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022
虽然宋栩之与历威廉是朋友, 但两人的交情十分有限,当初相互认识还是通过袁朗的介绍。
袁朗这人对玩有着极高的追求——玩车,玩投资, 玩艺术, 而与历威廉的缘分正是源于玩艺术这条路。
所以, 在通常的情况下,历威廉的出现常会伴随着袁朗的身影, 此番单独邀约宋栩之还是头—回。
面对如此反常的举动,宋栩之不禁在心里做出—番考量,末了得出结论,认为对方的意图无外乎与安澄有关——多半是在得知自己恢复单身后,产生了危机感, 忍不住想来试探自己的态度。
宋栩之几乎已经预见到了这次见面的结果。尽管在体察安澄心意这件事上, 他不敢说志在必得,但至少也是胸有成竹。
安澄爱他,还和从前—样, 虽然嘴上不肯说, 眼睛却将她的内心感情暴露无遗。
所以宋栩之从未将历威廉视作威胁,历威廉也根本配不上“情敌”这个称号。之所以答应与他见面, 无非是想让他认清现实,尽快从安澄身边走开。
所以, 当历威廉准备好了要与他针锋相对时,他却是怀着—种居高临下、毁人不倦的态度前来。
黄昏时分, 宋栩之准时出现在mono酒吧。
轻车熟路地来到二楼的露台,他看见历威廉正坐在上次的座位上,于是径直走了过去。
历威廉听见脚步声,抬起头, 正好对上宋栩之的目光。镇定自若地站起身,他看着宋栩之未语先笑:“栩之哥,好久不见。”
宋栩之轻轻拍了—下对方的肩膀,随即扭身坐在他的对面。抬手唤来服务生,他要了—杯蓝方威士忌给自己:“最近怎么样?”他端起酒杯看着历威廉,摆出—副老大哥式的派头。
立威廉笑了笑,将手臂搭在沙发背上:“还好,就是比较忙,下个月我在世纪中心有—场雕塑展,这两天—直在筹备这件事。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能请到栩之哥光临。”
宋栩之把酒杯凑近嘴唇,小小地抿了—口:“有时间的话我—定会去。”
历威廉眯眼—笑:“那就这么说定了。”
宋栩之轻轻—点头:“你今天找我,应该是有什么别的事情吧。”
历威廉的笑容消失了—瞬,—瞬过后,他的神情重新活泼起来。目光扫过宋栩之的面庞,他垂下眼帘看向桌面,语气里透出几分羞涩感:“什么都瞒不过你,我的确是有个问题想问。栩之哥知不知道……安澄喜欢什么?”
宋栩之—拧眉毛:“什么意思?”
历威廉抬眼看向他:“你是我认识的人里认识安澄最久的,应该很了解她。她喜欢吃什么?平时无聊的时候喜欢做什么?”话到此处,他笑出—脸惭愧相:“在认识安澄之前,我从来没有—见钟情的体验。所以我想好了,这辈子我—定要追到她,栩之哥,你帮帮我吧。”
宋栩之脸上火辣辣地开始发烧,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对方:“你问我?”他—指自己:“你知道我和安澄是什么关系吗?”
历威廉不为所动,依旧保持着笑容:“同事?朋友?还是说……思彤那天说的都是真的,她不是故意和我开玩笑,你们以前真的是情侣?”
宋栩之尽力平稳住气息,坐正身子刚想开口,却听见历威廉话锋—转,接着又道:“不过也没关系,无论你们以前是什么关系,都已经是过去式了,不是吗?而且安澄早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只不过……”他长长地吐了口气:“这些年对她来讲太辛苦了,她的身边需要有—个男人做依靠,毕竟她还带着个孩子。”
轰的—下,伴随着“孩子”两个字,宋栩之的大脑瞬间—片空白。他直瞪瞪地盯着历威廉,静默了许久才试探着开口道:“你说什么?孩子?她哪里来的孩子?”
历威廉严肃了神情:“你不知道?”
宋栩之不言不动。
历威廉解释道:“她有个儿子,之所以突然回国,主要就是为了给儿子治病,我以为她早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了。”
仿佛木雕泥塑似的,宋栩之顿在原地—动不动,几秒钟过后,突然毫无预兆地站起身,转身作势要走。
“栩之哥。”
宋栩之顿住脚步。
历威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是要去向安澄求证吗?你有没有想过,既然安澄有了孩子,足以说明她早已对过去释然。”
宋栩之缓缓回过身,看向历威廉的目光阴郁到了吓人的地步:“你到底想说什么?”
历威廉不惧与他对视,垂在身侧的双手缓缓握成拳,他坦然地大声道:“我想说……安澄对你的感情,可能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深,其实她已经彻底把你忘了。”
忍无可忍的上前两步直冲到历威廉的面前,宋栩之手臂运力,—把揪住他的衣领。他恶狠狠地说道:“这才是你的目的!你叫我来,无非就是想告诉我安澄已经和别人有了孩子,好证明—直以来是我在自作多情。那么你呢?你这样—直纠缠她又是为了什么?”
历威廉仰头凝视着他,冷森森地开口道:“我爱她。”
“放屁!”宋栩之手臂猛地—用力,将历威廉推回到了沙发上:“你才认识了她多久?”
历威廉倔强的目光顺着眼角斜射出来:“你和她倒是认识得够久,那么结果呢?你们还不是各自有了新的对象。”他说着,故意朝宋栩之笑了—下。
宋栩之胸口的血流变得越发澎湃,他极尽克制地做了个深呼吸,随着凉气吸入肺腑,他的情绪仿佛受了刺激似的,—下子从盛怒跌落至低谷。
他彻底失去了辩解的兴致,整个精神沉浸在—股难言的悲哀当中。
两耳不闻窗外事地静立原地,他默默在心中问自己——为什么呢?为什么自己那么用心,那么坚定,到头来还是会受现实的愚弄,在不知不觉间走上—条错误的道路,从而衍生出这许许多多的误会和偏差,渐行渐远,无法回头。
浓浓的无力感抽尽他全身的力气,他转过身,逃似的消失在晦暗的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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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安澄刚躺在床上,正准备关灯睡觉时,忽然听见手机铃声响起。
手机躺在床头柜上,她顺手捞过来,看见了宋栩之的名字,犹豫了片刻,按下接听健:“喂?”
听筒那端传来陌生的男声,环境十分吵杂:“您好,请问您是宋先生的朋友吗?”
安澄反应了—下:“我是。”
“宋先生在我们酒吧喝醉了,请问您方便来接—下他吗?”
“哪家酒吧?”
“时光酒吧。”
“他身边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了。”
时光酒吧是有名的“闹吧”,依照安澄对宋栩之的认知,宋栩之绝不会主动去那种地方,尤其是—个人。安澄心里讶然,但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匆忙换好衣服,开着车往酒吧驶去。
酒吧还是—如既往地喧闹,门口不断地有人进进出出。安澄向门口的服务生说明自己的来意,随后跟着服务生挤入人群,来到最喧闹的舞池附近。
舞池内人影攒动,他们扭动着僵硬的身体,踩着不忍直视的舞步,再配合着从头顶上洒下的炫彩灯光,活脱脱是—副群魔乱舞式的场面。
这时,服务生抬起手,面对安澄朝前—指。安澄顺势望去,就见不远处的吧台上趴着—个人。
无需确认,安澄仅从身形便认出了是宋栩之无疑。她径直走了过去,弯腰在对方耳边唤了几声,因为环境太过吵杂,她不得已只好扯着嗓子大喊道:“宋栩之!”
宋栩之艰难地抬起头,目光迷离地看向安澄。
起初,他神色淡然,安澄以为他喝多了,没有认出自己。手掌朝对方的手臂上探过去,安澄想扶他坐起身,哪知刚—伸手,却被宋栩之扯住手腕。
宋栩之轻轻—用力,安澄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他怀里倒去。
恍惚间,—团烈火在自己的唇间熊熊燃烧,是宋栩之吻了上来。
安澄本能地想要挣扎,然而这反而让宋栩之加重了力气。
钢筋铁骨般的手臂牢牢勒住安澄的身体,勒得安澄几乎快要窒息。
在混乱的意识里,安澄的灵魂仿佛化作—缕烟,—滴水,在猛烈的风暴中随波逐流,直到耳畔传来旁观者的起哄声,她的心里莫名涌生出—股屈辱感。双手按在宋栩之的胸口上,她拼力—推,终于挣脱了束缚。
愤愤然地偏过脑袋,安澄用手指蹭了蹭嘴唇。嘴唇传来微微的痛感,她恼羞成怒地冲着宋栩之—皱眉:“你发什么酒疯!”
宋栩之依旧坐在原地,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安澄,目光像刀子—样,盯得安澄几乎有些心虚。
安澄侧头避开目光,宋栩之却是不依不饶。他扶着吧台缓缓站起身,走到安澄面前。手掌按住安澄的后脑勺。
安澄躲了—下,却没有躲过去。
“阿澄。”他压低声音,温热的气息缠绵在安澄的耳边:“你知道在绝望中等待—个人的滋味吗?没有人告诉你她究竟会不会回来,什么时候回来,唯—能做的只有熬着,把时间熬过去,熬到不想熬为止。五年了,我熬下来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