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宋尚春气急自伤
陈三复豁出去了,到店里买了一大堆东西,用纸箱装着绑在自行车后架上。有人问他:“三复,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是不是准备到老丈人家去提亲呀。”
陈三复笑嘻嘻回应道:“还早呢,我都没着急你们着什么急。”
“早什么早,不早了,谁不知道你媳妇已经有你的孩子了,你莫不是想把娶媳妇生儿子这两头事搁一起办吧?”陈三复有些愠怒,阴沉了脸,不说话,那些人见他不高兴了,也停止了开玩笑。
陈三复带着东西进了宋本宽的家,刚好他们一家三口都在,三个人见是陈三复,都是一愣,继而心里一松,看样子找盛金莲没白找。陈三复掏出香烟给宋本宽敬烟,宋本宽犹豫了一下,接了,陈三复又掏出火机给宋本宽把烟点上,然后又给自己点上火。
“叔,婶,春儿,前几天是我不好,惹你们生气了,我来向你们赔礼道歉。叔,婶,我想和春儿说会儿话。”陈三复说。
舒双枝向丈夫递了个眼色,夫妻俩起身走了出去。走出门,舒双枝又回过头来说:“你们好好说,我们就在门前做点活,有事你们叫我们。”带上门,走了。
“春儿,我们还是到你房间去说吧。”
“我爸妈都出去了,这里又没有别人,你有什么就说什么吧。”
“是悄悄话,还是到你房里说好一些。”
宋尚春心里想,你以前说那些话,什么时候选过地方,这会儿倒腼腆起来了。料想是做了亏心事,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要他肯认错,我又何必为难他呢,于是站起身进了自己的房间,陈三复跟在后面走了进去,关上了房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宋尚春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手,连忙伸出手去拉他,嘴里说:“三复,不要这样,你知道错了就好了,我不计较你。”
“不,春儿,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我答应你,我原谅你。”
“不是的,春儿,我不是要你原谅我,我是要你放过我,我要让你打掉孩子,咱俩再从头开始。”
宋尚春这才明白,陈三复这次来并不是要跟她重归于好,还是想她打掉孩子,最终达到甩掉她的目的。气怒交加,宋尚春浑身颤抖。陈三复跪在她脚前,痛哭流涕,说:“春儿,是我不好,是我猪狗不如,害了你,你放过我吧,放过我也是放过你自己,我现在不喜欢你了,就是跟你结了婚,你也不会幸福,我也不会幸福,既然这样,我们还有什么必要结婚呢?你放过我,来世我做牛做马报答你。”
面对这样一个厚颜无耻的家伙,宋尚春反倒平静下来了,她冷冷地说:“陈三复,我原来还觉得你多少还像个男人,但现在我看你就像一堆臭狗屎,你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什么样的好话都说得出来,什么样的坏事都做得出来,现在看来,你是个没有半分尊严的下贱坯子。你爬起来,带上你的东西滚回去,我看着你恶心。”
“春儿,你骂得对,我就是个下贱坯子,是个猪不啃的烂南瓜,你可怜可怜我,不要跟我计较。”
“你滚,我已经说了,我不跟你计较,我的孩子跟你无关,是打是留,不用你操半分心。”
“可是口说无凭,你要是把孩子生下来了,又后悔了去找我,我怎么办?你要写个字据给我,承认你的孩子跟我无关。”
“就依你,我写这个字据。”
“春儿,不用你写,字据我已经写好了,你只在上面签上你的名字,按上你的手印就行了。”说着,从兜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字据,递到宋尚春手上。宋尚春接过纸,上面写着这样几行字:
证明
本人跟陈三复只是普通朋友,除了正常交往外,没有其他任何瓜葛,我的孩子跟陈三复没有任何关系,以后即使生下孩子,也绝不去找陈三复,家里人也不能去找陈三复,特此证明。
(签名)
1987年3月14日
陈三复把拧下笔帽的笔递给宋尚春,又把随身带来的印泥盒打开,宋尚春签好自己的名字,盖上血红的指印,把纸扔到地上。陈三复狗一样地爬过去,把纸捡起来,像捧着自己的大赦令,看了一遍又一遍,确信没错,换了一副嘴脸,对眼前这位伤心欲绝却拼命压制自己的女子说:“我俩以前的事我会记得的,以后咱们还是朋友。”
宋尚春冷冷地说:“你不配,带上你的那些杂碎,赶紧滚,越快越好。”
这时宋本宽夫妻俩进来了,陈三复也不跟他们说话,挤出门,心满意足地走了。
舒双枝赶紧问:“春儿,你们是不是没谈拢,怎么那陈三复招呼都没跟我们打一个就走了。”
“爸,妈,他根本就不是来求和好的,他生怕我赖上他了,跪在地上要我放过他,他就是现在想跟我和好我也不会跟他好了,恶心。我已经给他写了保证,保证不会去纠缠他,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再看他一眼,这个东西太龌龊了,只怪我以前瞎了眼,没有看清他的嘴脸。”
宋本宽猛地抓起地上的纸箱扔出门外,纸箱哐啷一声砸在地上,玻璃罐头瓶破了,罐头汁水流了一地,袋装的点心也破了,散得到处都是。一群鸡先是吓了一跳,扑楞楞四散逃去,隔了一会儿,见没有别的动静,又一窝蜂似的聚拢来,连啄带踩,霎时间那些点心成了一片狼藉。
宋尚春从屋里跑出来,一边跑一边撵那些鸡,嘴里歇斯底里叫道:“别吃,谁叫你们乱吃的,有毒,当心毒死你们。”
舒双枝连忙跑过来,抱住女儿,说:“春儿,你进屋里去,我跟你爸把这些东西扫走埋起来,不叫鸡吃。”
宋尚春突然从地上抓起一块罐头瓶碴向自己颈上划去,刹那间,红红的血涌了出来。舒双枝惊叫一声,一把抱住女儿,宋本宽也丢下手里的扫帚和铁锹跑过来,死死地抓紧女儿的手,从她手里剜出玻璃片。宋尚春哀嚎着:“爸妈,你们放手,让我死了吧,死了还好受些。”宋本宽抱起女儿跑进屋里,把她放在床上,舒双枝倒了热水,拿了毛巾给女儿擦血迹,又让宋本宽找出家里的消炎药敷在伤口上,可是血水还是不断从伤口往外冒。舒双枝哭着喊道:“本宽,烟叶,快拿烟叶来。”宋本宽打开一包烟,把一整包烟一齐搓烂,拣出里面的烟纸,把烟叶统统按在女儿的伤口上,烟叶湿了一大片后,血止住了。过了一会儿,见没有血渗出来,舒双枝把烟叶清理掉,又用毛巾把已经干了的血迹擦干净,重新撒上消炎药,然后用纱布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