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六三章
吴经理强颜欢笑：“这就说这就说，我确实没见过大老板，他的风言风语听过不少，我无法确定是真是假。”
“说说你听见的这些个风言风语。”沈商信说。
传言真实性由他们调查清楚，有时候真相就藏在绯闻里。
“这位大老板不爱走寻常路，性别不重要，重要的是骨相，他喜欢骨相绝佳的美人。如果这美人懂事又会讨他欢心，那会更容易得宠。关于这个有点假，你想啊，他要真的会疼爱一个美人多次，还会被保护得神秘到无人知晓吗？”吴经理说着还分析起来了，当她看见沈商信打趣的眼神，立即自我认错，“警官我错了，这就继续，他喜欢他的美人纹身，偏好脚踝手腕，纹一种少见的梅花。具体叫什么我不知道，花纹远远见过一回。”
梅花。
这个范围更具体了，具体到沈商信不得不把从梁以南那拍摄来的图片放到吴经理面前，让此人帮忙鉴别。
“看看，是不是类似这种。”
“哎。”吴经理眼睛放光，没把持住露出职业本性来，“就是这种，连脚踝形状都是绝好的，这人就很符合大老板的要求。”
“大老板在店里选过几次人？”沈商信又问。
吴经理面露为难：“这不是我不想说，是我真不知道，胡说八道后面被你们查到也要问我罪。可以这么说，但凡我不知道的其他人也不知道，一般这件事是由蔡总亲自过手。”
“看得出来你和蔡己关系还挺不错的。”沈商信不轻不重地探了下。
吴经理撇嘴：“我是他招过来的，在工作待遇上他一直没亏待我，我对他心存感激很正常。警官，你不用花心思在我这挖大老板的线索，他平时神出鬼没，多数人不知道他的存在。”
“也就是说你把知道的已经说了？”沈商信问。
吴经理：“对啊，你要想知道别的我还能再和你说到说到，大老板的话，没得聊。”
正好，沈商信也想和她聊点别的，这就巧了。
他把程泓盛的照片往吴经理面前摆：“如你所愿，认识这位吗？”
吴经理怀疑地看他一眼，心想他怎么突然那么好说话，前面声色俱厉的模样当真吓人，低头看照片的那瞬间，吴经理心口砰砰跳，早知道还不如多扯会大老板的事，也好过谈这种她知道颇多的客人。
她神情的微妙变化皆数落入容续眼里，让这位擅长分析心理变化的顾问眉心微动，在纸上轻笔写下几行字，想到此时审问内容和他亲爹挂钩，容续的心理很奇妙。
有一种他爹生死皆在他一念间的错觉，还挺唏嘘。
曾几何时，他哪有这种亲眼见证程泓盛生死的机会啊。
“看吴经理的表情，这是老熟人啊。”沈商信一开口就不给吴经理留退路，有时候审问就要一针见血，尤其是对待吴经理这等老想着耍小花招的人，就得打蛇论七寸地来，“那咱们就速战速决，谈谈他在你们店里消费哪些吧？”
吴经理面部肌肉一阵剧烈抖动，滑头还没耍先被拆穿了，她绷不住笑道：“还能是什么？就是很寻常的找乐子。我们店名声在外，加上保密性好，不少成功人士过来寻欢作乐。之前程总的桃色新闻满天飞，他来我们这后就少了很多，因此才喜欢上来这，他、他也就贪图年轻美女的身体而已。”
“你可要想好了再说，吴经理，不瞒你说，我们刚审完江袅，她那边交代出不少内容来。”沈商信放出审问江袅的事来给吴经理制造危机感，这就像家里只有一个孩子在吃饭，没有半点新鲜感，可要是有个孩子冒出来和他抢饭吃，那有趣的事就来了。
吴经理愣了下：“她知道什么？”
“她说程泓盛去水昭岭是为了孩子。”沈商信用一句总结过后的话试探她。
在这期间容续目光没从吴经理脸上挪开过，直到看见意料之中的神情，方才低头写了行字。
吴经理勉强笑了笑：“什么孩子？好吧，现在我承认我们店做皮肉生意。要说买卖孩子的事，那是不可能的，卖淫多大罪啊，贩卖儿童又是多大罪？犯不着，真犯不着。”
都到这时候还能偷换概念，这位吴经理恐怕属泥鳅的。
好在沈商信今天打定主意和她耗上了，不给她继续胡扯的机会，说：“你明明都知道为什么还要言顾其他？我说的是贩卖儿童吗？还是说，你们店兼顾这方面生意，并包括代孕？”
代孕两个字一出来，吴经理脸色变得苍白起来，极力反驳道：“警官，没有证据前不要乱说，代孕不仅违法还事关道德层面，这种事我不会做。”
“是，你不做，你们店做。”沈商信不废话，将纪今律刚传来的最新证据甩到还妄想脱身的吴经理脸上，神色冰冷道，“店里的姑娘们亲口承认的，说是有这项生意，你还想狡辩？”
他动作太快，快到容续都没反应过来。
那份证据刚从打印机里出来，纸上还带着温热，更有墨水的温香气，打得吴经理有点懵。
“怎么，觉得这东西是我找来诓你的？别想，我相信这件事在你们店内不是秘密，它和大老板的性质截然不同。你可以说事关大老板只有你知道，这件事你没办法这么说了吧？”
沈商信火气也让这两句审问惹出来了，猛灌几口水，捏瓶子的手用上力气，捏的瓶子嘎吱作响，直接将吴经理又吓得一脸懵。
不管此人此时神情是真是假，沈商信只想知道水昭岭到底还有什么，一个地方究竟是怎么瞒过地方政府做到五毒俱全，还是在他们眼皮底下。
这件事要是传出去，整个司法部门都得被戳着脊梁骨骂。
他深呼吸压下一肚子怒火，冷冷道：“还不打算说吗？”
吴经理一下子怂了：“是、是有这么回事。那不叫代孕。”
“哦？”沈商信还想听听她能把这两个字掰扯成什么样，挂着副玩世不恭的笑，“那叫什么？”
“她们自愿怀孕的，这孩子是她和男人一起生，如果她愿意能结婚让孩子上户口，也是名正言顺的生，怎么、怎么能叫代孕呢，你说是不是？”
“我只问你一件事，她生完孩子收钱了吗？”沈商信问。
这一问直接将吴经理问成了哑巴，怎么回答？
要说没有吧，那姑娘银行账户里面的钱骗不了人，况且不少为孩子能上户口结婚又离婚的，这行为解释不通。但因为合法性，非要说代孕又有些牵强，至少在吴经理看来手续齐全，流程合法，他们想说违法也不能成事实。
主要这是少数，多数都还是家里有老婆，自己没有生育能力，想要个孩子只能搞试管之类的。
这就是赤条条的违法，吴经理不敢以小博大，见识过沈商信敏锐观察力，她不想再被威慑当次小动物。
“吴经理，那些都是证据。”沈商信提醒一句。
吴经理下意识低头看满地的纸张，上面满满都是店里女孩招供的痕迹，她嘴唇颤抖，事到如今，水昭岭的秘密再怎么守也像个千疮百孔的马蜂窝，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能窥探见一二，她继续坚持下去意义也不大。
该低头就要低头，不要做无畏挣扎。
吴经理终于撇开多余的伪装，颓然道：“是，这些还不是水昭岭最赚钱的，实际上店内常有两本账单，一本是用来给外人看的假账，一本是用来记录各大开销的真账本。里面涉及到红白玫瑰双模式经营及代孕赚取到的金钱置换，多数时候这些金钱过户都是走个过场，很多笔资金说不清来历，我不知道从哪来的，毕竟我不主管财务。”
“你们店财务是店内有自己的财务部还是说交给别的公司代打理？”沈商信问出了核心问题。
吴经理垂眸，不敢和他有眼神接触：“据我所知是由别人代理。”
“哪家公司？”沈商信在这刻没有任何想法，只想听她说出个名字来。
吴经理没吭声。
审讯室内的氛围顿时紧张起来，一个无声，一个不吭声盯着人，双双僵持住了。
谁都不开口，会让这场审讯来之不易的结果崩盘。
看似没多少存在感的容续缓缓开口：“吴经理，知道就说，不知道也要给个声。”
乍然听见个陌生又好听的男声，吴经理条件反射抬头看过去，正对上容续那双黑黝黝的眸子，太亮太黑，仿佛能照出她内心深处最肮脏的秘密，那些她自己都不敢回忆的恐怖画面。
她喉间微紧，有种被遏制住命运的错觉。
“你嘴边有个能说出来的名称，想说，为什么不敢？”容续声调缓慢地问，感冒带来的后果就是他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好引人入境，软软的，透着点儿好欺负的味道，“怕被报复？还是说看多了电视剧，觉得做过正义使者的人，都会遭到报复。生怕夜路走多了，勇敢一回走次光明大道就遭不测呢？”
他说的太好，直接让吴经理泪流满面。
“为什么会怕呢？”容续轻声问，眼神软和下来，有些许平易近人，“我知道勇敢可能是一个人一辈子都难拥有过的东西，它很稀少，正因为如此才显得此时你要是勇敢了会有多可贵。”
这波心灵鸡汤把沈商信齁住了，他看向似有所动的吴经理。
“与其出去后担惊受怕，倒不如将他们交给更专业的人处理。”容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