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他话一出，不止林青言的动作有微微滞凝，就连许圆也有些惊讶。
定朝皇室之中向来尊卑分明，就像同为皇子，周肃琛为储，其他的诸皇子便需向他行礼问安，他不愿意，其他的皇子甚至得尊称他为太子，而不是皇兄。
但皇室之外，尊卑界限又并没有那么明朗，就像许圆碰见留徐郡君那次，留徐郡君是她姑母，是她向留徐郡君行礼，之后，周肃琛送来的两个嬷嬷，并没说她做的不妥。
而林青言和许圆是表亲，林青言比许圆大上两岁，长幼有序，她们两人相处，林青言应该不用向她行礼。
所以，周肃琛这么说其实是在为难她，许圆比较惊讶的时，他怎么会和林青言计较，还为难她。
不过，林青言很快反应过来，就着姿势对许圆说道：“给安国公主请安。”
许圆惊讶归惊讶，但她本来就不是个，爱委曲求全的人，既然认清了和林青言的关系缓和不了，她于是坦然的受了这个礼。
“起来吧。”周肃琛这才叫她起来，等她起身后，又问她，“清阳郡君言你与二弟有信件往来，如今那些信件到她手里，二弟向她追究那些信件的来路，清阳郡君说是你交给她的，此言可真？”
“表妹，你别怕，沈宁信口胡说，我相信你肯定做不出这么私相授受的事情。”
“什么叫私相授受，我和……”
林青言还没回答，这两人就有吵起来的趋势，许圆这才相信，林青言大概率就是女主，而且真有当皇后的本事。
“够了，吵得孤心烦。”周肃琛不耐的开口，“孤没说林姑娘与二弟私相授受，不过是信件往来，倒叫四弟说的这么不堪，二弟在信中污人家清白，才是不该。
只是现如今，二弟想知道，他的信件是被林姑娘传了出去，还是清阳郡君自己截留。
林姑娘可否如实告知。”
林青言面露惊讶，没有否认和二皇子私下有往来，说道：“我跟着母亲学做生意，有很多不懂的地方，才写信请教二殿下，至于那些信件，我都有好好保管，并没有交给旁人。
我也不清楚沈姑娘是从哪得来的信件。”
她的借口有些牵强，听得许圆都很别扭，不过简介上，并没有写明林青言穿越前是什么身份，她不能想当然的认为，她穿越前就很厉害，以至于潜意识的觉得，她应该能更好的应付现在的局面。
她想这些时，旁边传来没控制住的嗤笑声，“林姑娘莫不是上当了，若想请教做生意，该换个人才是。”
周肃琛讽完，又回归正题；“现在清阳郡君和林姑娘各执一词，不过既然是清阳郡君先指认林姑娘，那便请郡君拿出证据吧。”
沈宁于是上前，看起来并不慌，想来周肃琛导戏不会出差池，她手里估计有证据，可以把锅扣在林青言头上。
不过让许圆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她的证据竟然会那么直白，沈宁上前后，开口说道：“把信件交给臣女之人，说她是林青言身边的红月。
臣女今日赴宴时，看见林青言带来的丫鬟里，果然有她，这才信了那丫鬟的话。
若是林青言不认，太子殿下不妨把她叫出来，让她亲自老说。”
她说完后，沈修安眉头直皱，这证据，实在是无法形容，林青言身边的丫鬟，怎么可能会为了沈宁背主。
沈修安正想说些什么，周肃琛便下令让红月回话，红月本就在林青言身旁跟着，也不用花时间等她过来。
林青言看红月走出来，神情疑惑的同时还有些放松，疑惑是，她确实没把信件透露出去，而放松，则是因为，她也和沈修安一个想法，她的丫鬟，怎么会背主帮沈宁。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红月竟然认下了。
她回答前先是看了林青言一眼，而后说道：“姑娘说，信里既然提到了沈姑娘，自然得给沈姑娘看看。”
“红月，我待你不薄，你为何……”
“就是姑娘待奴婢好，奴婢才要认真完成姑娘交代的事情。”红月跪在地上装傻，假装没听出她承认会对林青言不利。
“太子明鉴。”林青言识趣的不与红月纠缠、闹笑话，转头向周肃琛说道，“我若是真将信件送给沈姑娘，又怎么让一个丫鬟把这件事说出来。
红月绝对是让旁人给收买了，才想法栽赃于我。”
“林姑娘可有证据，若没证据，林姑娘就是在恶意栽赃家妹。”
“沈公子……”
“是姑娘说，二皇子和沈姑娘既然以后只能成为怨侣，还不如一开始便放两人各自安好，姑娘现在不已达成目的。”她说的是林青言落水一事，明晃晃的暗示林青言落水，也是她自己的算计。
红月的话太过直白露骨，这让众人怀疑她挑拨的同时，也觉得红月既然是挑拨，话术应该更高明才对，于是又有些相信她的话。
就在他们摇摆不定的时候，沈宁随后补刀，“所以林青言，你今日对我无礼，以下犯上，处处激怒我，就是为了激我推你入水，抹黑我名声？
但是林青言，我与你母亲同品级，你以下犯上，对我不敬，我便是教训你一下，又能算是什么大错。”
虽然沈宁言辞犀利，态度嚣张，但意思却表述的很清晰。
就连留下的两个皇子都信了几分，林青言不知从何解释，因为信件虽不是她送出去的，但落水一事，确实是她见着有人过来，才故意落水。
到此，周肃琛于是盖棺定论，“既然事情已经清楚了，林姑娘把自己的信件交给别人，孤可不知该治什么罪。
因此二弟若想追究，大可自己向林姑娘追究。”
“臣弟知道了。”二皇子本身已经起疑，再加上说话的是周肃琛，他只好接受这个结果。
“至于落水嘛？”虽然还有点笑意，但他声音听起来兴致缺缺，仿佛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此事是清阳郡君的错，林姑娘身份虽低于你，但到底是权贵出身，就算是林姑娘尊卑不分，有错在先，清阳郡君也该注意些分寸。”
他轻飘飘一句话，直接盖章了林青言有错在先，而沈宁，不过是失了分寸。
林青言对此不服，即将脱口的辩言，被周肃琛一个眼神挡了回去。
而他当真像只是来看戏，事了拂衣去。临走前，周肃琛还向林青言讨要一个丫鬟，“明月虽只是实话实说，但孤觉得，林姑娘心里大概已经恶了她，如此，孤想向你讨要来，好让她有个去处。”
林青言后知后觉的察觉出什么，不同于其他人，她清楚自己没有让人送信，明月就是被人收买了，向她泼脏水。
周肃琛保人的行径太过可疑，但就算他几乎挑明自己的行为，林青言也只能忍下这口气。
因而怔愣了一会儿后立马反应过来，装作不知情的模样，答应了他的要求。
许圆是跟着周肃琛一道来的，周肃琛走的时候，她也要跟着一道离开。
临走前，林青言突然叫住她：“表妹，我能和你单独说句话吗？”
周肃琛就在她两三个人宽的地方，神情带笑的盯着林青言，然而她克制住逃跑的想法，坚持等许圆的答案。
许圆浅笑着点头，一如以往的乖顺温和。
她跟着林青言往旁边走了几步，估算这个距离，周肃琛他们听不到她的说话声，林青言才开口问道：“从前一直未见表妹外出，就以为表妹不爱这样的场合，故而今日宴会，我擅作主张，未往公主府送请帖，是我的过错，还请表妹原谅表姐。”
许圆摇头，表示并不在意此事。
而后林青言接着问她：“宫里遇见那日，我送表妹的玉佛，表妹可是不喜欢，如今怎么没瞧见表妹戴着。”
她话音落下，许圆便抬头，飞快的看她一眼，同时也看到她身后，一直关注这边情况的几人。
收回视线后，为垂下头，手指在空中小弧度的比划，模样有些乖巧，‘表姐的玉佛有毒，我不敢用。’
她手上没有笔墨纸砚，又不想与林青言接触，故而在空中比划，倒是不那么容易看清，可是看见林青言骤变的脸色，许圆知道她看懂了。
从清和园离开后，许圆没忍住问了周肃琛，‘明月是太子哥哥的人？太子哥哥今天弄这一场戏，不单只是为了好玩吧？’
“可是确实很好玩儿，还让你看了场热闹不是吗？
原本只是想帮你查查林青言，没想到会引出这么一场热闹的戏。”周肃琛避选择而不答，就在许圆以为，周肃琛不会再回答了的时候，他又接着说道：“父皇如今身体稳健，也早早立了储君。
可孤的弟弟、还有他们的母妃，却一个赛一个的不安分，如今尚不是夺嫡的年纪，孤的地位也稳固，这种情况孤都要忍下去的话。
那再过几年，他们能够上朝，真正与孤相争的时候，孤岂不是要让他们把刀架在脖子上，任他们宰割？”
夺嫡的事情，毫无避讳的从周肃琛嘴里说出来，可见他这个太子，地位确实稳固。
‘可是……’许圆接着问他，马车在她写字时颠簸了一下，石砚倾倒，墨水尽数倒在替许圆研墨的周肃琛手上，看起来有些滑稽。
许圆没忍住先笑了，而后才掏帕子让他擦手。
等他手上只剩下墨印擦不去后，许圆发现她的宣纸，也沾上了大片的墨迹，无法书写。
无奈，她只好按耐下疑惑，倒是周肃琛轻易就猜到了她的心思，问她：“阿圆是不是觉得，今日那场闹剧，不过是个小事，如何能与储位之争签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