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江岸谁人知（上）
正月二十。
清晨，许溪起来后，看了看院里的风景。她昨夜就已看到窗外在下雪了，只是此时外面还在下大雪，只是雪花触地即化。一夜下来，都没有形成积雪。
之后，许溪刚入厅堂，就看到陈以乔在和周姚用早饭，打了声招呼：“周姐早，我好像来得有些迟？”
“不迟不迟，是我们早。”周姐连忙招许溪过来，“许姑娘，坐这里。”
许溪加快脚步，坐在了周姚身旁。
“师妹，昨晚没睡好吗？”陈以乔吃完，放下碗筷，看到许溪脸色有些苍白。
许溪捧起碗，“嗯……有点。”其实，夜里许溪想着姐姐和柳琴秀的事，有些烦乱，睡不着，但睡着后也没有如那天一样做了梦。
许溪往会馆门口看，没看到柳琴秀，不知道她昨晚如何了。
陈以乔看许溪心不在焉地直往门口看，提醒道：“师妹，我们有要事，你忘了？”
“我马上吃。”
“你先吃，我去找雨伞，门口见。”
“收到。”许溪立刻吃起来，但因为吃得太急，烫到了舌头。
“许姑娘，你慢慢吃，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在忙什么，但也要慢慢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周姚忙提醒。
许溪疼得呲牙咧嘴，勉强开口道：“是，周姐。”
许溪吃完后，见门口未出现陈以乔的身影，于是与周姚聊天，“周姐，昨天……昨天你看见柳姑娘了吗？”
“我看见了。我劝她回家，她仍站着不动。说实话，她站那儿，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后来是她的师兄张夏平过来了，把她打昏借了会馆的马车回家了。”
“……”许溪愣了，怎么还打昏了呢？
“师妹——”陈以乔的声音些许不耐烦。
“周姐，师兄叫我了，我先走了。”
“去吧。”
江月东岸，放眼望去，对岸绵延不绝的山与碧波荡漾的大江在雪中自成一色，引来不少人来游赏。只是冷风吹在人的脸上直生疼。
一直在星云村从未出村看看外面世界的许溪，即使心中装满的是寻找姐姐的事，但面对着这辽阔宽广的璞南江，也心生震撼。
陈以乔撑伞也欣赏着飘雪下的璞南江，“这里是江月的风景胜地，而且涨潮时颇为壮观，很多人都会慕名而来。”
许溪环顾四周，来游赏的很多人都是年轻的男女，还有小孩。只是江边栈桥上无人，许是因为雪天桥面会滑，危险系数增高。
许溪一时没有主意，“人还挺多的，也不知道谁像是知道这事的人。”
陈以乔想起离东岸最近的一户渔舍，“师妹，你随我来。这附近有一家渔舍，供渔民休息，由一个老奶奶管着。我们去看看。”
许溪点点头，跟着陈以乔走去。
来到一家渔舍，许溪看见院落里放了渔网、钓竿、鱼篓等，心中有了一个主意。
陈以乔敲了敲门，“请问有人在吗？”
“吱呀”的一声，门开了。接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探出头来，看二人不是渔民打扮，问道：“有事吗？”刚问完，老奶奶又往陈以乔凑了凑仔细打量，“年轻人，我是不是曾见过你？”
“奶奶好记性，我去年夏天曾在您这里躲过雨，向您借过伞。”
“噢，想起来了，去年夏天你和一个姑娘看风景，下了大雨没地方躲，来这里了。”老奶奶看了看陈以乔身旁的许溪，“好像不是这位啊。”
“嗯，不是。”陈以乔的声音没有一点波澜，“这位是我妹妹，她慕名而来的。”
“这次你们带了伞了，年轻人还要向我借伞吗？”老奶奶笑了笑。
“咳，奶奶，我们有点冷，能让我们在这里休息下吗？”陈以乔笑得人畜无害。
“行吧，进来吧。”奶奶将门开得更大，好让二人进来。
陈以乔示意许溪先进，许溪收了伞，向老奶奶点头致意，进入了渔舍，并将伞立在门边。接着，陈以乔收伞，进渔舍，扫视了一圈，而后帮老奶奶关上了房门，隔绝了外界的冷风，“奶奶，这里就您一个人呀？”
“昨夜开始下雪下到现在，没几个渔民来打鱼。我几个孩子都还在睡着呢。”老奶奶引着二人走向离炭火盆很近的一张桌子让他们坐下。
许溪问道：“奶奶，您大冬天也住在这里吗？”
“你这话问的，这里是我家，我不住这，我住哪？”
许溪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呀。我觉得江边吹的风太冷了，对您老人家身体不太好。”
“我都住了那么多年了，都没事。小姑娘，不要小看我啊。哈哈哈哈。”
“看得出来，奶奶身体健朗——”许溪说着，发现墙角立着钓竿，心里喜出望外，“咦，有钓竿？奶奶，我想跟您借把钓竿，想在江边栈桥上钓个鱼。”
“小姑娘，不是我故意扫你的兴。现在在下雪，桥面滑得很，万一掉入江中，到时冻住了丧失行动能力，可能就爬不回来了。唉，年初的时候，一直是阴雨天气，就有个姑娘掉进了江里，凶多吉少啊……”
许溪故作惊讶，“啊？这是怎么回事？”
“具体情况也不清楚，那天清晨，外面一阵骚动，他们说有只姑娘穿的鞋子落在了栈桥上，柱子上还勾住了一只鱼篓，鱼篓上写着‘吴’字。根据排查，发现附近的一吴姓人家，往里喊人，一直都没人应。唉，那吴家只有姐妹两个，妹妹从小身体弱，跟着一个师父修行去了，留姐姐一个人在家里生活。这段时间，一直不见那个姐姐回吴家。现在大家都断定她就是掉进江中的那个姑娘了。”
许溪目光暗了一暗，“那个妹妹要是知道姐姐不在，一定会很伤心……”
“听说这两姐妹都是苦命的人，姐姐年幼时出了意外，听力丧失了大半。妹妹出生体质差，幸好有个高人路过，让妹妹跟着她修行。”老奶奶伤感了一会儿，又说道，“小姑娘，这个时候可别钓了，安全第一啊。”
许溪身体抖了抖，咽了咽口水，“呃……听奶奶的，我不钓了。”
“这才对嘛。想钓可以等出太阳了、天气暖和了再钓，到时欢迎小姑娘来借钓竿。”
“可是，到时可能我不在江月了……”
陈以乔接话，“又不是以后不来了。”
“对啊，”老奶奶点头道，“小姑娘家住哪呀？”
“我在星云村。”
“我听过，星云村有柳蝶树和星光石，听说可美了。尤其是夏天的夜里，特别好看，让人挪不开眼。”
“是的，奶奶。有机会一定要去看一看啊。”
“我年纪大了，就算身体不错，也经不起一路颠簸奔波。人还是要趁年轻啊，到处走走，到老了也不会遗憾。”老奶奶感慨道，“我年轻的时候守着渔舍，一直没出过江月，有些可惜。”
这话题有些难接，许溪神色尴尬，愣是想了些许时间，都想不到该怎么转移话题。
老奶奶见许溪哑口无言，爽朗笑道：“哈哈，看小姑娘这为难的样子，是我把话说死了啊。”
“咳咳，奶奶……”
老奶奶摸了摸茶壶，“小姑娘，能劳烦你帮忙去厨房取装着热水的烧水壶吗？”
“好啊，厨房在哪呢？”
老奶奶指着一道内门，“开了那门后，向右转就是了，小心路滑。”
许溪站起身，“好的，奶奶，那我去了，马上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