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019章
“可你明知道……”
“是的, 我知道。但学姐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时琛会跟你说没关系不要管其他人的看法, 因为他以为不喜欢就可以不去管, 但谣言可畏的道理你不会不知道。”
“那么……我还能继续拥有么？”
视频那头的黑发女子没有跟他继续争论人性的问题，而是问出了这句话来。
“什、什么？”
陆鹤九试图看清她的表情，然而她不知何时却已经把那盏落地灯关上了, 只有窗外的零星月光洒落在房间里显示出她若隐若现的身影。
“我的小太阳是不是再也不会出现了。”
他没想到单书情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但事已至此陆鹤九也只能沉默。
原来温婉的单书情比颜色浓烈的向以晴更可怕, 再这样下去他恐怕会忘了自己究竟为什么去接近她, 会彻底变成那颗永不熄灭的太阳只想守在那里陪她继续走下去。但走到这样的地步, 陆鹤九已经不可能再回到当初在教室里相遇的那一刻。
彼此相忘, 才是最好的结果。
等风波平息、等断了向以晴的念想、等她明白其实只有他才是最适合她的，陆鹤九便再也不想探究关于单书情的故事了，是选择宋星河也好是选择宋时琛也罢, 那都不是他该管的事情。
可未来的发展，如今又有谁能料到会偏离到那步田地呢？
陆鹤九仓促关闭了视频通话，他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影影绰绰的黑暗中, 黑发女子唇畔微微扬起的弧度, 散发着无比的寒意。
第二天一大早，裟椤随手编辑了‘我们不适合，结束吧’的信息发给了宋时琛便离开了家中去往了医院, 一路畅通无阻的结果也让她明白宋星河始终都隐匿在暗处关注着一切。
等她再次见到宋星河的时候, 发现他原本只是冷淡疏离，现在身上冰凉的冷锐着实浓重了不少。如果说曾经的他是矜贵孤高的豪门贵公子，那么现在——更像威压浓重的掌权人。
其实想想也对，毕竟一双腿废了对于看似谦和实则自负的宋星河来说是何等残酷的现实，这人虽然足够理智到没表现出有别于之前的行为差别, 但至少……已经足以让他气质骤变。
但这些事跟她没有太大的关系，裟椤平静的描述了来到这里的目的便垂眸等待他的下文。
宋星河并没有马上答应下来这件在他眼里其实只是举手之劳的小事。他的目光胶着在她的身上，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其实分开之后过的不好的人和尚且还在活在过去的人并不是单书情而是宋星河自己。
向以晴已经被向家人强行带回了家，他们很清楚那个小姑娘已经在那失联的五天里彻底陷了进去。但宋星河其实并没有做什么特殊的事，他花的心思甚至还不如在宋家的那段时间里所做的一切，只成了她惶恐无措的世界里唯一的那个依靠，仅此而已。
但现在的向以晴既愧疚又喜悦，自然是越陷越深。
她愧疚于因为自己的提议让他的腿伤上加伤，喜悦于宋星河已经亲口说出了那句‘单书情不再是他的未婚妻’。于是女孩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们已经患难与共难道对方不是因为自己的存在才会像宋时琛澄清那件事的么？
但是很遗憾，这个事故并非原本世界线里的那样浪漫，而他们的相处模式也早已经从情难自已暧昧丛生走到了一个简简单单的见色起意的故事。当向以晴的身上再也没了宋星澜的那几分特质，那么对宋星河来说——她便再也不是特殊的那个人了。
向以晴走的太近了，以至于宋星河最终看到的只是一个平凡的影子。
滤镜碎了之后，被风一吹，便什么都不剩了。
而眼前这个人，他明明已经说服自己放她离开了，但这一次，是她自己又一次来到了他的身边。这不禁让宋星河再一次响起了那天在小花园里的那一闪而逝的感触，这是宿命。
于是男人俊美阴郁的脸上又一次披上了完美无瑕的伪装，他笑起来的时候肌肤苍白，整个人透着一股妖异的破碎感，“最好的澄清方式并非三言两语，书情。”
“那……是指什么？”
“嫁给我，谣言不攻自破。”他推动轮椅缓缓向她靠近，修长又冰凉的指尖缓缓勾缠住她温软的手，最后……再紧紧握住，“作为长辈，关照一下时琛，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
女人秀美的脸上露出了那么一点不可置信的神色，“你……你说什么？”
宋星河的手稍微一用力就把还在呆愣中的黑发女子拉到了他的膝上，剧烈到直击灵魂的疼痛并没有让他面色改变分毫，他甚至笑着开口解释道，“你提出疑惑，我来提供方法。”
他在她煞白的脸色中缓缓继续，“这并没有什么不对。我知道你因为一时心软接受了时琛，但我不在意。就像你明知道向以晴的存在，但你也不曾恨我。现在只不过是让一切回到原本的轨道上。”
她直接对上了那双深邃幽寂的凤眼断然拒绝，“宋星河，过去是我自己一厢情愿，为此付出代价我认了。即便我不恨你却也绝不可能继续爱你。嫁给你？难道你想说你现在反而爱上单书情这个人了么？还是说……你以为再也不会有别人愿意爱我了这才打算施舍。”
即便到了如此地步，宋星河还是不肯说出那个字，那是他只会对宋星澜生出的悸动和感情，他甚至嗤笑了一声，像是在笑她天真，“你觉得自己是被爱所眷顾着的那个人么？”
男人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残忍的捅破了那层薄如蝉翼的伪装，“单家那对夫妻爱你么？他们只有在听见你闯了祸的时候才肯回来责备你逼迫你。时琛那孩子爱你么？他只是因为你是我的未婚妻而他的前女友向以晴却爱上了我才会如此因迁怒而追求你。”
说到这里，宋星河稍微停顿了一下，似乎还在给她时间消化这些独家消息。
“哦~还是陆鹤九呢？他一直怂恿你接受时琛吧，如果是为了当月老那你也太小看他了。那个孩子比时琛聪明多了，他只是觉得你接受时琛那么向以晴就会死心，他就可以去大胆追求青梅向以晴了。”
“你看，是不是在你告诉了他向以晴真正动心的人之后，他就不装了还要你回到我的身边？这样……向以晴还是会死心回到他的身边。他比时琛那傻孩子聪明多了。”
“论坛的事我已经安排人去调查，那即便不是陆鹤九亲手做的，十有八九也有他的参与。”
膝上的黑发女子已经没了声音，漂亮的杏眼里藏着无处安放的茫然无措。
宋星河知道时机差不多了，于是他只字不提自己的袖手旁观把人轻轻抱进了怀里，他长叹了一声用怜惜的嗓音诱哄着，“你看，其实没有人愿意爱你。只有我……即便你放弃过我，即便你已经接受了时琛，可我还是愿意重新接受你。让一切回到原点，这样的话谁都不会受伤，书情。”
但她很快就又一次出乎宋星河的预料，只见她极快的清醒过来，“既然如此，那我就谁都不要了！谁都不要！不要爸爸妈妈、不要宋时琛、不要陆鹤九、甚至…也不需要你。”
他却一反强势姿态的摇了摇头，“你能去哪里？伯父伯母劝你回头，宋时琛也不过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陆鹤九不惜让你身败名裂也要送你来到我的身边。书情，你仔细看看——你根本无路可退。”
宋星河垂首极为怜爱的吻了吻她的唇角，把不知何时凝结坠落的泪水轻轻吻去。
“你的东西我都没动过，也该搬回去住了。”
等他再想深入些的时候，却被单书情一把抵住了他的胸膛，女人冷漠无情的拒绝毫无半点掩饰的被宋星河听了个清楚，“问题是——其实去哪里都比留在你身边好，宋星河。”
他一双凤目微微抬起，瞬间捕捉到了那双盈满雾色的杏眼，唯独那双眼睛里早已经没了昔日的动人情丝，那里面正在被绝对的冷漠所主宰……最终驱散了所有的温柔和痛苦，只剩下一捧山巅之上永不融化的寒霜。
“以前你只是无情，但现在……是恶心。”
她不甘示弱的直视着貌若天神般俊美的男人，“你不肯承认这试图禁锢的逼迫和荒唐无比的占有是出于爱，又试图说出真相让我绝望到失去挣扎的想法好留下来任你摆布。”
“以前是有牵绊才一直活的那样小心翼翼，可你的一番话已经让我变得一无所有。二十八年来单书情一直在不停的妥协，可现在……我只想顺从于自己。感谢你点醒了我，宋先生。”
宋星河没想到这个明明已经濒临死心的人会这样果断，伸手一抓却捞了个空，那黑发女子已经直接推开他站起了身，她站在那里背挺得笔直——好似永远不可能屈服于残酷的现实。
单书情用看着某种垃圾的眼神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她俯身逼近他的时候甜蜜的橙香由远及近的争相涌入他的鼻息间，女人用一种蛊惑的语气问他，“宋星河，时至今日你还是不愿意开口么？不愿意承认……你爱上了单书情，爱上了这个被你辜负了整整八年时光的未婚妻。”
“懦夫。”
她在宋星河恍惚的时候已经抽身离去，只留下了这样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