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思及此,许圆没忍住笑了,原本她哪怕是笑,也发不出声音的,可因为她紧张了,掩耳盗铃的想要捂嘴,反而惊到了周肃琛,被发现了她的存在。
周肃琛登时有些羞恼,到底是少年,明明上一刻还因那成瘾之物觉得苦闷,这一刻又因为面子挂不住,十分羞恼的瞪向许圆,“阿圆听懂太医说了什么吗?”
被问到的许圆连连摆手,看的太医也想替她开口澄清:“殿下多思了,公主年幼,公主府又非市井街巷,没个讲究,怎会让公主知道这些事。”
她缩了缩脖子,在太医的说话声里,十分配合的点头赞同,末了,她还指着那还没盖上炉盖的香炉,试图转移周肃琛的注意。
果然,嬉闹之余,周肃琛还是没忘了正事,不过,还没等他把熏香的问题告诉太医,就听见太医继续说道:“殿下今日所中的药物,并非存于台面伤的药物。
这药极伤根本,莫说殿下年纪尚幼,便是壮年男子,敢依着药性任意妄为,恐怕也会绝其后嗣,这等凶险药物,不像是寻常宫中女使可以拿出来的,殿下不可掉以轻心,轻易放过啊!”
“老大人怎么知道孤轻易放过了?”他撑着头,接二连三的消息迎面而来,许是被这些消息冲击到,周肃琛的神情有些萎靡,说话时却透露与他年龄不符的狠厉,“老大人去孤的后殿看看,说不得太监心狠些,这刑还没结束呢!
不过要是真照老大人的说法,孤直接将她杖毙确实是轻拿轻放了。”
他神色莫名,全然见不到方才与许圆笑闹时的模样,偏偏来为他诊脉的太医,没表现出任何异样,仿佛早已习以为常。
而且,杖毙?许圆知道敢做出这种事的宫女定然活不了,却没想过会被以这样狠厉的手段惩处。
就在许圆还在为他的变化感到心惊时,她却突然那发现了周肃琛偷偷打量的目光,她直觉这是在看她的反应。
猛然间,她似乎反应过来,太医没有任何异样,或许只是知道,这宫里长大的太子到底是什么性情,。
至于周肃琛的打量,他估计是在观察,自己对真正的太子的接受度。
她只觉得今天的冲击是在太大,她来东宫的目的,原先只是为了流言和刘氏母女的事,而后却又遇上了这么些事。
许圆站起身,走到周肃琛面前,福身行了一礼,周肃琛连忙探身想要扶她。
可两人中间的矮几挡住了他的动作,待那一礼毕,许圆捡起矮几上的笔,此时太医已经识趣的避到一边,她于是放心的写道:‘太子哥哥既然还有事,阿圆就先行退下,不叨扰太子哥哥了。’
“我还有什么事?”他又重复了一边,“孤还有什么事,是阿圆不知道的?”
一时间,许圆还分不清,周肃琛这话到底是不是“你知道的太多了”的含义,可她能看见,周肃琛问她时,眼底不再是从前温和的笑意。
她当然明白,她和周肃琛之间的联系一日日渐深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的太子,或许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少年郎。
可她没想到,这一日会来的这么快,她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该感谢周肃琛肯对她打开心扉。
思绪翻腾间,周肃琛似乎会错了意,他最终退了一步,说道:“那日孤突然辞别,只说自己想去静静,如今,阿圆也可去静静,如此,孤和阿圆算是扯平了。”
他此时面上又重回温和,仿佛刚刚的狠厉、冷肃只是许圆的错觉一般。
然而此时,哪怕许圆清楚方才的经历不是错觉,她心里也少了许多恐惧,事实上,她早该做好这个心里设想。
在诡谲宫廷里坐稳地位的太子,他不时表露出的狠意才该是他正常的态度。
慢慢接受这样的周肃琛后,许圆才回过神,这一回神,就看见他温和之下,隐藏的恼悔。
最终,许圆还是对他扬起了一个笑,‘既然太子哥哥不介意我在一旁打扰,那我便留下来陪太子哥哥一块处理吧。’
她笑得纯良,亦是在向他释放一个讯号,他们再次心照不宣的将这个插曲模糊过去。
等她再次坐回去之后,太医继续询问下药宫人的情况,周肃琛撇了许圆一眼,见没有其他反应,才接着说道:“那宫人原先是伺候三公主的,婉婉没了后,孤也没赶她们离开。
若真是要问,她的药是从何处得来的,恐怕需要往深处去查,只是这件事,孤不想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孤私底下会派人去查的。”
许圆闻声看了他一眼,继而猜测他的心思,他这是好面,不想让旁人知道他在这件事上中了圈套?
“是,微臣清楚了。”齐太医应了一声,随后就要收拾东西告退,毕竟他只是个治病的,尽为人臣的本分提醒两句也就算了,剩下的事本身也不是他该插手的了。
“劳烦齐大人稍等片刻。”周肃琛出声叫住了齐太医,许圆当即便明白,还剩下关于熏香的问题呢。
她连忙赶在周肃琛开口前,冲他摇头,示意将她在其中发挥的作用隐瞒下来。
周肃琛心领神会,“前些日子舅舅给孤送了香来,孤那时也是找了太医院的人看过,都说那香没问题,新加的罂粟也只是味药材,对人并无妨碍。
可是熏了一段时日后,孤变的十分依赖那熏香,若是隔断时间不燃香,就会心痒难耐,神思不属。
齐大人觉得这有没有问题?”
“这……
殿下可是不喜欢那香了?”
“齐大人,孤说自己离不得那香了,若是不喜欢,怎会离不得?”
齐太医正欲搭话,周肃琛又说道:“而孤日日熏着那香,精气神却一日坏过一日,齐大人不会觉得没问题吧!”
他说完,齐太医神情踌躇了一会,半天不知该如何应答,毕竟经过太医院检验的香,若是还害了太子出事,那整个太医院都得跟着吃挂落。
“孤今日也不是找你们问罪的,只是如今孤因这香,整个人都变的精神不济,孤得知道原因吧。
恰好也就是这两日,孤听说罂粟可让人上瘾,还能毁人身体,于是就像让齐大人证实一下,这传言是否为真。”
“殿下,这怎么可能你,这罂粟被用在药理里,怎么会……”
“所以孤是让齐大人去证实。
齐大人试着去以此花……”
许圆连忙起身,去到周肃琛身边,提笔写道:‘需要用汁液。’
这是她原先的疏漏,因为罂粟花与种子都是无毒,只有汁液才是制作毒品的原料。
周肃琛接着说,“以此花的汁液喂食灰鼠,喂上一段时日,在将结果告知孤。”
“微臣遵旨。”
只是因为许圆方才的神来一笔,导致哪怕周肃琛尽力帮她隐瞒,齐太医走时,看向她的目光也是充满探究。
齐太医走后,周肃琛有些揶揄的看向许圆,仿佛在说,那是你自己暴露的,与他无关。
而后很快,他就收回玩笑的意思,正色问道:“孤的事情暂时解决了,可阿圆今日来找孤,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对了,关于京里的流言……”
‘流言的事情,太子哥哥方才讲过了,阿圆今日来,原本的主要目的,其实是关于姐姐的事情。
徐叔叔审问出,王川是因和刘氏的私情,才来公主府与其相会,那太子哥哥觉得,他们两人的私情,或许更早之前就已经有了呢?’
“阿圆是怀疑许馨……
这怎么可能呢,那时镇北王还在呢,那时刘氏怎么敢!”周肃琛显然不信。
‘有没有的,太子哥哥再将人抓回来问问不就好了。’
周肃琛的意思是明显不信,但他向来迁就许圆,于是遂了许圆的意,“王川被两位将军留在了京里,既然这样,那孤就帮他把家里人也接到京城来,让他们一家团圆。
等那时,在一并讯问了吧。”
他一家人都在此,不怕王川还敢有所隐瞒。
‘那阿圆在此些过太子哥哥了。’
“小事罢了,阿圆这是与孤生分了?”周肃琛满不在乎,随即他又说道,“阿圆若是真的想谢,不若在东宫里陪孤几天。”
‘可是,阿圆的身份是不是不妥啊?’自己向皇帝告状那天,因为服药晕过去的缘故,许圆那天在宫里留的挺晚,那晚周肃琛不还说,东宫不适合收留她吗,怎么今天又改说法了?
青春期的少年太过善变?
“从前是孤想岔了,男女七岁不同席,你还不到不同席的年纪,孤与你有什么好避讳的。
如今京里事情多,孤或许还如阿圆所言,染上了什么不好的瘾,阿圆不是说过,这瘾实在难戒,那阿圆在东宫都待些时日,监督孤戒瘾如何?”
周肃琛拿戒瘾当幌子,实际上,许圆已经听出来,他不过是觉得,这些时日京里流言太甚,恐她在宫外,听了太多的流言,心里会受不住,
她心下有些感动,转而想到他拿作幌子的戒瘾,上瘾确实难戒,她原本就发愁,仅凭周肃琛的意志,是否真的能自己戒掉毒瘾,现今她刚好送了个台阶过来。
留在东宫,许圆虽然不能保证周肃琛百分百受她监督,但总比他一人硬撑着来的强。
‘那阿圆监督太子哥哥时,太子哥哥要听阿圆的话啊!’她顺着周肃琛的话应了下来,顺便还借着他的话,向周肃琛要个受管束的承诺。
“行啊,阿圆尽管放心好了,孤向来就是最听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