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画中新娘12
夏冰对油画新娘充满敌意, 郑秀珠是“新娘”原型,恨屋及乌, 夏冰不愿去看郑秀珠的照片。她把所有信件都整理好, 见箱底有个一尺长的木盒子, 随手打开, 却见里面整齐叠放着一条红头纱。
一时惊讶叫出声,也不由自主的把红头纱扯了出来。
纱巾如水般荡漾开,素面无花纹, 半透的红纱,边缘镶有一圈儿金色连理枝花纹。
“不一样。”孙琳先疑声。
这条红纱巾有金色镶边,和油画中那条红纱明显不同。
“怎么可能完全一样,就算有原型,绘画时也要再创作加工啊。”肖兔不以为意,她更关注的是红纱巾的来历:“这是谁买的呢?难道是我爷爷准备送给郑秀珠的?”
因为是出现在木箱内, 这里除了肖林留下的部分信件和照片,其他都是肖桐的物品。
此时, 池疏将郑秀珠的照片转过来,看到背面有一行秀丽的小楷:[待君归来,秀珠。]
显然,这张照片是郑秀珠寄给肖桐这个未婚夫的。
民国是个新旧思想碰撞的年代,作为郑秀珠, 从她的穿着看, 明显还处于旧式家庭。作为大家闺秀, 尚未过门, 能给未婚夫写信,并寄出一句表白心意的话,已是很“进步”了。
从二人信件来往的频率看,肖桐对这门亲事应该是接受的。
那么,红纱巾是否是回礼?是他在回应郑秀珠的心意,亦或者是给郑秀珠一个诺言,安她的心?
孙琳突然问:“郑秀珠他们家也是县里的,郑家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肖兔摇头:“郑家民国时就离开县城避战祸,慢慢就失去联系,有人说是出国了,有人说死于战/乱。”
当初她为找肖爷爷未婚妻的消息,很下了一番功夫,可惜徒劳无功。
“没有了。”夏冰又取出个木盒子,里面装着一块停摆的手表,手表下面压着几张照片,全都是肖林的。
那块手表背后刻有字:赠予吾兄,1934年。
看来是肖桐送给肖林的。
1934年,是肖林死的前一年,也是画展成功的后一年。考虑到肖桐一直在外地,可能消息不那么迅捷,兄弟间赠礼,又是手表这样比较贵重的物品,极可能是庆贺的礼物。
手表已经停了,仔细看,表盘上有几道细小的裂缝,金属表链也有凹凸的损痕,但擦拭的很干净,还被放在木盒内保存着。
至于里面的照片,明显是肖林寄给肖桐的。有肖林站在柳风小筑门前拍的,有肖林站在[香梦堂]拍的,也有肖林站在画展拍的。和面对外人不同,大概是因为要寄给肖桐,照片里的肖林少了腼腆,笑的很是肆意,眉梢微扬,意气风发。
无疑,这对兄弟关系很好。
肖兔也看到了这些,感慨道:“我听族里老人提过,当年我爷爷在外面打仗,曾有一段时间很艰难,大爷爷还把画画挣的钱都给寄去。打仗危险啊,家里不赞同爷爷从军,又拦不住,所以总冷眼旁观,想等着爷爷受不了就回家。要不是大爷爷暗中支援,那一次的危机,我爷爷可能就没命了。”
“去民宿吧,在这儿看信不大方便。”池疏看了时间,提议道。
“行,你们从后门出去,我跟奶奶打声招呼。”肖兔一时多愁善感,从目前看到的东西,脑子里编织出了不少恩爱纠葛。
池疏三人从肖家出来,已经将近5点钟。
过了十几分钟,肖兔来了。
王世军几个依旧没回来,池疏他们就到王世军房里看信,主要是这边屋子最宽敞。
“信,你们不能看。”谁知一坐定,肖兔说了这么一句。
“为什么?”孙琳一急就质问。
肖兔道:“这些信都是我们家长辈的隐私,你们是外人,我信不过你们。”紧接着又道:“不过你们别急,信由我来看,涉及到郑秀珠的内容,我会告诉你们。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听听你们的收获。”
“夏冰说,你们在研究《我的兄长》书里的谜团。”
看来肖兔是打算信息交换了。
“确实有收获。”池疏点头。
这时手机响了,是[陈晖]。
“池疏,我在民宿门口,麻烦来接接我。”电话那头还有陈晖和司机师傅交谈的声音。
“我出去一下,陈晖回来了。”
池疏来到民宿门口,果然见停着一辆出租车,车门开着,陈晖就坐在车门口。
“你这是……”池疏面露惊讶,陈晖的左腿裤子挽起了一截儿,脚上穿着棉拖鞋,他的脚腕打了石膏。
“嗐,倒霉,脚折了。”陈晖苦笑,又从车后座捞了个拐杖。“这东西还用不习惯,麻烦你了。”
池疏知道他没说实话,不过这会儿也不适合问,就搀着他回了民宿。
“肖兔在这儿。”池疏提醒了一句。
“咦,她怎么在这儿?”陈晖听出有事儿,忙问道。
“她带来了一些肖桐的信。”
“肖桐的信?确定油画新娘的身份了?里面都写了什么,他未婚妻是不是病死的?”陈晖这个记者职业病又犯了,追问个不停。
“你呢?在柳风小筑有什么收获?”池疏反问。
“你知道啊?呵呵,是有点儿收获。”陈晖拍拍挎包,得意道:“拍了几张好照片,那位‘王哥’愿意出大价钱。”
陈晖这是把王世军扯出来做幌子,显然还想捂着“记者”身份。
此时的陈晖逃离了柳风小筑,又在医院待了一下午,先前的惶恐早就散了。
“能不能看看?”池疏提道。
陈晖嘿嘿笑了两声:“这个不急,等王哥回来再说。”
对此池疏也没太失望,只是又问了一句:“拍到油画的照片了?”
陈晖扬着嘴角笑笑,算是默认了。
池疏不禁多看了他两眼。
这次是正面打量,彼此离的也近,恍惚好像看到陈晖眼中有红光。
池疏心下狐疑,红色本就显眼,他又没穿什么红色衣裳,就算陈晖眼中有影像,也该是池疏的倒影才对。待他眯眼仔细审视,面色陡变,连忙后退几步,显出几分惊慌。
“怎么了?”陈晖本由他搀扶,他一撒手,差点儿摔了。
“……脚滑了,没站稳。”池疏稳了稳情绪,又看他一眼,扶着他直接去王世军的屋子。
“真没事?我看你脸色不大好。”陈晖是个记者,到处挖新闻拍照,也很会根据人的面部表情揣摩故事,察言观色的本事不低。池疏的借口很是敷衍拙劣,陈晖可不信他无缘无故在平整的水泥路面上脚滑。
池疏笑笑,没说话。
有些事真的不好讲出来。
他也没料到,居然会在陈晖的眼睛里看到“新娘”。说是油画中的“新娘”,也是推测,毕竟从人的瞳孔里看影像并不是那么清晰,但他看得出那是个女子的身影,一身的红色,本能的就让他联想到《新娘》。
陈晖可是刚从柳风小筑回来,并成功拍到了油画照片。
池疏更是打消了提前看照片的想法。
6:30,肖兔要走,她要回去吃晚饭。
这会儿池疏他们已经将信件内容整理出了一部分。
信是由肖兔一个人阅读的,她从中捡出涉及郑秀珠、肖林的内容,由夏冰记录。信件阅读也是根据时间线来的,肖兔扫的很快,无关紧要部分都略过,越到后面的信,看得越慢,因为某些事写信之人有顾虑,不会长篇大论,不小心就会错过。
肖兔不肯将信留下,只说明天再来。
肖兔一走,夏冰也走了,她接到好友王璐的电话,要去一起吃饭。
陈晖回了房间,饭菜也是请人送的。
孙琳则外出吃饭。
池疏知道孙琳之前接了个电话,这会儿王世军又一直没回来,更可能是孙琳去见王世军了。毕竟孙琳这个人比较胆小,或者说谨慎,连白天都不愿一个人待着,更何况晚上一人外出。
夜色渐深,池疏打开了手机,上面有个监控软件。
视频点开,画面中出现一个相似的房间,正对着一张大床,此刻陈晖正坐在床上打电话,床头柜上放着相机。陈晖挂了电话,将相机内的储存卡取出来,小心的放在挎包的内层小袋子里,这才打个哈兮睡觉。
在发现陈晖眼中异常,池疏就找个机会在陈晖房中装了监控。这东西对他来说很容易,一早带着以防万一,这会儿也算派上用场。
时间一点点流逝,池疏冲了杯咖啡,继续等待。
陈晖已经睡熟了。
时间已经走到夜里0点,一直盯着屏幕,池疏难免疲惫,但就在这时,一直处于静止的画面动了。
池疏坐直了身子。
他看到地板上有一片红纱如水般的在流动,又恍如有了生命,攀上了床,覆盖了被子,一点点遮盖了熟睡的陈晖,慢慢收紧,连人带床都给裹了起来。
陈晖似乎挣扎了一下,但很快就停止了。
原来,油画是这样杀人的。
池疏立刻开门跑下楼,民宿客厅有座机,他用座机拨打了陈晖的手机,与此同时还盯着监控画面。陈晖的手机就放在床头,电话一通,屏幕亮了,并且在震动旋转。
陈晖又动了,他的手似乎想伸出来摸手机,但被红纱死死裹住动弹不得。
眼看着陈晖动静越来越小,池疏咬咬牙,又跑回楼上,抬手大力的砸陈晖的房门。
他在尝试能否惊醒陈晖,尝试陈晖能否挣脱红纱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