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情窦初开的那些事
00
我和余礼曾有无数次的可能错过。
若他初中就回了老家读书,若我与他没有考进同间高中,若我那年秋游后自顾自走掉,若他没有站在我能看得见的地方等着我提到这个人,大概只会说:啊,我们是小时候的好朋友。
好在悲与欢,离与合,兜兜转转依然还是最初那个人。
如果说一个人的暗恋是宁愿让自己的话落空也不会让那个人的话掉在地上。那么两个人的暗恋大概就是,我朝他伸出手的时候,他顺势牵住了我。
我找到了他,他等到了我。
一切不早不晚,恰到好处。
01
大一上学期我愿形容为,刚出新手村的我,直入隐藏副本越级打boss。录取分数差几分,调剂到其他专业。
斗志昂扬地准备踏上转专业的征途,然后拿到了第一本书。
它的名字叫做高等数学。
——要想转专业,每门的分数和绩点是最最最基本的要求。
有没有为了什么拼过命?
我想我的答案永远不变。
当时最难受是寝室关系吧。
大学里的人来自五湖四海,可能一拍即合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也可能成为关系糟糕的室友。
最初和爸妈商量转专业的事情,他们担忧没转成功怎么办。或许是因为中学的室友们留下的印象都很好,我理所当然想,那能认识新的好朋友也挺不错。
我忘了,这世上从不缺事与愿违。于是我第一次直面来自他人的恶意。
02
那小半年是我记忆里最艰难的时光,没有之一。
自言自语的时候得不到回应,想休息的时候却回到更累的地方。说过最多的两个字是‘没事’。
有时借着网络与家人朋友嘻嘻哈哈地联系完,要花上好几分钟重新连接现实里的我。原来,我能藏得那么深。
可是有的负面情绪不会因为忙碌而消失。它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刻冒出来,似海潮,无声涨落,裹挟着咸涩气味。
那时候余礼大概不知道为什么我总在深夜冒泡。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与家里人是放松,和他对话是特别特别的安心。无厘头地聊些有的没的,不知不觉睡着了,再醒来仿佛又无所不能。
后来我知道了。
人像火焰,而火焰是可以被另一朵火焰点燃的。我这朵火焰,遇到了很多很多的火焰,所以不惧严寒。
我曾想,余礼是其中极其耀眼夺目的一朵。渐渐的我发现,于我而言余礼这个人的存在,是氧气啊。
稍微靠近便能明亮,一经碰触就能燃烧,毫无道理可言。
03
十八岁生日那天是周末,寝室里我独自一人,收到很多很多的祝福。
我弟说,老姐,什么时候回来?老吗最近研究了不少靓汤,等着煲给你喝。
爸妈一人发来一个超级大红包,说十八了,成年了,长得真快。
小r小w几个联合起来刷了我屏。
出乎意料的一个是太爷爷寄来了信,附有一首他亲自创作的生日贺诗。
另外那个是余礼的。
以往他送书居多,那次除了书,还有盒小蛋糕。说来也好笑,虽然是故意分开的两个快递,不同的寄件人,但吃第一口我就猜到是他了。
——很多人知道我爱吃甜品,却很少人知道其实我喜欢不那么甜的。辛苦他了,从哪找到如此适合我口味的商家。
当即向某人表达我的感谢之情,某人还装傻,回了句‘怎么了?’。
隔天他说:“你怎么确定是我?”
我说:“因为太安静了啊!其他有可能这么做的可疑分子,怕是东西还没到,消息先来轰炸一波。”
对于个别积极分子很早前就交代过,真要送劳烦收货地址填我家,我真的不想拖着箱子上高铁。
余礼质疑,“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想拖箱子坐高铁?”
我答非所问“哎呀算是补高三时你的十八岁礼物嘛。”
“这和送行李箱有什么关系?”
“当然没有关系。”
“”
这是不可言说的小暗示,是只可意会的小秘密。
04
当时转专业的事我没爸妈之外的人说,万一成功了,还能耍个帅。
经历过,才清楚压力其实很大,特别是进入备战尾声的时候。那阵子和寝室的人彻底把话吵开了,难免有些心烦。
生日前几天余礼有问过我这天有安排吗,我说没啥想法,快结课了,专心准备考试。那时候他就察觉到什么了。
后来他分析说我这种日子没动静太不正常,高三照样该庆祝就庆祝。前段时间明明情绪不太好,还啥也不说,他差点买机票飞过来亲自搞明白是怎么回事。思来想去换了种方式。
我说:“我藏得够好了,怎么还是瞒不过你。”
他说:“是藏得严实,就露出一点点尾巴。”
若不是他见过真正开心的我,多留些心眼,还真给我蒙过去。
比如说标点符号,平时聊嗨了干脆不用,字还多,搞得他聊的不是天,是在线断句。
有天却发现,有时明明在说很开心的事情,句子末尾却频频出现句号,格式标准得像在写作文。
我一寻思,好像还真是这样。
很多我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小习惯,他一一记着。
那时的我,私心地希望他从我这里得到的全是快乐,不必徒增烦恼。
那时的他,他想我开心的原因与他相关,这样,我的开心能持续很久,而难过不会太久。
多幸运,那时年轻而略显稚嫩的我们,拥有着最纯粹的喜欢。
讲个题外话,冬天和冰冰凉凉小蛋糕真的绝配。我自此爱上冬天吃冰的,天气越冷吃冰越爽。
余先生知道原因后头更痛了:屋子里本就凉意嗖嗖,旁边还坐着个人端着盘子咔嚓咔嚓嚼冰沙。
05
从没想过放弃,哪怕是疼痛慢慢也学会接纳它。我一直认为想得到什么,就得拿其他的换。
从小我爸没少念叨我,看见我做啥啥积极,喊东绝不往西就心发颤。因为自家坑爹闺女又有心水的东西了。
有次余先生说:“在你身上,焦虑这玩意儿仿佛是种可以自愈的病。”
我说:“晒一晒太阳,痊愈得更快。”
偶尔与人诉说烦恼,本意并不是寻求帮助。那人静静听着,适时地推来的一杯热牛奶。独自难过的时候,有人的一句‘你还好吗’足以抵过千言万语。
所以啊,你我都知道,积累了很久的不安、焦虑、种种压力,不经纾解,终究借由一个小小的事情爆发。
旁人只会说,这个人真脆弱,这个人无理取闹,这个人抗压能力不行。
没有谁生来坚不可摧。
也没有谁必须一直独自坚强。
我们都吹过冬夜的风,都淋过夏夜的雨。有天我们共披衣,我们共撑伞,我们一起笑迎黎明。
06
其实那学期过半,状态回升很多了。
闲下来时有在思考我和余礼究竟要走向什么样的关系。就像来到人生的岔路口前,必须要做出选择。
好像一开始我没有疯狂地想念他。
我能从本人和余阿姨那知晓关于他的事,但见不着面听不着声音,联系靠文字,不敢越界,像是现实认识的网友。
时间越久,名为喜欢的感觉却更清晰。从越发频繁地不经意想起些相处的小细节,到后来刚说上几句就在期待下一次对话,想着什么时候能见面。
我想我的心脏真的很奇怪,它会代偿,却不会欺骗我。有时坚硬得过分,有时却会因为某个场景,某件事,某句话而变得近乎脆弱的柔软。
有次兼职回校,路上和几个大爷大娘听懂一句猜九句地唠嗑。
旁边的大爷突然说:“‘放假回家’用广东话怎么说?”
我不明就里,“放假返屋企(回家)。”
静默半晌,大爷哽咽着道谢。
他后来说,女儿比我大,在广东务工,好几年没回家。
下了车,路灯下树影斑驳,我凝视许久,才往校园里走。
为什么校门不是哆啦a梦的任意门呢?我犹豫了下,删掉重新打了句‘我回到了’发给余礼,出发前答应过。
余礼回道:“比预计早。”
“我也是刚回到。”我说的跳脱,“想快点放假。”
他接的自然:“很快了,考完就回来?”
“嗯。我和你说,刚刚车上有个大爷,硬塞了两鸡蛋。”
“生的熟的?”
“生的,否则早进我肚子了。”
归心似箭,一半因为确实想家了,一半是有了很想见的人。
思念镌刻眷恋,回忆连接未来。
不后悔当初选择孤身一人来到这个陌生又充满市井气息的城市。即使每天都和数学战个你死我活,即使总是被公交老司机飙得七荤八素,即使节假日总在想如果留在那边回家多方便。
数学缺根筋的我,终于开了点窍。
方向感不好的我,走在大街上不怕走丢了。
没有上进心的我,找到努力的目标。
向往自由的我,心里有了归途。
克服了那么多,怎么好像更喜欢他了呢?我不知道。不过那些未曾说出口的话,能有机会写出来,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