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正如许圆设想的一样,她的主动开脱并没有使皇后放过恪妃,反而追问许圆:“阿圆能不能如实告诉皇后娘娘,恪妃派去的宫女是如何跟阿圆说的?”
听到皇后继续追问,许圆有些为难的低下头,这个角度,即使通过镜子也不能看见她的表情,但她没有放松,无人看见的情况下,她也是一脸为难,还有些没藏住的难过。
她用力眨几下眼睛,将眼眶中的泪水挤出来,随后快速的用手擦去,在皇后察觉到异样,正要查看时,她又抬起头,露出白净的小脸,和故作坚强,也掩盖不了的微红的眼眶。
还不待皇后开口询问,她率先拿起笔,写道:‘恪妃娘娘的宫女说要恪妃娘娘召见阿圆,可是嬷嬷说,宫里除了皇后娘娘,其他娘娘都不能命令公主,也不可以说要召见。
阿圆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
而且太子哥哥说过,阿圆是陛下册封的公主,与宫里的公主是一样的。’
她只写了这些,但她心里也没停下告状,‘而且恪妃娘娘的宫女也很没礼貌,还和七皇子一样,骂阿圆是哑巴。’
这些其实都算不上什么大事,那宫女一句说错了话,也就可以不当回事了。
然而被许圆用这么语句还迎的方式说出来,再加上她一副小可怜的模样,皇后瞬间火起,她先是安慰许圆:“阿圆莫伤心,太子说的对,你有爵位在身,身份本就比恪妃贵重,是她出身蛮夷小国,不知礼数。”
皇后于是吩咐侍女:“传本宫的旨意,恪妃目无尊卑,不知礼数,不堪为一宫主位,今日起,降为婉仪,搬离钟粹宫主殿,寻一偏殿安置,并禁足三月。”
“娘娘,这处罚是否过于严厉,或许只是恪妃娘娘的宫女传错话了呢?”离的较近的一位宫女出言规劝道。
她敢出言相劝,与皇后的关系应该也是较为亲近。
然而皇后只是冷哼一声,“主子若心存敬畏,底下人何至于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娘娘,不若先禀明陛下,再做决断?”那宫女继续劝道。
闻言,皇后抬眼看了一圈毫无动作的宫人,冷声说道:“你们是觉得本宫不该使唤你们,想让本宫亲自跑去传旨?”
殿内的宫人跪了一地,许圆轻微晃动了一下,适时引起了皇后的注意,随后是笔尖接触宣纸的细小声音,‘阿圆不生气了,娘娘也别生气了。’
‘阿圆不想娘娘为难,更不想娘娘生气。’心声也同时响起,原来她不是感到害怕,而是不想她为难生气。
皇后于是摸了摸小姑娘的头,以示安慰。
之后声音依旧冷淡,带着震慑感:“本宫身为六宫之主,处理一个犯错的妃嫔,还不需要禀明陛下。”
皇帝虽非情爱迎娶她,但定朝向来重嫡轻庶,皇室尤为如此,重嫡自然也代表着会重视嫡妻,所以她作为皇帝的妻子,定朝的皇后,她在后宫中的权柄并未被妃嫔夺去分毫。
故而,她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升降后宫妃子的位分,别说有理由,就算无理由,皇帝也不会拂她面子,短期内更不会将其晋升回来。
她接着说道:“今日晚膳前,本宫的旨意未到钟粹宫,凤仪宫的女官太监也都不必留了。”
皇后低头又抚摸了几下许圆的头发,眼底晦暗不明。她念旧情,凤仪宫内的长御女官,都是她入宫时带的陪嫁,没想到,她把她们的人带进宫内,却没把她们的心也带进来。
从前她行事温和,未发现侯府的打算时,处处还都顺着他们,倒是没看出什么端倪,只是没想到,一旦有不顺心她们的事,她们的主意竟然会这么大。
就在皇后思考时,地下跪着的宫人终于动了,一个靠近门边的小宫女走到她跟前,然后又跪下问道:“奴婢愿往钟粹宫为娘娘传旨,还请娘娘准许。”
“可。”她应下,在小宫女要离开之际,又吩咐道,“等你回来之后,便接替桑青的职位吧。”
许圆透过镜子,看见最开始出声劝诫的宫女,估计就是桑青,她伏在地上的背部瞬间抖动了一下,而后直起身子就要开口说话,被自请去传旨的小姑娘抢先,“奴婢谢娘娘恩典,必不负娘娘所托。”
“你去吧,还有,钟粹宫也不能没有主位妃嫔,本宫记得,钟粹宫里还住着个昭容?”
“回娘娘,却有一位赵昭容娘娘。”
“嗯,本宫记得,赵昭容也入宫多年,那便让她搬去主殿,暂代钟粹宫事务吧。”
昭容与婉仪同为九嫔,本没有先后尊卑,但皇后提拔赵昭容入住主殿,成为钟粹宫主位后,恪婉仪便低她一头了。
更何况,赵昭容从前还在恪婉仪手下讨生活,从这两次的隔空交锋里,许圆能看出来,恪婉仪不是个好相与的,赵昭容在恪婉仪手下必然不会没有龃龉。
如今主从关系调换,赵昭容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可以报复回来的机会。
许圆能想明白这其中的关系,其他宫人自然不会不懂,可她们现在的关注点,更对还在被夺了位置的桑青身上。
传旨的小宫女退出去后,皇后吩咐人,继续为她梳发,将还跪在地上的桑青晾在一旁。
桑青跪在那,时不时有些小动作,许圆猜测她可能是想说话,但她终究没有开口。
等皇后盘好发,也上过妆后,时间已过了半个多时辰,期间她和许圆一个说,一个写,两人交流的很是愉快。
传旨宫女回来的时候,许圆已经通过心声,主动让皇后放她回府。
而在她离开后,皇后终于想起了还跪在地上的桑青,只听她淡淡的说道:“你既然心还在阳平侯府,看在主仆一场的情分上,本宫也不强留,死守着宫女二十五岁才能离宫的规矩,破例放你离开。”
之后,不管桑青如何求饶认错,她都不做理会,毕竟她从没想过,她的旨意出不了凤仪宫,原因竟是她出嫁时带入宫的丫鬟。
另一边,许圆离开凤仪宫时,忍冬已经带着她要的药物回来了,之前递给她的荷包还在,忍冬解释道:“太医院的大人们都很和善,并没有为难奴婢。”
既然如此,她就接过了装银子的荷包,将装着药物的荷包一道别在腰上。
系上后,许圆闻了闻自己的手,此时已经沾上了一股淡淡的药物,她不由的皱了眉头,这药物味道略有些重了。
她再一次仔细的闻自己拿过荷包的手,闻出她手上还有其他药物的味道,再仔细闻,还能分辨出有哪些药材,药材的名字在她脑中一一闪过,具是制作伤药需要的药材。
可更不应该了,她都好几个时辰没碰药材,怎么还能闻到残余的味道,是因为她的鼻子?
仔细想想,来到定朝之后,她对药材的味道确实更加明显了。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这个问题,就听到一声由远及近的犬吠,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女孩呼救、以及喝骂奴婢,还有更小些,其他嘈杂的声音。
许圆瞬间就想到了,她进宫时见到的那只、有狂犬病征兆的大犬,她自己做了防护,却忍不住担心呼救的小姑娘的安全。
‘停车、都到车内来。’她迅速的写下这句话,笔迹十分潦草。
将纸递给忍冬后,让苦夏忍冬和赶车的车夫都进入车厢内,她却是离开车厢。
“苦夏……”苦夏拉着她,似乎想让她也留在车内,被许圆用眼神打断她的话语。
而出了车厢的许圆,看见离马车十数步的地方,果然有一个狂奔的小姑娘,那小姑娘看着和林青言差不多年纪,漂亮的发型因为狂奔而变得杂乱。
在她身后不远,将近五六十米的地方,果然是那条她见过的大犬追着她。
更远处,还有持兵的侍卫、宫女太监想要拦下那恶犬,可因为速度不及,却怎么也追不上。
这时,被犬追着的小姑娘看见停在道上的马上,连忙往马车处跑来。
可是小姑娘人太小,成人十几步的距离,她一是半会还跑不到,而身后,就是穷追不舍的恶犬,几步就要追上她。
许圆此时十分担心小姑娘的安危,再加上她提前做有准备,仗着自己有驱逐犬类的药物,她于是跳下马车,跑到小姑娘身边,要去拉小姑娘上马车。
可她们还是慢了一步,那恶犬一个分铺,张嘴就往稍落后的小姑娘身上远去,好在它只是咬上了小姑娘的裙摆,没碰着皮肉。
可这一下,也把奔跑中的小姑娘弄得摔伤在地,许圆忙扶她起来,又在恶犬再次近身时,挺身挡在小姑娘跟前。
她清楚自己有药,这恶犬轻易不会伤了自己,后头亦有侍卫就要赶来对付恶犬,所以处境并不危险。
而被她护在身后的小姑娘,既出现在皇宫之中,必然有一定身份地位,所以许圆还分出心神,在心里想道:‘怎么办?那狗和赵太医说的疯狗一模一样,要是被咬到,阿圆肯定活不了。
阿圆好害怕,阿圆不想死,可是,可是小姐姐摔倒了,阿圆也不能不管她。’
她用能力,让身后的小姑娘能听见自己的心声,毕竟,真正的善人才做救人不求回报的事
可她就是个普通人,一个受过现代教育的普通人,对人命做不到完全漠视,所以在不危及自身的时候,她能做到跳下马车救人。
她也只是个普通人,救了人就想要得到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