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二七章
常年混迹在云潭市夜店摊子里的人都知道水昭岭和迎欢这两地方的差别。
当一个人对你说，走，今晚去水昭岭玩玩？那不是有事相求就是走了大运；
当他对你说，今晚去迎欢看看吧。那绝对是心情不好想要买醉，还按捺不住想要搞点不为人知的小动作。
再好比，水昭岭就是光凭香味能勾得人口水横流的满汉全席；迎欢则是大排档里最便宜的一盘炒豆芽，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只能捏着鼻子吃下去，心里还会想着不会拉肚子吧？
谁能想到两者幕后老板可能同为一人呢。
何老板不是搞酒吧这行的，是卖百货水果的，店做的挺大，连租下三个店面，扩展开来，门口至左手侧全面打通，方便顾客进出。
沈商信和纪今律到的时候，卷拉门还没彻底打开，忙碌整理的身影里没看见何老板。
“我提前和你说，这位何老板不是一般人，想要让他老实告诉你事情，基本不可能。”
纪今律说得太肯定了，好似开船好多年连续撞上同块礁石般熟稔。
“你这么说，我今天非要碰碰这位神人了。”
“虽然我承认你也是个神人，但和他的段位还真不同。信儿，别说哥哥没把你当亲弟弟，这事儿啊，他真的不好处理，那就是个油盐不进的主。”
这是纪今律试过好几回得出的结论，当然，沈商信要是不相信，可以自己去试嘛。
沈商信拍拍他的胳膊，安抚这位有时脑筋不太转得过来的纪队长：“我懂，他来了，等我消息。”
纪今律连声喊都没能喊出来，就那么看着他大步流星朝看起来还没睡醒的何老板走去。
看着看着纪今律发现件事，他现在穿的这身衣服不是昨晚的那套，谁买的？那么能装模作样糊弄人啊。
“何老板，早。”
很自来熟的打招呼方式，即便何老板第一耳朵听起来有点生，还是条件反射回答：“早早早。”
“吃过早饭了吗您？”沈商信又问。
何老板盯着他那张笑开如芙蓉的脸蛋看了很久，久久迟疑问：“我认识你吗？”
“现在还不认识。”沈商信又笑了，这一笑似乎整个人都在发光，“你答应和我吃顿早饭，咱们就认识了。”
实话说，美人相邀这种老掉牙的套路根本捕捉不到何老板，他年过四十，不管是迎欢还是水昭岭，想玩的想看的也早阅过千帆，可他还是跟上沈商信的脚步。
原因无他，他就想看看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一场未知又很刺激的历险在等着探寻。
让何老板没想到的是这场历险的过程那么短暂又无趣，看见纪今律的那刻，他对沈商信的身份也有个大概。
“这年头不兴这么套人的吧？”何老板连咬几口油条，看起来像是把纪今律当下饭菜了，接着又看向拉开椅子坐下的沈商信，“你这副皮囊去做扫黄大队，不合适。”
“哦？”沈商信叼着烟，微微眯眼，风流公子的雅痞味道从他一举一动间散发出来，“怎么说呢？”
何老板哼笑，低头吸溜口大白粥：“太扎眼了，带你入行的师父没告诉过你，干警察这行，越是不起眼越是好办案吗？”
恍惚之间，沈商信眼前浮现出他刚毕业那会儿入市局做实习生的第一天，他师父…确实说过这句话。
储局亲自将他领到他师父面前，说他是个好苗子，结果他师父看了一眼就说不要，队里不能留细皮嫩肉的小姑娘……
“再说，就算你真做扫黄，不知道要面对多少次袭警呢。而我在各道上没听说哪个扫黄大队的小警察能有这份好颜色，也就市局刚分出来的小队队长沈商信……”
何老板提到这个名字时候面色怪异的变了几下，抬眼再次将似笑非笑的沈商信看好几遍，默默将吃到一半的油条放进粥碗里，抽过纸细细擦手。
“何老板是个趣人。”沈商信称赞道。
何老板可不敢担这句夸：“哎，沈队，别给我戴高帽，我大概知道你的来意，但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商信收了笑意：“我还什么都没问呢。”
“你问什么我都是不知道。”何老板在口袋摸好半天摸出一百块来，往桌子上一放推到他面前，“今天这顿早饭我请了，还请沈队以后就当不知道我这个人。”
钱还摆在面前，何老板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青砖路石灰墙的巷子口，这未免太急于和他们撇清关系了。
风吹过，刚过七点就有将持续整天的燥热迹象，吹得沈商信额前头发乱飞，遮住他过分招人的眉眼。
“我说过他没那么好说服。”纪今律说。
沈商信笑了下：“他知道我们想知道什么。”
“那他也不会告诉你。”纪今律也听出来了，更听出何老板的坚定，“我说，他是不是被人警告过？”
“那就等他自己说出来，这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就是咱两在乱猜。”沈商信望着何老板离去的巷口，仔细琢磨刚那几句话。
纪今律不明白也不理解，他说的解决办法就这么轻易失败，为什么他半点丢脸感觉都没有。
“走，先去迎欢看看。”沈商信说着把桌上的一百块收进口袋，抬脚往巷口走去。
纪今律指着路边车的手停在半空中，今天的沈商信略奇怪啊。
巷口能通往的地方不单是何老板的百货店，还有好几处地方，沈商信每走过一条岔路口都会停下用手机对照地图往里看，这就导致前行速度变慢，延后去迎欢的时间。
如此拖延让纪今律觉得他更奇怪了，就在两人走到第五个路口，他又做出同样举动查验，纪今律憋不住了：“你在干什么？”
沈商信晃晃手机，一本正经道：“我在核实这条路能通往的每个地方。”
“不是，这东西都在地图上标着呢，会有问题吗？”纪今律想去迎欢再问问韩恬菱的情况，结合容续提供的新线索，指不定会有大发现，也就不理解他的做法，“你磨磨唧唧干嘛呢。”
一个做警察的，有个好耐心是基本功。
眼瞅着人真要急上了，沈商信左右环顾，这才低声说：“你不想知道何老板到底和蔡己有无关系吗？”
纪今律当即精神一振，这确实是他想知道的。
可…这和现在在做的事有什么关系？
沈商信算是发现了，纪今律天生缺点东西，他说：“我刚往这边走发现何老板站在屋里偷看。”
也就是说，他们走进这个巷子最终会去向的地方因找过何老板变得清晰许多。
纪今律的脑子在他点拨之下终于转过来，眉头微皱：“你来探迎欢是假吧？”
就为了挖出何老板的真实立场，看看这人到底值不值得他们大费周章的查。
沈商信摆摆手：“不能这么说。”
作为容续那番言论的首个支持人，很多时候还是要从实际行动出发的。
他是真的想探迎欢，也是真的想知道何老板是人还是鬼。
这难得放在眼前一箭双雕的机会，为什么不利用呢？
纵然在这期间有纪今律真实反应容易破坏，但也在某些方面添加了说服力，让何老板深信不疑他的目的，这就更有利达成他的目标。
“以往我只知道你心眼多，没想到能多到八百个。”纪今律这下也不着急了，“我现在特想知道被你格外关照的容顾问有没有这么多心眼。”
沈商信冲他意味深长的一笑。
调看视频的办公室氛围并不算多沉闷，最多是燕初夏受容续冰山雪莲凛冽气势所迫不敢贸然开口罢了。
也怪容续工作起来太认真，戴着副无边金框眼镜，衬得眉眼近乎动漫化，抬眼垂眸间却是诗情画意，很难让人说废话。
“这个地方。”
“啊，哪里？”燕初夏一秒被召唤回神，拉过鼠标标注他说的地方。
容续似乎并未发觉她的走神，按着键盘上的快进后退键，反复确认那两帧画面。
美男再好看，温度跌入冰川世纪也打消人的积极性，燕初夏不再看，而是看向显示器的画面。
“这地方有问题吗？”她问。
“有。”容续又调出了个视频，调到相近时间段，又开始缓慢的一帧帧筛查，“你看看另一个视频的相同时间段。”
燕初夏照办了，起初并没看明白，随着越多视频的视频被打开摆列放在桌面，一些被刻意藏在视频灰暗角落里面的东西经不住细心地擦拭终于露出真面孔。
看清的那刻，燕初夏瞳孔剧烈震动，猛地看向身侧的容续。
此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冷，连眼神都不曾有过一丝波动，仿佛这就是本该出现在这的内容，没有才最奇怪。
“容顾问……”
“截图做最高清晰度处理，图片出来后发给沈…沈队。”
燕初夏惊恐地咽了口口水：“好。”
“不用那么惊讶。”容续好似吃菜河水般随意道，“这是从韩恬菱日记里得来的线索。”
燕初夏怀疑他们看的不是同一本日记，否则她怎么不记得有提过这些东西？
容续却没有给她当老师解答的兴趣，一心想着再找到点线索，给沈商信加快调查步伐。
还要更快点，他很期待。
“容顾问，你渴吗？”通过这事，燕初夏对容续印象再变，心生敬佩。
本来不太渴的容续想到水出自谁手，颔首道：“谢谢。”
“不谢不谢，你稍等。”燕初夏立即起身去拿水。
不过容续等来的不单是一瓶常喝又和平时不太一样的水，还有个最新消息，迎欢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