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还有这层要害呢,沈莹越听越心惊,韩氏虽是简单几句话,但每句话里的关节全然疏忽不得。如此一来这曲恒还是有极大可能成为她的兄弟媳妇,那更得罪不得。
想到此,或许她该默认曲恒借她的手收拾苏瑜。
沈莹又在韩氏这里坐了片刻,离开时遣了个小丫头给曲恒传话,说她明日下午在云来楼等她。
且说袁嬷嬷领着长长一队伍回到梧桐山庄,丫头十五人,管事婆子、嬷嬷十六个,长随二十五个,又是拉了六辆大马车的物什,浩浩荡荡路过田间大路。
一时间梧桐山庄人满为患,连放杂物的屋子都腾出来摆上床板铺好被子,各院子能腾出的屋子也都腾了出来,好在挤挤总算是全都住下了。
霍静芳早年就学着管家理事看账本,瞧见原本祥和宁静的梧桐山庄这般被打扰,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也更加看重苏瑜了。
来的随从中也有厨娘,厨艺还不错,特别是那道粉蒸肉麻辣鲜香,味道真是绝了。
苗二姐想学,厨娘也是倾囊相授,她很是感动。
十月间的田间没什么大的劳作,只种麦子。
几个姑娘坐在宴塘边上的亭子里,望着田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随从,苏瑜心里倒是很过意不去。
“就当是来做客,怎么好叫他们下田去干活。”
“你家的米也不是凭白来的,让他们帮帮忙尽些心力这饭食吃得才有底气。”霍静芳说。
“阿芳说得对,咱们这么多人在你庄上住着,得吃你多少饭食?每日我瞧着那些大白馒头都消耗不少,我们要真多住几日,保管把你这梧桐山庄给吃垮。”岳云眉帮着打趣,如今事态已然平息,她的心情很是愉悦。
“阿瑜,我们可真舍不得你,回京后也不可能时常到上河县来走动,咱们下次要再见真不知得到什么时候。”霍静芳语声轻轻,借着微风添了些许怅然。
岳云眉也跟着伤感起来,“就是,咱们好不容易这样要好聚在一起,偏很快就要分别。”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他日有缘终会再见。”苏瑜想着上一世,她与这二人交情不深不浅,也就是文会宴会上见过,也闲聊过,不过那时二人均已成亲,她们聊的闲话也是后宅的那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雪娇跑了几步过来,说:“芳姑娘,你不是说要野鸡尾巴上的羽毛做毽子踢么?刚才祥哥儿从山上抓了只野鸡,尾巴上的羽毛顶漂亮了。”
“是吗,快带我去看看。”
霍静芳跟着雪娇走了,岳云眉望着霍静芳的背影叹了口气,“阿瑜,你怎么从不问我为何曲恒要害我和阿眉?难道就一点儿也不好奇吗?”
主要是苏瑜没兴趣,天子脚下的京城,那个王公贵戚后宅中会少秘辛之事?“你想说我就听听,不想说我也不会问,毕竟这是你和阿芳的事情。”
“我听我阿娘说过,曲恒看上了二哥哥了,可我二哥哥却瞧不上曲恒的跋扈脾性,倒是阿芳更合适些。这次她出口祸害阿芳名声,肯定也是不想她和我二哥哥成事。”
上一世曲恒是嫁了岳家二郎的,这一世难道会有什么变故?
“你不知道,曲家于我们岳家有恩,我很担心二哥哥真会娶曲恒。”
原来还有这个缘故,看来这一世霍静芳和岳二郎也注定余生无交集了。“郎君娶妻,姑娘嫁郎,月老公公手里手本账呢,你再忧虑也于事无补。”
这话将岳云眉说笑了,“你这性子真是豁达,我一直想问你怎会一个人住在这么偏远的地方?”
君子坦荡荡,事无不可对人言,“你或许不信,我是个下堂妇呢。”
下堂妇?被夫家休出家门的下堂妇?
岳云眉难以置信的看着苏瑜,久久不知该如何接话。
“我觉得你很是俊惠,怎么可能会被夫家休出家门?”
“我嫁去夫家两月,夫君却一直睡书房,我做了各种努力都没能赢得他的青睐,后来他要娶她喜欢的姑娘,我也醒悟自己原是嫁错对象,便用了点小手段被休下堂。”说起那段往事,苏瑜神情和她的声音一样,淡淡地,淡淡地,就像说着极其遥远的事。
岳云眉好不容易缓过来,“我见过的下堂妇哪个不是过得凄凄艾艾?再没有如你这般自在闲适的。你可有想过再嫁?”
苏瑜摇头,眼神悠远,“我这辈子是不想了,嫁人这事,真是没意思。”
岳云眉沉默了,从前她对自己的姻缘多少有些期盼和憧憬,如今瞧着苏瑜,倒是有些忐忑和害怕了。
霍静芳欢欢喜喜打后院走过来,手里拿着野鸡尾巴扎的毽子,“快瞧瞧,这毽子多好看,阿瑜,你这庄子里的婆子真是心灵手脚,扎得是既轻巧又好看,我好喜欢。”
霍静芳本就生得很是娇美,这一露真性的笑更是天真烂漫。
苏瑜瞧着满心羡慕,虽说她是不到双十的年纪,但毕竟活过那么些年,再无可能真存有少女天性纯真的心思。
“那你就好好留着,省点踢,别踢坏了。”霍静芳的到来冲散了岳苏二人之间的惆怅,岳云眉忍不住揶揄她。
霍静芳白了岳云眉一眼,“踢坏了无妨,阿瑜只要捉到野鸡发现有好看的羽毛就给我留着,每隔几个月我就命人来取一趟,如此既不疏远我们之间的情分,我也有毽子踢。”
“这到是个好主意,我正说舍不得阿瑜,不想跟她失了联系呢。”岳云眉很是赞同霍静芳的主意。
苏瑜却无奈的笑道:“阿芳,你是有多喜欢踢毽子呀?”5八一60
“你不知道,京城里的那些贵女们没人能踢过阿芳。”岳云眉眉飞色舞的讲道:“上次宫里有中秋夜宴,阿芳到得早就和其他贵女踢毽子,不仅没人能踢过她,还得了太后娘娘的重赏,太后娘娘说看着阿芳就想起她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么能踢毽子。”
当今太后姓梁,原是先帝贵妃,除了爱踢毽子还爱看折子戏,但她最最喜爱的是珍珠。上辈子苏瑜为讨好她,曾花重金专程在海边组织打捞队,潜入深海寻找大贝,她曾得一颗蓝色的珍珠极为珍贵,沈重霖在太后四十岁那年进贡,引得梁太后整个寿宴尽是在夸他,这也为他进入中书铺了道路。
她还记得那夜他回到府中,带着略微酒意当着她的面抱着苏玫高兴的转了好多圈,完全忘了那个蓝色的珍珠是她花了大量人力物力换来的。
苏玫紧贴着沈重霖的胸膛,志得意满的看着她,那高傲得意的眼神苏瑜一想仍能记清。
不能想。
一想就心寒。
一想就觉得自己怎么那么眼瞎,定是被人下了降头才对沈重霖那样死心塌地。
“此事我答应了,一会儿我就吩咐下去,有好看的野鸡羽毛我定亲自给你留着。”
“就这么说定了。”霍静芳高兴的跳起来,也就地踢起毽子。
霍静芳的确能踢,眼见着她踢了上百,那毽子仍在她的脚,她的腿,她的肩膀上跳动。
有年轻的身体,年轻的心性真好,苏瑜暗暗想。
梧桐山庄一下子多出好几十口子,霍静芳和岳云眉实在不好意思多呆,临行前夜,三个姑娘睡着一个被窝,聊到天快光才睡。
苏瑜也没让那么多随从仆役白走一趟,但凡庄子里拿得出手的山货手信都一并系了绳压了车。
霍静芳感激的话说不完,临别时还抹起泪。
岳云眉也舍不得,她很喜欢在这梧桐山庄的自在。
“阿瑜,要是哪日你能到京城就好了,咱们几个天天在一处说话。”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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