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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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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琛书满腹心事, 没留意她这点神色变化。

    “宁妹,你……”他犹豫着开口道:“你与阿追这一路,可还好?”

    “尚可。熹追本领高强, 还算无事。”宁和给他倒茶, 温和道:“周兄呢?”

    “无事就好, 无事就好……我?”周琛书勉强笑了一下,端起茶杯喝了口, 道:“我能有什么事, 那药就在五层,想来也没甚么难的, 倒是你们,要去第七层, 唉。”

    他郁郁叹气,一旁的宁和没说话。

    周琛书几口饮尽杯中茶水,眉眼间划过焦躁烦闷之色, 半晌,忽然转过头对宁和道:“宁妹,要不然, 我跟你们去吧。”

    宁和被他这话惊了一下,“周兄的意思是?”

    “这第四层, 乃七道交汇之所。”周琛书说, “我想了, 若我由此处变道,跟你们一起走器道去,也应当可行。”

    宁和沉默了一下,问道:“那沈姑娘呢,又当如何是好?”

    周琛书抓着茶盏的手抖了一下, 面露痛苦犹豫之色,过了会儿才道:“我与……我与承鼎派的陈燕语师妹是旧识,他们这回来了两人,我若拜托陈师妹替我去寻那丹……想来,想来也可行。”

    宁和望着周琛书。见他眼神躲闪了一下,目光里又隐隐有些希冀之色。她不由叹了口气。

    “周兄啊……”

    宁和心头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她的这位周兄,十来年后再见,面貌几乎没变,心性也一点没变,完完全全还是从前的模样。这模样叫宁和熟悉,也叫她怀念,叫她想起岐山县,想起自己年轻时的那段日子。

    可宁和自己,却早已不是十来岁的她了。如今的她看着如今的周兄,除去感慨外,心中只余一声叹息。优柔寡断,全无担当,天真反复,还近乎愚昧地想着能够两全。

    修仙修仙,修的,究竟是什么?

    “周兄啊周兄,这话不当我来讲。只是,如今,我却不得不问你一问。”

    “一则,你与那位陈姑娘,究竟是何关系?可是性命相托、此生挚友?你可能保证她必定尽心尽力,为你寻丹?你又能保证,她确能为你寻来那丹?二则,就算陈姑娘当真愿为你去寻丹,到底能有你自去寻来来得妥善稳当?”

    “况且,我不知你与陈姑娘情谊是否如何深重。”烛光里,宁和深黑的眼眸定定望着周琛书,轻声道:“可我知周兄与沈姑娘,却是性命相托。”

    周琛书脸色煞白。

    宁和说:“周兄,我辈读书人,蒙圣贤教诲,当知礼,当知信,当知恩义。你先负父母生养之恩,再负菀娘嫁育之德,又负金虚派与真人教诲之恩、熹追与你婚约之说……如今,还要再负一个沈媞微沈姑娘么?周兄,何立于世?”

    周兄,何立于世?

    宁和映着烛光的干净双眸望着周琛书,语声平静而句句诘问。这一刻她不再是周兄的宁妹,也不再像周琛书记忆里的那个灵慧而温和的年轻同窗,叫他恍然间呆立当场。

    有那么一刻,周琛书忽然想起了从前,那些他以为自己早已忘却的、当他还未踏入修行之门、还不是今日的“雷火少君”时的往事。

    那时,他住在岐山县周家,家中有父母兄长,后来又娶来了个娇妻菀娘。那时他每天往县学读书,下学呼朋唤友,心中想的是科举,盼的是日后折桂登科,一展才华。

    这目光,就叫他想起从前在县学里读书,堂上夫子肃然持卷而立,不经意间投来满含教诲与告诫之色的一瞥。

    从前不觉得,这一刻,周琛书却在束目光里霎时间血冲头顶,又觉如坠冰窖。

    他张了张嘴,嘴唇抖了起来,一句话也说不出,忽然觉得再也无颜站在这里,脑中一片空白。待反应过来时,已以袖掩面撞开门冲出去了。

    留宁和一人坐在桌边,望了眼尚在颤动的门扉,叹了一口气。

    她知道自己今日这话说的实在有些重了,只是到底年少相识,心里总想着能多少规劝两句。

    宁和为人向来谨守分寸,更非好为人师之辈。今夜大抵是恰好撞上刚教完弟子,一时没收住,冲动了些。多年旧友,从此,怕是就要分道扬镳了。

    她坐了会儿,站起身,想去把门关好,走过去,一抬头却赫然发现门口一张素白面庞。

    宁和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祁熹追。抱着剑站那儿,也不知来了有多久了。

    “熹追?”

    祁熹追应了声,不太高兴,冷声道:“周琛书将窗堵了。”

    宁和失笑,道:“快进来罢。”

    门重新合上,祁熹追看了眼窗边那张桌子,道:“你这倒是热闹。”

    宁和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

    “明日一早,乱象便将生。”祁熹追说,“为防你我到时走散,同处一室为好。”

    宁和点了点头,走过去把桌上的一应笔墨杯盘收了收。

    修仙之人精力充沛,到宁和与祁熹追这样的结丹之境,几日不睡也没什么问题。只是未脱凡胎,睡自然比不睡要好。

    于是宁和叫来热水沐浴一番,便躺上了床。天色还早,能睡上一二时辰也好。

    见她躺下,祁熹追也走了过来,卸了剑套和外裳,倚坐在床头。两人都是女子,自然没什么可避讳的。

    宁和忙往里挪了挪,抬头却见祁熹追仍倚在那儿,便问道:“熹追,你不睡么?”

    祁熹追头也不抬:“你自睡你的。”

    “好罢。”

    宁和将双目一闭,心中默念了几遍清心静神的经文,片刻便安然睡去了。

    即便人还在沉眠,修行之人五感敏锐,外头动静一响,很容易也就醒了。

    宁和一下坐起来,定了定神,抬头便看到祁熹追立在房中。

    忙问:“熹追,外头怎么了?”

    她能听见楼下忽然由远及近涌来了许多脚步声,少说有百人。

    数目如此之多,自然不可能是客栈里原有的人。

    祁熹追没有说话,转过身一剑劈了两扇窗户。窗扇四分五裂飞出去,朦胧的天光一下子照进来。

    天色还未大亮,溪水上结着白雾,天地间阴蒙蒙的。

    冷风从破开的扑面吹进,宁和忙披衣起来,走到窗边与祁熹追并肩往外看。

    窗下全是人。

    这些人披着灰色的斗篷,头上戴着兜帽,走起路来速度快得有如烟雾一般,轻飘飘地一闪而过,看着简直不像是人。

    又或者它们本来就不是人。

    这些灰色的人影源源不断地从林子里出来,又飞快地从客栈门口涌进来。看得宁和眉头紧皱,即使隔着斗篷,她也能感觉到它们身上散发出的叫人极不舒服的气息,知道这些东西绝非善茬,也绝非善意。

    她将袖一抬,寒水剑已在手:“熹追?”

    祁熹追微微摇头,转过身:“去找陈长青。”

    “嗯。”宁和点头。

    两人都知道陈长青所在房间位置,一出门便直奔而去。

    到得门口,却见门前已经站了三人。正是承鼎派那陈燕语与方振师兄妹,周琛书站在他们后面的背光处,看不清神情。

    走廊另一侧,隐隐能瞧见黄三和黑蛟的身影立在角落里。

    一条狭窄木廊里齐聚七人,气氛一时落针可闻。

    祁熹追停下脚步,双目冷冷扫过门边三人,双手微紧,随时将从背后拔出剑来。

    “早啊,祁道友。”稍顷,只听陈燕语笑盈盈地开口了,目光从祁熹追身上划过,又落到宁和这里:“还有这位……宁道友。”

    祁熹追神色漠然,把她当空气。想来陈燕语也习惯了,见状也只笑了笑,不以为意。

    倒是宁和有些惊讶。

    这还是这位承鼎派的陈姑娘头一回与自己搭话。她既开口了,宁和自然也颔首回道:“陈道友。”

    对于这修仙界的来往礼仪,宁和知道得少。别人怎么做,她也就跟着学。

    见宁和肯回话,陈燕语眉梢微动,一下笑得可亲,朝她凑近几步,脆声道:“呀,没曾想,宁道友倒是有礼之人!宁道友,你们也是来找徐公子的?这门我们已叫过了,里头似是没人。”

    宁和还没说什么,就听祁熹追冷冷道:“莫理会她,敲门。”

    同时长剑出鞘,警告性地往身前一亮,目光凌然,大有陈燕语再敢上前一步就给她一剑之意。

    剑光逼身,陈燕语当即面色微变,往后退了一步。她师兄方振也赶紧往她身前一挡,口中喝道:“祁熹追!”

    祁熹追充耳不闻,只用目光催促宁和。

    宁和赶紧理了理袖子,上前敲门:“江远兄可在?”

    “叩叩。”

    “叩叩。”

    见她叫门,走廊里立时便没人再出声了。楼下此时渐渐已有摔打之声传来,想是那些涌进店里来的灰斗篷们弄出的动静。

    宁和敲了两回,见屋里毫无动静,便略略扬声喊了句:“江远兄?是我,宁和,你可在屋内?”

    话落片刻,只听吱呀一声,门开了。

    阿六的脸从门缝里露出来,面色有些阴沉,见到门外的宁和,才将铁塔似的身躯往旁边让了让:“进来吧。”

    宁和走了进去,祁熹追紧跟着,阿六盯着她,目光落在她手里提着的剑上,没开口说什么。

    祁熹追一进去,他就哐地把门又关上了,叫后面想跟着挤进来的陈燕语三人吃了一鼻子灰。

    宁和走进屋里,第一眼只觉得有些暗。没开窗,没点灯,黑梭梭的。

    好在她与祁熹追都是修仙之人,暗中也不难视物,轻易便能瞧见这屋中四处站了有十来人,身量都跟阿六似的壮实。

    至于陈长青本人,正背对着这方,静静坐在一张窗台下的竹椅里。

    作者有话要说:  很显然,是不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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