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022章
殷雪弦甚至被那句话逗笑了, “封镜流，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他的瞳孔瑟缩了一瞬间，封镜流看清了那双琥珀色桃花眼底属于他的轮廓, 倒映出的那个人眸色中岂止是没有了昔日半点轻视和厌恶，根本就是怒其不争且情难自控。
如果那是封镜流的伪装那自然是浑然天成没有任何问题, 可他心里很清楚那句话是下意识的反应，诠释的是真真切切只属于封镜流的心思。他甚至可以接受被她揭穿隐藏在阴影中自己最为不堪的心思，却不能接受此刻的真情流露。
封镜流真正的内心应当是不喜她的才对，怎么可能问出那样的话来？
他一时失语, 只好愣愣的放开了钳制着她的手。
“我……”
可惜现在的封镜流退后了一步, 殷雪弦却反而欺身上前揪住了他胸前的衣襟。
她仰头开口向他寻求一个答案的时候，眸中憎恶褪去重新换上了昔日的盈盈水色, “师兄, 我现在足够优秀了对么？你是不是没这么讨厌我了？我把赢苍术强行留在身边, 一年了……我终于可以确定对他只剩下了被背叛的厌恶。”
“你只见我放他或者离开, 却不知道待他回归银月城后将要面对的一切才是我为他准备的真正的大礼。赢苍术越是在意什么, 我就越要毁掉什么。那么你会觉得我很可怕么？”
封镜流的心中奇迹般的因为她的一句话雨过天晴, 但他一声不吭仍不想承认对方的话让自己的心中无法控制的生出了‘知己’之感，现在这个睚眦必报的殷雪弦远比过去美千百倍。
对他这样的怪物来说, 也许同在污浊□□沉沦远比不食人间烟火的光芒美的更胜一筹。
封镜流如同着魔般摇了摇头, 抬手轻轻隔空拂过那双极美的桃花眼，他好像被蛊惑了。
可眼前的黑发少女好像觉得这样的亲近还不够, 她踮起脚小心翼翼的凑上前贴着他微凉的脸颊蹭了蹭，“师兄，即便你未来那样对我……可我还是把素素亲手从人海中找出来了。我知道你所有见不得人的心思，但从未打算告诉任何人，你可知道原因？”
少女吐气如兰攀附在他的耳畔低语, 那嗓音绵密沙哑又甜的腻人，“因为知道你真面目的人这世间只要有我一个就足够了，无论是光明的亦或者阴暗的，都只有我能看清全貌。只要我永远比你强，你永远只能当我的封师兄。”
“对，我一个人的。”
她轻笑出声，微微侧首盯着他清隽斯文的侧颜，而后在他的唇角上映下浅浅一个吻。殷雪弦没有继续咄咄逼人的深入，却也没有抽身离开，她只是贴着男人的薄唇蛊惑般的开口。
“我既恨得想杀你，又贪婪的想要你。”
“师兄，你若是还讨厌我，现在就推开我……”
封镜流眸色逐渐变深，他目视前方不动声色的眸子终于落在了她白皙无暇的脸上。
她只穿着一身雪白的绸缎寝衣，青丝披散堆云般的长发及腰，原本秀美纯粹的眼中充斥着无尽扭曲……甚至连说出口的话都满是病态和痴狂。可偏偏……他已经忘不掉触碰到对方柔软馨香的嘴唇是什么感觉，那一触即分的结合和刹那间的交融如毒药般无法摆脱。
他成年后生平第一次任性无比的放纵了心意，封镜流反手揽过她纤细的腰深深吻了下去。
——罢了，你我不堪亦不堪的如此彻底，破败亦破败的如此绝配。
月光下因为他的动作而怔住的女子在停顿片刻后，伸出双手缓缓缠上了高挑男子劲瘦的腰，明明似是情动不已，唯独那颗早就该为这旖旎纠缠而疯狂跳动的心……其实从来都是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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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苍术的离开没有激起半点水花，照夜清庭上下正在为不久后即将以他们主场举办的苍澜大比做准备。按照现在的形势来说，接连出现了颜如倾、殷雪弦，外加本就拥有的路青盏，本就使得照夜清庭身上的光环无比耀眼，也可以说有种无形的压力落在了旁的几大势力。
距离大比之日尚有一个月，照夜清庭几乎每个人发自真心的为自己的宗门而骄傲，以殷雪弦的身份和实力来说，在众人眼里早就是足以媲美路青盏的人了。
所以他们对于路青盏当初的‘告白’其实是心服口服的甚至是乐见其成的，更甚者——有个别有实力又有背景的同辈带头成为了他们的cp粉。他们为路青盏和殷雪弦的绝美爱情嗑的欲生欲死，即便没有得到任何‘官宣’，但在他们心中那两个人已经是一对了。
也正因为这些人主观上的倾斜，导致了到现在还并没有人发现……照夜清庭中曾公认的、后来也是亲上加亲的大师兄封镜流的身上有了些极为明显的变化。
他看向殷雪弦的眼神已经逐渐从‘兄长’化为了一种‘男人看女人’的入执，也许封玄素是察觉到了的，可她自然是尊重师父的想法便也不可能因为对方是自己的亲哥哥就去有意识的尝试‘撮合’他们。
直到这一日，平衡被打破了。
星辰境的人提前了半个月的时间到达了照夜清庭的势力范围内，
领头之人是星辰境极有威望的老牌渡劫期大能游明生，本来殷白衣还道怎么会提前这么多时间就来了，接待了对方之后才明白游明生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殷白衣可是知道游明生历来是最铁面无私不通人情世故的，但现在对方居然态度温和的夸赞了他女儿一番，言语之中给殷白衣的错觉是——路青盏在自家女儿面前都得靠后。
这形容是不是有点离谱？
再然后……往日向来面容冷肃的老头现在却像中了邪似的笑眯眯表示想让优秀楷模稚水仙姬带着星辰境的小辈们熟悉熟悉照夜清庭，殷白衣一看就明白了——这星辰境来参加苍澜大比的领头之人不就是老头儿的亲孙子同时也是星辰境的大公子游清泉吗？
再一看……此次的随行人员没有了代宣那个刁蛮小姑娘，反而各个都是满脸乖巧，一副‘我们绝不会惹事并且特别崇拜稚水仙姬，求求你成全’的殷殷期盼之态。
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么？
且那位大公子游清泉的脸上没有半点抗拒羁傲之态，倒不如说……面容俊朗笑容阳光的青年似乎也是一副‘对，我爷爷说的都没错’的样子。
殷白衣终于闻弦歌而知雅意，他很快就安排好了一切。
殷雪弦只把这事当成一个任务，好在游清泉性格飒爽长相也是赏心悦目，笑起来的时候还会露出一对小虎牙，自信之余也没有沾染过多的傲气，是个极有人格魅力的人。
兼之个人实力出众，她也不是没看到星辰境的一群小崽子把他当成榜样唯首是瞻的，如果说当时的代宣是个有点小聪明但性格略有些刁蛮的小姑娘，那么游清泉则是人如其名是一汪清澈干净的泉水。
恰巧——她也喜欢乖巧的人。
太阳尚未全部落下的时候，整个天空都被染成了金橙色，游清泉让其余人都四散开各自离去后没有第一时间向她提出告辞，俊容上露出的笑容腼腆似乎少了白天的活跃。
“代宣当时做的事，我向她替你道歉，殷姑娘。”
“不是你的错，何须道歉。”
“她带着恶意而来，代表的就是我星辰境，代宣回去之后已经领了罚被关了禁闭。但那不是此次星辰境的来使可以当无事发生的借口，做错了就要道歉，理应如此。”
殷雪弦噗嗤笑了出来，眉眼中没有半点被当初那件事影响的阴霾，仍是犹如阳春白雪般的明净，“嗯，我原谅她了。只是那留影石上记录的东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明明我才是受害者，而受害者凭什么要背负所谓‘耻辱’之罪。哪怕被公之于众又如何？根本不足以动摇我的本心。”
“所以，那件事翻篇吧，游公子。”
她说的这样轻描淡写，但游清泉知道不是那样的，他曾看过那留影石中的记录，那种经历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可能成为心魔。若是代宣那丫头遇上，直接崩溃都是可能的。
以稚水仙姬殷雪弦在照夜清庭的地位而言，只可能更难以让人接受。可她硬生生的挺过来了，哪怕再次直面那样的场景仍是无比从容，游清泉在这样的她的注视下其实整个人都快冒烟了。
“好，听你的。”
往日的能说会道现在全化为了泡沫，在现实中啪的一下就没了，游清泉对自己有点无语，只是突然见到第一次给与自己如此震撼且抱有好感的异性实在是让他的小脑瓜有点迟钝。
“你我平辈，以后唤我清泉便是。”
“礼尚往来，唤我雪弦吧，清泉。”
不知何处有一阵风刮过，晚霞漫天的时分也让她整个人沐浴在那光芒中显得尤为动人。
游清泉又控制不住回忆起了第一次透过留影石看见那浑身浴血的身影，多少人遇到一点点挫折都可能一蹶不振，她经历了那般磨砺也仍然能浴火重生。此刻的黑发少女便如同神女般，遇雪尤清、经霜更艳。
他于心中惊动，只觉对方满目照耀，于是便把隐藏已久的想法脱口而出，“雪弦，星辰境若是想跟照夜清庭亲上加亲，你看有没有这个可能呢？”
她像是没有被惊到似的反问道，“谁？”
“你……和我。”
殷雪弦自然是要拒绝的，眼前这个真挚坦诚的青年如此直白，可对方在留影石里看见且为之动心的那个姑娘由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假象，留在这具躯壳里的也只是个非人亦非鬼的灵。
“抱歉，你来晚了。”
这冷淡的声音落下，殷雪弦已经被另一个人拢在了怀里，男人银白色的长发沿着鬓角垂落，一双墨色重瞳只有在看向她一人的时候才会有起伏，好似万物复苏他的灵魂也一同归来。
路青盏其实已经有些不太高兴了，但念在对方是照夜清庭的客人才忍着，他一边态度郑重的执起她的手并且认认真真的与她十指相扣一同纠缠，一边向游清泉重复道，“你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