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流言并非一家之言，哪怕强势如皇帝、周肃琛，在不采用强硬手段时，也不能让市面上的流言消散，而哪怕他们用了雷霆手段，强硬的处死几个传播流言之人，也不过是让这些说法由明面上转到台下。
他们还不像许圆，她在意的不过是有人，用流言为武器，来攻伐算计她，而他们还在乎流言本身，在乎许圆在众人口中的形象，这才是事情难以解决的地方。
因为克亲的传言，许圆已经有许多日子不得安宁了。
就连避着她许久的许馨，也抱着幸灾乐祸的态度来见她了。
“妹妹，妹妹总觉得姨娘亏待了妹妹，说不定当初姨娘早就知道妹妹命里克亲，为了不被妹妹的命势波及，才不得以出此下策，要不然，我与姨娘，说不定也要被妹妹的克亲命给妨碍了呢！”
许馨说话阴阳怪气的，特别是用那种语气叫她妹妹，那一瞬间，许圆都觉得她们不是同母的姐妹，而是电视剧里，皇帝的后妃之间以姐妹相称，听得她头皮发麻，觉得瘆得慌。
‘姐姐若是不习惯这么扯呼我，不若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
至于我没有妨碍到姐姐，说不定不是姨娘的功劳，而是我与姐姐算不上亲呢？’她自觉很贴心，还免得许馨忍着不适，别扭的叫她妹妹。
谁知递到许馨手上的宣纸，一下子就被她撕碎了，而后恼怒的说道：“许圆，你放肆，我也是父王的女儿，你凭什么质疑我的出身。”
听见这莫名其妙的话，许圆先是愣住了，天地良心，她什么时候质疑许馨的出身了，随后反应过来，许馨可能是把她后一句话里的“算不上亲”给理解错了。
那就更难以理解了，就算那话是写在纸上的，正常人的反应，不也该是两人算不上亲近吗？
若是没经历过这种事的人，谁会往这方面去想啊！
她若有所思，对着许馨一副打量的模样，被打量的许馨，情绪瞬间变得更为激动。
“许圆，你以为你还有什么好日子，如果不是你，父王根本就不会出事，还不是有你这么丧门星的存在，才克的父王，无缘无故死在沙场上。”她情绪激动，言辞间也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
如果不是有幼时的记忆，许圆见过鬼神，又带着记忆转世投胎，上辈子的科学观碎了一地的情况下，说不定真相信了，因为自己的出生，才导致镇北王夫妇的死亡。
可她明明从许馨嘴里得知，哪怕是没有自己的上辈子，镇北王依旧死在北境，王妃哪怕没有产后出血而亡，也在镇北王棺椁回京后，殉情而死。
她的出生确实是变数，却不是导致她父母死亡的变数。
不过许圆此时更想深究的是，关于她刚才莫名激动的原因。
上次周肃琛派人告诉她，关于恪婕妤的处罚结果时，她让来的人带话，帮忙查查关于王川和刘氏之间，还有没有其他不可告人的事情。
也不知是陈年旧事，隔得太远没有结果，还是周肃琛没放在心上，总之她现在还没得到结果。
本来，她没想过这么快就再次去找周肃琛，毕竟那天就算是周肃琛贴心，特意在辞行前六下那一句话，许圆也能看出来，他那时心情并不美妙。
可如今流言来势汹汹，还有她那些莫名其妙的亲戚，觊觎王府的钱财，连让她当缩头乌龟的机会都不给她，逼得许圆不得不去找周肃琛。
皇宫的大门依旧对她畅通无阻，守宫门的侍卫对她的态度也如往常一样。
毕竟对这些流言最在乎的，除了那些觊觎钱财的，剩下的大多是百姓，世家勋贵、达官贵人或许会信那所谓克亲的命格，可事不关己，他们也只当看了个热闹。
那些真的会因为她克亲，而对她产生恶感，也只剩下真心敬佩镇北王的平民百姓了，毕竟镇北王在沙场奋战，数次击退北境异族，让他们无法在定国境内烧杀抢掠，是百姓们心中的英雄。
只有他们，是发自内心的会因为，流言里，许圆克死镇北王而厌恶她。
许圆一路到了东宫，然而东宫的氛围也十分凝滞。
跟着李怀进入寝殿后，她看到周肃琛披着外袍，内里只着里衣，穿的这么单薄的情况下，他鬓角上还有汗。
他盘腿坐在矮几旁边，位置正处在寝殿的两扇窗户之间，两扇窗户都是大开，殿里还能闻见淡淡的香味，开着窗户点香，周肃琛怪奢侈的。
而还在撑着头闭目养神的周肃琛，许是听见了脚步声，眼都没睁就问道：“冰传来了吗？”
有这么热吗？四月多还没入夏就要传冰？许圆暗暗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穿着，穿的比他厚多了，她也没觉得热啊。
“回殿下，是安国公主来了。”
“阿圆？”他闻言，猛地睁开眼，看见就站在他眼前的许圆，直起的身子又做了回去，颇有些着恼的问道：“怎么不先来告诉孤一声。”
之后，他可能又想起了什么，又说道：“算了，你先下去吧。”
见到他反复的态度，许圆觉得他可能有些不方便，不然没他的吩咐，李怀不敢不经通传，就将她往太子寝宫引。
思及此，她也想跟李怀一块出去了，不过这时又闭上眼，看起来十分不适的周肃琛再次开口对她说道：“流言的事，孤一开始就已经派人尽力拦了，只是传播的太快，孤没拦住。
传播流言的人，孤也派人尽力去查，已经抓了几个最开始散播流言的人，只是幕后之人，孤暂时还没找到。
至于朝堂上攻讦你的人，孤如今还不能拿他们怎么样，但也会尽快找父皇处置他们。”
不过许圆现在对这些不是特别在意，她更在意的还是周肃琛现在的状态，她走到周肃琛跟前，伸手轻轻推了推他。
可能是许圆脚步太轻，一直到推他时，周肃琛才发现她的靠近。
而察觉到许圆的靠近时，比睁眼还快的是，周肃琛立刻将披着的外袍扯下，盖住自己盘着的腿。
“你近孤跟前做甚？”他情绪颇有些激烈的质问道。
‘太子哥哥怎么了？’许圆在周肃琛这较为放肆些，也没询问他，直接拿起她矮几的毛笔写道。
看完她的问题，周肃琛冷笑一声，说道：“孤无事，是有些人疯了。”
听出他语气里的嘲讽，许圆还想接着问，就见他整了整腿上的外袍，先开口问她了：“阿圆还有事吗？”
他说的话像极了在开口赶人，可看他鬓角上都是汗迹、面藏隐忍的情形，许圆没忍住关系起他的情况，‘太子哥哥真的没事吗？要不太子哥哥让我把把脉，我好歹跟赵大人学过一些医，或许能看出些问题呢！’
“孤没问题。”他倒是没质疑许圆只是学过一段时间，就敢出来与人把脉看诊，只是他并不松口让许圆为他把脉，“只是些小问题，孤今日有些不便，阿圆不若先回府，等明日，孤方便了，亲自去阿圆府上，与你赔罪可好？”
堂堂太子，赶人的话，听着竟然像是在与许圆商量。
不过许圆今日偏偏不管他的商量，态度执拗的写下，“太子哥哥就算不让阿圆瞧，也该请太医过来看看吧，太子哥哥不要讳疾忌医。”
就在她寸步不让的时候，殿外李怀的声音想起，询问周肃琛道：“殿下，冰来了，可要送进去？”
‘太子哥哥很热吗？’她早有疑虑，明明从前看，周肃琛应该是不怕冻的人，没见过他如此怕热啊！是因为那时天气还没起来吗？
“可能吧！”他回答的意味不明，随后让人将冰拿了进来。
“殿下，如今冰室未开，取冰的人才耽搁了些时间，还请殿下恕罪。”
两个太监抬着大冰盆进来的时候，李怀觑着周肃琛神色不好，连忙向他解释。
“孤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而站在冰盆旁，不自觉的打个冷颤的许圆也知道了，这个时节冰室未开，说明宫里没有用冰的人，那怪的就是周肃琛一人了。
她还待再问，就听周肃琛先妥协，语气里都是讽意，“孤无大事，不过是被一个小宫女给算计了。
也是好笑，孤才多大年纪，就值得她们下药算计，孤这般年岁，若真与她们有了什么，父皇赐死她们的圣旨，绝对比册封的圣旨来的快。”
太子妻妾也都有品级，所以也都需皇帝或者皇后下旨册封。
而这番不算隐晦的话，让许圆清楚了发生什么事，她于是问道：‘既然如此，她还这么敢这么做？’
她问完，周肃琛表现出了羞恼之意，“孤怎么知道，比孤还小上两岁的小姑娘，许是被人蛊惑了，什么不要命的是都敢干。
她也不想想，就她的年纪，还是从前伺候孤妹妹的侍女，孤再是没品，也干不出同她……
早让你回去，还非得纠缠孤询问到底。
如此污秽的事情，也不怕污了你的耳朵。”
古代同母婢欢/好，在旁人看来是□□，想来亲妹妹的侍女，也有这个说法？
这算是许圆的知识盲区了。
而关于忄/生这个话题，在信息大爆炸的社会生存过的许圆，真的觉得这不算什么。
但古人确实很忌讳直白的谈论这个话题，今天在这的如果不是周肃琛，换了个人，估计不论她怎么纠缠，他也不会向许圆透露分毫。
然而现在还不是谈论这个话题的时候，看周肃琛的模样，他明显还没彻底摆脱影响，‘太子哥哥既然被下药了，不如找个太医来看看，也好让太医解了药性，免得太子哥哥一直不适。’
“算了吧，孤丢不起那个人。”周肃琛断然拒绝。
而因为在冰盆旁边，一直被冷气侵蚀的许圆这时没忍住换了个地方，她这一下换到香炉旁边，香炉里好闻的熏香让她一时有些迷醉，连劝说的内容都忘记写了。
“阿圆也喜欢这香？”
被周肃琛的问话换回神志的许圆，瞬间脊背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