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第一百五十六章 番外3
————其实……你根本不用这样做的, 因为我从很早之前就喜欢你了。
不算大的声音中夹杂着叹息，给人一种似梦似实的感觉。
年仅八岁的布鲁斯韦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句话，也记不清这句话究竟是从被自己哪里听来的。
事实上, 在离家出走被阿尔弗雷德找回之后, 他总觉得自己有那么点不对劲。这种感觉就仿佛……自己错失了什么一样。
“少爷, 这是今天的甜点。”阿尔弗雷德将烤好的甜点端到了他的面前，和书桌上堆的高高的各类书籍并排放着。
布鲁斯韦恩单手撑头, 在距离自己最近的那本书上草草记录了几笔，最终还是抬起了钢蓝色的眼睛。
“阿尔弗雷德, 你觉得什么东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一个人出现记忆断层？”
“噢，想必这就是您将自己泡在书房里好几天的理由。”
管家并没有直接回答自家少爷的问题, 只是站在原地观察着对方。虽然不清楚布鲁斯韦恩在这趟离家出走的过程中经历了什么, 但直觉告诉他，这种转变并不坏。
至少, 他的少爷再也不会因为父母的死亡将自己封闭起来。
“产生记忆断层的方式有很多，我不清楚您究竟说的是哪一种。但是我能很负责任的告诉您, 在这个世界之上，不可思议的事情总是很多，如果想要得到答案, 我们不得不去探索更多的东西。”
说完这些，阿尔弗雷德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将一个款式老旧的手机推到了布鲁斯韦恩的面前，“这是我找到您时, 从您口袋中发现的东西。鉴于你我都不知道它的来源，我特地请人调查了它，但是一无所获。”
布鲁斯韦恩摆弄着那个手机，查看着里边的大片空白。
————这是不对的。这里面明明应该有储存着一些让人火大的留言！
但是没了, 一条也没有剩下。
冥冥之中，布鲁斯韦恩有一种感觉：曾经的自己确实对这些留言抱有眼不见为净的念头。但是现在，他又开始怅然若失了。
“这个手机里只有一个联系人，我曾尝试着打过去————”
才说到一半，阿尔弗雷德便将话语停下，因为布鲁斯韦恩已经向那个人发起了通话邀请。
但是没有用，没有人能够联系到电话那头的人。阿尔弗雷德不行，阿尔弗雷德找的人不行，布鲁斯韦恩……自然也不行。
残酷的现实被摆在眼前，没有人是特殊的那一个。
盯着手中的手机几秒，八岁的男孩垂下眼睛，“帮我把休学取消吧。”
“可是……”
事到如今，阿尔弗雷德还是有点不放心。当初为自家少爷办理休学是因为在韦恩夫妇死亡后，布鲁斯韦恩的精神状况一直不太好。
现在……他也不认为自家少爷的精神状况好到哪里去。
但是，布鲁斯韦恩却对此表示坚持，“我必须这么做。”
“这样，我才能让杀死我父母的凶手受到制裁；这样，我才能搞清楚在这次离家出走的过程中，我究竟遭遇了什么。”
看着如此年幼又倔强的男孩，阿尔弗雷德又能够说些什么呢？他唯一能做的只有————
“如果您想做，那就去做吧，我永远会站在您的身后。”
——————
“您打算去哪里？”
看着面前那个一反常态、在短短半天内将韦恩大宅巡视了一遍又一遍的男人，阿尔弗雷德的声音无比平静。
早在布鲁斯韦恩握着那只老旧手机，告诉他“我必须要这样做。”的时候，阿尔弗雷德就料到自家少爷终有一天会走出这座巨大的庄园。
闻言，那个已经比管家高出了半个头的男人停下了步子，玩笑般地说着，“大都会？星城？谁知道呢？”
“那……您还会回来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布鲁斯韦恩从阿尔弗雷德一惯平静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颤音。
“当然，这是我的家，我喜欢这里的每一样东西。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会回到这里。”
就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窗户那边传来了翅膀撞击玻璃的声音。
循着声音，布鲁斯韦恩很快锁定了一只倒挂在窗台上的巨大翼手目生物。那因为各种因素，它以黑漆漆的剪影出现在他的面前，像极了某种符号或者标志。
————他是不是曾在哪里见过这诡异的图案？
这个念头很快就被理智否定。如果真的见过这个，他应该能从记忆中找出相应的片段。但是……
布鲁斯韦恩走到窗边，将虚掩着的窗帘猛得拉开。
布料震动发出声响，却并未惊动吊在那里的蝙蝠。不仅如此，那只黑漆漆的大家伙还侧头蔑视性极强地瞥了他一眼。
明明这只蝙蝠的瞳孔颜色是深棕色，不知为何布鲁斯韦恩却从中看到了一抹森白。
当他回过神来定睛去看的时候，那块冰冷的颜色却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是幻觉一般。
皱着眉，布鲁斯韦恩抄起手边的东西驱赶对方。那只蝙蝠被他逼得再无落脚之地，只能扑扇着翅膀重新潜入黑夜之中。
“您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蝙蝠啊。”阿尔弗雷德看着那只蝙蝠的影子，眼眸中满是怀念。
讨厌蝙蝠？大概吧。不过，比起八岁前对蝙蝠单纯的恐惧，布鲁斯韦恩现在又在其中混入了一些别的东西。
“我记得韦恩大宅底下有个闲置已久的地下室。”
阿尔弗雷德显然没有想到布鲁斯韦恩会在这个时候提到这个，但他还是肯定了自家少爷的说法。
“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把那里打扫一下吧。”
在这么说着同时，男人扫向窗外，然后精准地找到了地下室的入口。
说来也奇怪，在这十几年里，他很少去往那里，却总能很快找到那个地方。
“那里似乎有一些讨人厌的客人，不要给它们寄居在韦恩庄园的机会。”
“您说的那些客人是指……蝙蝠吗？”回想着废弃地下室里的场景，阿尔弗雷德试探着询问。那里暗且潮湿，是被蝙蝠选作巢穴的好地方。
回想着盘踞在地下室中蝙蝠群，布鲁斯韦恩眯着眼睛、理所当然的开口，“嗯，一只也不要留。这里是韦恩庄园，不是什么蝙蝠庄园。”
“其实……我一直都不明白，您为什么偏偏要和蝙蝠较劲？”
阿尔弗雷德的话语让布鲁斯韦恩陷入了沉默。
这一刻，韦恩大宅的主人露出了抿着嘴唇，露出了一个极其复杂的神情。
在等待的第十分钟、在老管家难得善解人意地准备放过这个问题的时候，那个男人开口了————
“也许，我曾和它竞争过某些东西吧？”
说出这一席话的时候，布鲁斯韦恩的唇角微微扬起，话语之中带着打趣的意味。但阿尔弗雷德却觉得这更像是某种敷衍，毕竟这些话太无厘头了，不是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管家的某种记仇，在几年后的某一天，不在年轻的他将这些话重新摆在了自家少爷的面前————
“这么说，您打算将蝙蝠纳入您的标志选材范围？我以为您曾和它竞争过某样东西。”
面对这句话，刚刚游历归来、被打磨棱角只剩下沉稳的男人露出了和几年前如出一辙的复杂神情。
似乎注意到了对方探究的目光，布鲁斯韦恩动了动唇，似乎想将自己心中的某种感受传递给照顾他无数岁月的管家。
但是，他终究无法开口。因为就连他自己也无法将那种感觉完全的表述出来。因为那非常复杂、难以理清，就像是某种时间与空间交叠出来的奇迹。
最终，他将脸侧了侧，让自己的大部分表情都沉进韦恩庄园地下室内的阴影之中，“我觉得蝙蝠还……不错。”
“嗯，看来你们已经达成一致，至少不用竞争了。”
阿尔弗雷德总是这样，明明是一句平静的话，却总是能被他说出嘲讽的感觉。
即使是布鲁斯韦恩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被嘲讽到了。他撑在地下室操作台上的手挪了挪，却一不小心按上了一个石更物。
那是一个格外老旧的手机，是他碰上的第一根硬骨头。一个他研究了好多年都未能解开的谜，一个他实力不够的证明。
“少爷……”
作为布鲁斯韦恩最为亲密的人，老管家自然在第一时间感受到了男人陡然转变的眼神。
“阿尔弗雷德，我觉得自己找到了一点点关于它的线索。也许，在不久的将来，我就能彻底破解它。”
阿尔弗雷德从不怀疑这点，自家少爷总能做到任何事————只要他想。
不过，那个所谓的“不久的将来”对他们来说确实有点长了。久到就连“少爷”都变成了“老爷”。
“老爷，您那个很久未用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
接到这条通讯的时候，布鲁斯韦恩正在位于大都会的机场之中。他正在追踪一个早有预谋的劫机案件。
“先不去管它，目前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
虽然这么说了，他还是想跟自己的老管家交代些什么。但是他并没有成功，因为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蹭自己的脚。
他顺着发生异动的方向望过去，却看到了一个有着琥珀色眼睛的青年。
——————
“楚言凝，你听说过莫比乌斯环吗？”
不再年轻的男人靠在韦恩庄园主卧的软垫上，昔日的黑发已经染上了白霜，但那双蓝色的眼睛依旧魅力不减————哪怕眼角已经带上皱纹。
“不管怎么样，我们终将相遇，就像是一个永恒的循环。”
“事到如今，你想要说的就是这些？”
青年站在床边垂眸看着他，那副容貌就和他们初见时一样。不管怎么样，半神与人类终究是不同的，时间总是对前者更加青睐。
“没错。”
男人的声音非常平静。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无论是关于迪克的，杰森的，提姆的，还是达米安的。”
“现在，我想把最后为数不多的时间留给我们。”
“我们似乎很久都没有这样聊过天了，毕竟————”他伸出手臂，露出上面层层叠叠的伤口，“年轻时候留下的伤口对于现在已经老去的我来说已经成了一个格外沉重的负担。”
那些木仓伤，扭伤，以及埋在皮肉之中的铁钉每到下雨天就会隐隐作痛。曾经身处壮年时候的他尚且能够忍受，但是现在……
人类的生命总是像昙花一样，在鼎盛时期绽放的格外艳丽，在那之后就开始不可避免的走下坡路，最后逐渐消散。
“噢，其实我也想过，或许身体问题不是我们没有过多交流的主要因素。”
他仰着头，目光在卧室中的昔日相片上徘徊，唇角微微下撇，“我已经不年轻了。”
“不年轻”总是代表着很多很多，就比如……现在他出现在宴会上，已经不会有姑娘热情的凑上前来，因他的每一个眼神而怦然心动；那些媒体也不会大老远的全哥谭乱跑，只为了得到一些他的花边新闻。
说句老实话，男人从来没有在乎过这个。但是……
“好啦，这句话你究竟还要说多少遍？”
青年弯下腰，凑到了男人的身边。他伸手拨了拨对方有些凌乱的发丝，然后像小猫一般舔了舔男人的唇角————
“放心吧，你永远都是哥谭王子。”想了想，青年又补充了一个形容词性物主代词，“我的。”
听到这句话，男人的唇角逐渐上扬。他有些吃力地将手抬起来，企图按压住对方的后脑让舔舐变成深吻。
但是青年却拒绝了他，“不要总想着这些，至少要等到天使和恶魔带你去进行那个仪式。”
“你确定他们会为我进行那个仪式？据我所知，这个福利只对像牛顿、梵高那样的人开放。”似乎存心是要跟青年对着干一般，男人难得慵懒的往软垫上又靠了靠，“再说了，我可不想在死过一次之后，还被留在天堂或者地狱打工。”
“打工？”青年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词一般，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都瞪大了，“你确定吗？布鲁斯韦恩先生？蝙蝠侠先生？”
“老天呐，你可是不管在哪都能将自己弄成成功资本家的人。不然我怎么放心让你去干这个？”
“嗯，是这样吗？”男人闭上了眼睛，手却死死地扣住青年不放。他将自己的指节挤进对方的指缝之中，让他们的手交缠成一个牢不可破的锁。
————他们在一起等待那个时机的到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