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九章
挂了电话的沈商信心事重重。
听储安国说要将狄狄交给方光临，他非常担忧。
原因无他，从狄狄第一次和他爸见面就仿佛天生注定的八字不合，回回见面回回呜呜哇哇的，听不懂在骂些什么，终归是充满威胁的，像是在警告。
一般从缉毒犬岗位退下来的狗狗领地意识强是刻在骨子里的属性之一，刚开始沈商信以为是方光临气场太强让狄狄感到被冒犯，仔细一想这不合理，方光临身为大学老师，脾气好到远近驰名，那是狄狄占有欲太强？
后来纪今律和盛绽几人频繁去家里，也没见它怎么样，最多纪今律犯欠被吼几声。
那时沈商信就意识到件事，这狗就是和他爸合不来，所以除非必要场所，他万不会让狗和他爸单独相处，免得两败俱伤，毕竟再好脾气的人面对熊孩子也会有点烦躁。
现在储安国办到了他没办过的事，他很担心。
或许等不到他忙完，狗和他爸总得有一个进医院。
心思更重下，沈商信的工作效率莫名提高，临近吃早饭前整理出全部有用消息，他敲敲门板：“你们先去吃饭，吃过饭回来小眯十分钟，七点准时开早会。”
临走前还不忘去敲容续的门，大半夜没见，容续还是那么一丝不苟，连个发型都没变过，身上也闻不到一丝丝臭豆腐残留过的痕迹，他看见沈商信以为是来喊吃早饭的，都准备好走。
“哎，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有事和他们说。”
容续顿住，倒也没追问出去做什么，轻应了声表示知道，目送他走远。
早年间方光临刚收养沈商信的时候，怕他适应不了新家环境，每天早上把他带到华谭大学附近的住处，晚上再带回他家里，经过长达半年的奔波，他适应了新家常住在那，直到他大学毕业入市局，方光临为他更好生活，才让他在这边买房的。
即便如此，沈商信闲暇之余也还是会回华谭大学那边住住。
小区内变化不大，沈商信心里挂念狄狄，应付完七大姑八大姨的热情询问，一口气跑上六楼，喘完才开门进去。
理想之中的人飞狗跳并没有上演，他爸系着围裙一手端煎蛋一手端面包刚从厨房出来，狄狄坐在餐桌下方，面前摆着装有丰盛狗粮的盆和一大盒清水外加平时它最爱吃的狗罐头，待遇堪称皇帝。
忙碌大半个晚上除开一蛊汤没再吃别的沈商信肚子发出咕噜的饥饿声。
路过他面前的方光临弯起来的眼尾带着点岁月的痕迹：“洗手吃饭。”
沈商信摸摸鼻尖：“哦。”
饭桌上父子两吃饭很安静，狄狄自他来了也开始安静地低头吃饭，饭吃得差不多，方光临终于开口了：“担心我对你的狗下手啊？”
哪里能承认真话啊，那不是伤人心吗？
沈商信干笑两声：“不是，最近温度太高，它老喜欢进卧室里睡。爸你不是猫毛狗毛过敏吗？它进卧室让你遭罪，我想着你把它带回来也不好，就想着早点把它接走。”
方光临神色很淡：“看来这条狗真不喜欢我，昨晚宁愿热着也不肯进我卧室，今早不是你来，估计也不肯吃我喂的东西。”
沈商信眼里流露出丝讶异，还有这事儿呢。
“它就是…就是这德行。爸，你最近身体还好吧？”沈商信尽量不聊和狗有关的话题，免得又惹得他爸黯然神伤。
当然这话题并不见得好到哪里去，方光临看了眼他的右手：“是长大了。”
沈商信下意识把手往桌子底下放。
“和你小时候考了个鸭蛋的心虚模样如出一辙。”方光临挑破他的逃避，“别藏了，我听你们储局说过你受伤的原因，说是为了救新来的顾问。”
已经有心理准备的沈商信讪讪的：“也不算救。”
“记得按时换药，别快三十岁的人，还因为这点小事被告家长，二十年前告状的是老师，二十年后告状的换成了医生。”方光临说，这以前都是他的黑历史。
小时候的沈商信调皮捣蛋能一天气哭八个老师，周围的老头老太太提到他直摇头，对这孩子将来不抱希望，谁知道小学六年级后的沈商信幡然醒悟，洗心革面重新做个好学生了。
那几年方光临基本每周都要被找去开家长会，回回被叫的原因都不同。
这种状态到他上高中后才好很多，消停没几年，他入市局当警察，方光临的电话又忙起来，医生打来的比他学生家长打的都多。
“我这不是忙吗？”沈商信头快埋进碗里，“最近案子太多了，等结束我就好好养伤。”
方光临听过太多次这种话，学会无视：“身体是你自己的，管好你自己，不用操心我。”
沈商信唰地抬头：“您这话说的不对啊，我怎么可能不操心你呢？你是我爸。”
“我是你爸，也没见你听过我几次话。”方光临喝完一杯清水，“快吃吧，吃完把它带回去。”
这个季节但凡是长毛动物都逃不开脱毛的命运，如狄狄这种体型健硕的大型犬掉毛也很频繁。
沈商信在方光临面前有种孩子见到长辈惯有的真实模样：“爸，你把车借我开两天呗。”
他车送到4s店维修还没修好，以那车的年龄估计要修上一段时间，最近这几天他发现了，没车出入是真不方便。
方光临看他一眼：“等我下。”
沈商信边低头吃饭边狂点头，狗和他爸都好好的，成功让他放下担忧，能敞开肚子吃，想来方光临也猜到他会来，早饭做得很充足，是他能吃完又不会撑到的量。
养大的孩子还是了解的，他吃饱喝足低头去看桌下的狄狄。
狄狄同样深知粒粒皆辛苦的深意，狗盆里和狗罐头吃的干干净净，仰脸看他的眼神里流露着激动，可见狗狗也是想他的。
“你没惹爷爷生气吧？”
狄狄歪头看他，并舔了舔他伸过来摸脑袋的手。
“真乖，爷爷给你吃好东西，下次见到他可别再乱叫了，他会伤心的。”沈商信偷偷和狄狄打商量，耳朵尖听见脚步声，立马轻拍狗头坐直了。
片刻后方光临往他面前放了一串挂着小黄鸭的车钥匙，这配饰是上次父子两出去闲逛买的，方光临保存得很好，就是这车钥匙陌生的很。
“爸？”
“当初你那辆车不就是怕新手上路开不好买的二手车，破破烂烂晃到今天也差不多到时候该换了。”方光临给出的解释非常合理，这事儿之前也说过几次，被他搪塞过去，方光临最终还是看不下去，“放心，这车一半是你自己的工资另一半是我给的，就当借给你。”
“不是吧？”沈商信哀嚎，“父子两还算张啊？”
方光临收拾桌上的餐具，戳着他的小心思：“心里美着呢吧？”
沈商信趴在桌上仰脸看方光临：“爸，谢谢你。”
“谢我什么？”方光临端起盘子，临进厨房前还不往损儿子，“是谢我把你的狗领回来还是谢我终于帮你下手换辆车？”
沈商信伸着脑袋往厨房里看：“一语双关啊爸。”
方光临哼笑，不太想搭理这个儿子了。
“爸爸爸，队里还有事，我先带狄狄走了啊，回头咱们一家三口再聚。”沈商信话刚出口房门被关上的声音紧跟着传过来，都没给方光临说下车停在哪里的机会。
有时候方光临真的怀疑他这冒冒失失的性子到底怎么做队长的，为避免傻儿子在小区里转半天找不到车耽误事，他擦干手先发去了车子停放位置，得到回复后放下手机，想起沈商信临走前的那句话，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一家三口吗？
新车从颜色到配置再到车内装饰全都符合沈商信的选择，可见方光临在拿捏儿子这方面相当到位。
他扭头看后座的狄狄：“爷爷给挑的新座驾空间就是大，你坐起来都不耽误事了。”
狄狄和他想的不同，似乎进了车神经就紧绷起来，或许换个新车的缘故。
“坐好，咱们出发了。”
虽说沈商信不在局里吃早饭，但盛绽等人也没忘记容续，不过大家没小队长那么细心，还要仔细甄别新顾问口味，只买来一大堆让人挑。
本来不想掺和早饭聚会的容续被迫留下了，最终选择看起来很干净的豆浆和一盒小笼包。
“容顾问别客气，沈队走之前跟我们说你早上得喝咖啡，但咱们这队里条件有限，只能买到豆浆，你先凑合凑合。”盛绽是有名的暖场手，不让容续感觉到孤单。
容续以前就是靠不搭理人声名远播，也不看重别人理不理他，陡然被照顾，还有些不适应。
“稍后会有人给我送咖啡。”他说，“沈…沈队长去做什么了？”
大少爷的命，早上不喝咖啡会窒息吗？盛绽内心吐槽完，回答他：“具体不清楚，有重要事情吧。”
旁边吃咸豆腐脑的女警插话：“好像是去他爸爸家接狄狄。”
“哇，我刚就想说豆腐脑怎么能吃咸的？肯定是甜的好吃啊。”盛绽吵起来。
爱吃咸口的燕初夏不服：“大老爷们吃什么甜的？咸咸辣辣才是王道。”
不管那边两个为豆腐脑不同吃法争吵的人，容续滑动手机调出先前看过的方光临资料，一个教学口碑非常好的大学教授，名下一套房一辆车，目前五十二岁未婚，没有暧昧对象也没有女朋友，生活圈子简单，交友广泛，桃李遍天下。
他和这个人也好久没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