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二鬼秘习邪技

    陈世美不说话了，他到底找不出反驳那个自称南某的人的话来。

    “适才你自称南某，陈某怎么不认识你。”

    “状元公名满天下时，南某还不知道在哪个地方呢。你被包黑子铡了之后几百年，南某才出世，你自然是不认得了。”

    “你是哪里的望族？”

    “什么望族不望族，英雄不问出处，有钱就是爷。”

    “那你身犯何罪？”

    “多了，我也记不清了，主要是男女这事，这个也多得记不清了，以前犯了事，花些钱就摆平了，这次是在游玩之中，无意之间遇到了一个姓吴的农家女子，颇有几分颜色，于是就想据为己有，后来趁她家父亲外出之机，几番勾搭，成了好事，本想着玩玩而已，玩腻了就丢了，哪晓得那女子居然有了身孕，她父亲得知此事，暴跳如雷，找上家门，逼我娶她的女儿。你想啊，她一个黄花闺女，本应谨守贞洁，可是却禁不住在下的三言两语，就宽衣解带，这以后的时日还长，说不定遇着一个风流公子，她又会如法炮制。在下虽然阅女人无数，也破了数不清的女孩儿的贞洁，但对自己的夫人绝对要求是一个贞良女子。后来，那吴氏女竟抱了私生儿坐在我家门前，本以为她也就是坐坐而已，没人理自己就回去了，没想到居然死了。并且抱着着死去的孩子到阎王那儿告了一状，后来我就稀里糊涂地到了阴间，审了一下，就和你做了邻居。”

    “我陈某何等样的人，和你这畜牲做邻居简直是奇耻大辱，只恨这地狱只有十八层，依你的罪孽，十八层地狱已经是大大地便宜你了。我陈某虽有杀妻灭子之说，也有骗婚公主的实证，但从来不似你一样害人清白之后又弃之不顾，真正是百死不足以赎你之罪，千剐不足以惩你之恶。”

    “哼哼，尊你一声状元公是高抬你，你也只是嘴上标榜而已，见了富贵不也是良心丧尽，良心丧尽了还要在我面前自我抬举一番，像你这般做作，南某不屑为之。像你这般清高又怎么样，照样不是打得骨头成渣，皮肉成屑，你再看南某，阳世怎么样，阴间照样怎么样，毫发无损，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陈世美暗自思忖，这家伙说的也是，他的歹毒不仅不在我之下，而且是远超过我，可为什么竟然毫发无伤呢？这个从第一眼见到他就有疑问了，现在这家伙既然说到这上面来了，不妨问问，一来消除疑惑，二来也好探听明白，也许以后能效仿一下，为自己讨得几分好处。想到这里，不自觉地放缓了语气，问道：“土包子说的倒也不错，陈某与土包子只是路径不一，但殊途同归，总归是要自己过上安心惬意的舒坦日子。方才土包子说到了这十八层地狱居然毫发无伤，陈某也甚是奇怪，凡到这里来的，不死也得脱好几层皮，何以土包子竟能毫发无伤呢？”

    “状元公，这就对了，连大诗人都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我等凡夫俗子，喝个酒，听个曲，玩上几个姑娘，有何不可呢？以后我教你些勾男诱女的技巧，说不定能派上用场呢。对了，我还是先跟你说说我为什么毫发无伤的事吧，有两条秘诀你记好了。一条就是见风使舵，不要硬扛着，所谓‘在人矮檐下，哪个不低头’，既然到了阎王的地盘，你就依着他说就是了，他说你有罪，你就说是是是，他问你服不服，你就说服服服，这一来，阎王就是原本想找你的茬也没地方找了。会说软话，这在讨女子欢喜上面也有奇效，就是‘潘驴邓小闲’中的‘小’。第二条，得让人知道你有钱，并且愿意花钱。我一到这儿，就亮了家底，并且说愿意以后与大家一起共欢乐，那些当差的听了，个个都笑眯了眼，连阎王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陈世美心想，这小子果真是个人精，吃得开，自己虽然一肚子书文，但在这方面的确不行，再说这几百年来，自己未曾收过半文的祭奠，囊中羞涩，难怪那些差役头不是头脸不是脸呢。这家伙有的是钱，少不得以后要沾他的光，还是不要和他闹僵为上策。想到此，开口问道：“土包子可否告知大名，日后也好请教。”

    “状元公不必客气，小弟姓南，名三复，是那个跟你一样穷酸，但又没有你的运气的蒲松龄笔下的人物，只是他比你晚生了几百年，你不认得他。”

    两个又说了些话，听见狱官走过来，便停住了。狱官过来看看他们并没什么举动，又走了回去。

    一连好多天，两个都不再相互说话，狱官自然也就放松了警惕，加上南三复出手大方，狱官自然睁只眼闭只眼。南三复就趁着这样的机会向陈世美传授勾男诱女的邪术。那陈世美假意推辞了一番，经不起南三复的几句撺掇，又确实自己肚子里早已存有此念，于是把读的圣贤书抛诸脑后，专心钻研起邪术来。

    狱官虽然放松了对陈、南二人的监管，但也仅限于说说话而已，远没有达到行动自如的境地。这十八层地狱，关的都是罪大恶极之人，是必须严密防守的所在。守卫这里的差役都是阎王亲自精挑细选的人物，心思细密，办事认真，对阎王忠心耿耿，把第十八层地狱管得滴水不漏，因此陈、南二鬼早晚研习的淫技邪术没有用武之地，急得两个色中饿鬼整日里抓耳挠腮，茶饭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