礼后,站址一旁,一边听那文官的话,一边仔细观察殿内的情况。

    只见中书省中书令的张相张祺琛、门下省侍中的程友进、御史台御史大夫季光志和刑部尚书卢志宿皆在殿内。

    在场的这四位除了季光志一脸惨白面无血色外,其他三位倒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

    “……那闵举人对那铺子老板,信誓旦旦说自己高中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这彩头不讨无甚关系,买不买这‘芝麻生糕’也不打紧。

    【长安城里面经常会卖各种糕饼,但若到了春闱前期,却是一种芝麻生糕卖得最好。无他,只是因为芝麻生糕谐音“升高”,取“吉星高照”、“步步高升”,又有“芝麻开花节节高”的好意头。

    寓意参加科举顺利中举的好兆头,所以只要是参加春闱前期的举子都要买一块这三文钱的芝麻生糕。(别信,月半杜撰的。嘿嘿嘿!)】

    臣和那铺子老板是同乡,自小一个村的,小时候他家里受穷,爹娘去了,被臣的娘亲救济过几年,臣和他自小兄弟相称。

    三年前,他通过其他的同乡得知臣全家安置在长安,也时常来看望,逢年过节两家也会走亲戚,他三五不时地便会和臣聚着喝顿酒。

    有次臣与他喝酒时,他把这事当笑话说给臣听。臣起初也没有放在心上,每次科考像这样自命不凡的举子多得去了,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直到两天后,臣那兄弟突然让店里伙计给臣传信说,他有急事找臣。

    臣与他在酒楼碰面后,他才神色惊慌地告诉臣,那闵举人有个经常与他一道的戴举子,去他店里买东西讨意平康坊的姑娘高兴,那日与那戴举子同去的还有三四个年轻举子。

    说着说着,不知为何就说起闵举人的不是起来,我那兄弟就上前听了一耳朵。

    才知道那闵举人根本不像自己说的那样才高八斗,而是个落第好几次的秀才,好不容易这次才考中举子进京考进士。

    而臣那兄弟留了个心眼,等那闵举人再来的时候,作出巴结的样子请他喝酒,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结果那闵举人是个酒量不行的,两杯下肚,就说自己连考题都有了,还担心个什么。

    就算最不济,他也要考个二甲第一名。臣兄弟只做不相信的样子,说他吹牛,结果那闵举人直接掏出了那张写有考题的纸来,我兄弟看了吓得不行。

    照猫画虎地写了一份,第二天就找到臣,交到臣手上。

    臣一直不信的,可……可……可臣是礼部誊录官,此次被安排参加科举考试的誊录一事。

    因这是圣上登基后的第三次进士科举,中间间隔的时间有好几年,是难得的盛典,各地来参加春闱的举子很多。

    此次主考官拿到题目后,便要求我等礼部官员,在开贡院之前提前两个时辰内誊抄好十份题目,然后再公布考题时分发下去。

    小的一看那题目,便……便……吓得魂不附体!魂不附体!

    只得在宫门外敲登闻鼓,惊扰圣上。”

    说到此处,趴在地上的徐云星早就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臣也是不得已啊!

    臣只是个小小的誊录主簿,人微言轻,没人会将臣的话放在心上,就算臣说了也不会信啊!

    请圣上饶恕臣!!请圣上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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