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进来吧。”楚言凝侧身让开了一条道。
男人愣了一下, 被邀请入内似乎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在屋内暖色光源消失的瞬间，无论是狭窄的楼道，还是较为温馨的屋内都陷入了一片黑暗, 这给人一种楼道和屋内融为了一体的错觉。
哪怕那个界限已经变得非常模糊，但是它依旧是存在的————楚言凝靠着的大门与不远处的门槛无一不是在提醒男人这一点。
有些界限一旦越过了, 事情的本质就变了。
“邀请陌生人进屋可不是一个好习惯。”想到之前敲门时青年的警惕, 男人低声提醒道，也不知道是在提醒楚言凝, 还是在提醒他自己。
“我赞同你的观点。”楚言凝掰着指头数了数, “算来算去我们也就见过三，四次, 确实算陌生人。”
楚言凝缓缓地将脊背从冰冷的门板上移开，他后退了一步, 彻底退回了门内。他将手搭上门把手, 原本打开着的门在下一刻已经快速缩成了一条细线————也长时间的保持在了这个状态。
楚言凝继续在门把手上施加力道, 但是门一动不动。
透过门缝，对方垂着眼看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角度原因，此刻对方的眸色显得更加暗沉。那个全身笼罩在阴影之中的男人看起来就像是某种常年在黑暗中活动的生物。
像什么呢？
此刻窗外传来了一阵翅膀的拍打声, 楚言凝下意识地扭头看去，发出声音的是一只黑漆漆的大蝙蝠。此刻它正一脸安逸地挂在了楚言凝的窗外。
没错, 就是蝙蝠。
看着面前男人的身形轮廓, 楚言凝眯了眯眼睛。不得不说，这个人和蝙蝠侠确实很像。
一束疑似手电筒光从窗外掠过，光斑自面前男人的脸上一闪而过，对方钢蓝色的眼眸被照的发亮，那双多情的眼睛仿佛夜空中的星辰。
没错, 是钢蓝色的眼睛，而不是森白的护目镜。那双眼睛将楚言凝拉回了现实，他晃了晃脑袋，企图将之前荒谬的想法赶出脑海。
“怎么了？”男人显然发现了楚言凝的走神。
楚言凝摇了摇头，他将搭在门把手上的手松开了。他任由那个男人自外侧抓住门把手，将几乎细成一条线的门缝扩大。
男人不清楚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只觉得自己拉开门的过程和自己孩童时期撕开礼物的过程十分相像————缎带被小心翼翼地拉开，包装纸被一点一点地拆下，伴随着这一系列的动作，被精心包好的礼物一点一点地暴露在他的面前。他所需要做的仅仅是上前几步，然后朝那样东西伸出手。
大门在男人的背后关上了。
“你不进来吗？”正准备掉头往屋内走的楚言凝不解地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在哥谭畅通无阻的男人此刻有些拘谨。
顺着男人的目光，楚言凝看向了男人脚上还带着些许尘土的鞋子。“我还以为你是那种非常随性的人，”他眨了眨眼睛，“韦恩先生。”
男人低笑了一声，“你不觉得从头到尾都是你在自说自话吗？也许我并不是什么韦恩呢？”
楚言凝看了他一眼，他帮对方补充道，“一个开兰博基尼的低调快递员？”他眼疾手快的扯下了对方头顶的帽子，然后挑衅地看了对方一眼，“就停在公寓外第五个拐角的小路上。”
“嗯哼？”因为楚言凝的动作，男子的头发有些凌乱，几缕碎发从发胶中挣脱垂到了额头上。
“一个用帽檐隐藏自己和布鲁斯韦恩相似脸蛋的快递员以及一辆兰博基尼，”楚言凝掂了掂手上的休闲帽，“这两样已经算是很有说服力的证据了吧？”
男子微微弯下腰，使自己的视线和楚言凝在同一水平线上，“就像你之前所说的那样，布鲁斯韦恩是一个大众脸。”他成功用触上楚言凝嘴唇的手指阻止了眼前青年接下来的话，“也许你应该拿出一些更实际的证据。”他凑近了楚言凝，嘴唇几乎要触上楚言凝的耳垂，“甜心。”
很明显的，楚言凝面前的男人因为楚言凝当初在酒吧里所说的那句话而耿耿于怀。
在楚言凝看来，布鲁斯韦恩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让自己承认对方并不是大众脸————毕竟布鲁斯韦恩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英俊，多金，喜欢调戏人，还特别喜欢跟蝙蝠侠打小报告。
想到最后那一点，楚言凝就觉得自己咽不下这口气————他不能让布鲁斯韦恩得偿所愿。
“唔………”他尝试着动了动嘴唇，在他张嘴的那一刻，他的嘴唇感受到了对方指腹的薄茧，这让楚言凝浑身一僵。他不得拽住对方的手腕将对方的手腕拉开————这出乎意料的容易。
“哦，抱歉。”布鲁斯韦恩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他朝楚言凝露出了一个哥谭王子的招牌笑容，然后反客为主地握住了楚言凝的手腕。看着对方那个本该安抚意外极强的笑容，楚言凝只觉得火大。
如果不是因为布鲁斯韦恩是蝙蝠侠的助手，他一定，一定————他该死的一定要将这个阔佬挂在哥谭的滴水兽上！
虽然他现在办不到这个，但他可以气死对方。
“辩识一个人当然不能只看脸。”楚言凝朝布鲁斯韦恩扬了扬下巴，“我不是颜值控。”
“对于一个人来说，他的外貌可能会因为易容而改变，他的气味能够因为不同品牌的香水而不同，他的声音能够用变声器伪装，他眼神可能造假，但是————”
“你的身体尺寸却不会因此而改变。”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体尺寸的？”
“因为我摸到过你的大衣，还记得吗？你把它忘在蝙蝠车里了。”楚言凝下意识地回答道，他当然不会告诉对方他裹着那件衣服裹了一路的事实，“有一次采访时你穿了类似的大衣，稍微进行比对之后，答案就出来了………”说到一半，他条件反射的闭上了嘴————他看到了布鲁斯韦恩变得意味深长的眼神。
“嗯。”布鲁斯韦恩慢条斯理地应着，他打量着楚言凝，他的视线仿佛要将这个青年里里外外看个透彻，但楚言凝却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在这之前，他还怀疑楚言凝在酒吧认出他的身份只是一个巧合，事实证明楚言凝总是能给他惊喜。这一次，他甚至没有喷他常用的那款古龙香水。
“你大可以继续说下去，我对尺寸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布鲁斯韦恩饶有兴味的看着楚言凝，“如果我没记错，你之前还提到了‘超级英雄的尺寸是否超级’这个话题。”他巧妙的略过了属于迪恩温彻斯特的部分。在谈及“尺寸”这个词的时候，他用他灵活的能将樱桃梗打结的舌头将它说得暧昧无比。
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从这个尺寸联系上那个尺寸的。好吧，从布鲁斯韦恩一直费尽心机营造的人设来看，什么荒谬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这跟你应该没什么关系吧？”楚言凝瞪着哥谈阔佬，他没想到自己和迪恩温彻斯特之间随口的不入流小玩笑会被对方听到，他环视了自己的公寓一周，暗自决定要好好清理，之前没找到的监控器和窃听器。
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在书桌下偷看nc17却被老师抓了个正着的学生。他又羞又恼，就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就连声音也忍不住拔高了几分。
看着眼前似笑非笑的布鲁斯韦恩，楚言凝更加纳闷了：理亏的明明是对方，为什么对方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坦然？
于是，他口不择言————
“即使超级英雄真的是超级尺寸，有着超级尺寸的也是蝙蝠侠，又不是你！”
严格意义上来说，身为蝙蝠侠助手的布鲁斯韦恩并不是超级英雄，因此对方并不在“超级尺寸”的范围内 。
有那么一瞬，楚言凝感觉到布鲁斯韦恩看自己的目光明显不对了。
楚言凝感觉到布鲁斯韦恩正在打量自己，他下意识地感觉到了危险，但是这种危险又跟以往从其他人那里感受到的不一样。沐浴在布鲁斯韦恩的眼神下，楚言凝只觉得自己像是一道菜肴，而对方正在考虑从哪里下口比较好。
显然的，在嘴快说完了这句话之后，楚言凝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言辞有些………豪放？他几乎立刻就后悔了。此刻他羞耻的想要找到一条地缝钻进去。
楚言凝脸上的表情正急速变化着，他的脸颊立刻红透了，就像是已经成熟了的水蜜桃。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为自己一时脑热说出来的话辩解些什么，但他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措辞。他只能狠狠地瞪着对方。
因为羞恼的关系，他的眼尾微微泛红，琥珀色的眼眸瞪的圆圆的，就像是被逗弄狠了的奶猫呲着小奶牙冲主人恼怒的“呜呜呜”。殊不知，这种声音比起咆哮，更像是呜咽。这样的神情表达出来的不是威慑，而是委屈。
“well，”布鲁斯韦恩的嗓音沙哑，那种感觉就像是好几天没有开口了一样，“你对蝙蝠侠的评价真是出乎意料的高。”他知道一时脑热所说出来的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一个人内心真实的反应。
当布鲁斯韦恩提起“尺寸”这个词的时候，他的本意只是想逗弄一下面前的青年，他其实也没想到楚言凝会突然回他那样一句，这让凡事都喜欢掌握在手中的他有了一种事情正在逐渐脱离掌控的感觉。
但是他却并不排斥这种程度上的脱离掌握，他不得不承认，那些话确实让他觉得很受用————惊喜级别的受用。
“那又怎么样？”说出去的话此刻已经收不回来了。楚言凝此刻只能死鸭子嘴硬，他恶狠狠地反问道，就像是一只弓起背，炸了毛的猫。
小猫竖起自己浑身的毛发来保护自己，企图让自己在强大的敌人面前显得更加强大。殊不知因为没有底气的缘故，他尾音已经软的让人忍不住去戳一戳。
“没什么。”哪怕布鲁斯韦恩已经极力忍耐了，微不可察的笑声还是从他的唇缝中溢了出来，“我在想————”
他用一只手从楚颜宁手中将那顶本属于自己的帽子拿了回来，然后他将它扣在了楚言凝的头上。
那顶帽子被歪歪斜斜的放在楚言凝的头顶，楚言凝不得不伸手理了理才让那顶帽子不挡住自己的眼睛。在他终于将帽子调整好之后，布鲁斯韦恩的声音飘入他的耳朵————
“你刚刚说什么？”楚言凝歪了歪脑袋，这使得他好不容易调整好的帽子又歪向了一边。哦，该死的！布鲁斯韦恩的东西总比大多数人大一号。
“我想，你也许说的没错。”对方重复了一遍自己之前的话。
非常难得的，哥谭阔佬向楚言凝表示了他的赞同。
这样楚言凝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他，因为帽子角度的原因，他看不真切布鲁斯韦恩的表情。
“现在满意了吗？”哥谭阔佬隔着帽子在楚言凝头顶上揉了揉，他的声音中带着隐藏不住的笑意。
“………嗯。”被顺毛的楚言凝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情绪的大起大落与布鲁斯韦恩的转移重点几乎让他忘掉了他们之前讨论的话题。
看着近在咫尺的布鲁斯韦恩，不知道为什么，楚言凝总觉得自己又被对方忽悠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上也更新，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迟，呜呜呜(┯_┯)。抱歉，这章应该是昨晚发的，但是我昨晚怎么写都觉得不满意，今早才修改完毕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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