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真假刺客
那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有事在身确实要住下的楼闻墨没什么感想，直接顺水推舟留下来，一身道袍走在路上，莫名惹人注目。
楼闻墨在回忆情报上的内容，不得不说都是些能被排进让人叹为观止的操作。
“异姓王明目张胆通敌叛国也就罢了，上面那位竟然能想到一块儿去。”
“被人察觉，于是派人追杀我师兄？”
“既然打着杀人灭口的主意，应该也不怕被捅破才对吧。”
天玄派再怎么道士，也还都是人，甚至是江湖人，江湖人插手的事情，依然也该按照江湖人的手段了结。
楼闻墨不是不知道，自己刚入南风阁不久，本不应接触这么重的消息，那位帮主铁定打了什么算盘。但他们之间无论是谁都清楚，楼闻墨不可能不中套。
被追杀的人是他天玄派的同门，不是别的门派又或者什么阿猫阿狗。恰好正被追的急一直在移动中不好联络，错过了这个绝佳时间段，用别的事情效果铁定大打折扣。
入住客栈的第一天夜晚，楼闻墨便遇见了摸进房间的刺客，那人鲁莽地破窗而入，被早有准备的楼闻墨一剑插入胸口。
月亮缩在云层后面，天色暗沉看不清方向，正是刺客们行动的好时候。第二波刺客不给楼闻墨休息时间，剑上还插着一个就冲了进来。
狭小的房间里无处可藏，楼闻墨干脆连剑带人一起举高作为盾牌，挡住扑面而来的那些暗器。
如果说第一波刺客是毛头小子初出茅庐，第二波刺客就是心狠手辣的老手，他们懂得如果快速有效的夺走生命。一击毙命是最好，倘若打不死人，那为了不暴露自己也可从容赴死。
第三波刺客是在天边蒙蒙亮时进来的，他们是敲门偷袭的店小二，是柜台后摸着算盘突然扔出铁片的掌柜，又或者是在饭菜里放不明液体的大厨。不同的暗杀方式堪称一场不去停歇的艺术展示，不是他们送楼闻墨去死，就是楼闻墨搞定一切活下来。
客栈变成了一座死楼，楼闻墨淡然的用佩剑挽出一朵银花，然后将之收回鞘内。
完全没被波及到的何亦寒揉着眼睛下楼，瞧见满地狼籍，下脚的动作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这是怎么了？”何亦寒瞧过来，露出一副涉世未深的天真模样。
“没怎么，只是今早的饭菜恐怕要我们自己张罗了。”楼闻墨的声音淡淡的，冷漠又清醒。这里可是盛京中比较繁华的地段，也就是说异状很快会被发现，至于那种消失的人，楼闻墨自身难保，着实没有精神去想。
那个异姓王是真的嚣张，盛京都敢这么做，侧面更反应出上面的皇帝到底有多无力。就算在脚下身边的地方，也被人渗透，无力保护自己的疆土。
事到如今不可挽回，楼闻墨想了想，暂时想不出破局的法子，只等接何亦寒的人快过来，他好放心去寻那位失踪的师兄。
好好的饭菜因为被下毒只能扔掉，楼闻墨只好去厨房做早饭，来填他们师兄弟两人的肚子。
“楼师兄手艺不错。”帮不上忙的何亦寒直接坐在桌子旁大快朵颐，让一旁边瞧着的楼闻墨放松不少。
客栈中的尸体被见怪不怪地处理掉了，只剩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告诉他人这里曾发生过什么。其他住宿的人三三两两下楼，察觉到不对的脸上没有惶恐，只有冷漠到极致的漠不关心。
回来的客栈老板不再是一开始的带笑模样，他挺直的脊背弯了下来，整个人全身上下透露出一股惶恐不安。
他很想将这群漠视死亡的客人们都赶走，可他不敢这么做。倒是有不少人瞧着气氛不顺眼，骂骂咧咧的选择自己主动离开。
楼闻墨跟何亦寒谁都没有动，前者是因为何亦寒没打算离开，后者是因为自己身上有约，打算再等等。
每晚层出不穷的刺客们渐渐不满足只在黑夜进行暗杀，到了第三天后的中午，已经有人开始再次往饭菜里下毒。因为身处有一个何亦寒在，不好随便换装躲避追杀的楼闻墨只能带人。
“说不定还能帮师兄分流一点刺客。”苦中作乐的楼闻墨心想，对藏起来的小心思连消带打，暂时压到心底深处。
接何亦寒的人到底没让楼闻墨等太久，就是出现方式多少有些刺激人神经。谁让不想因为刺客再被弄脏房间的楼闻墨这几天都没睡觉，选择躺房顶上看星星呢？
等刺客等的睡不着，又无所事事的楼闻墨本来躺平了在屋里开着窗户看星空，多少比枕自己胳膊方便，后来觉得窗户的视角太狭隘了，就从屋里翻了出来。白衣飘飘的道长悄无声息就落在了客栈屋顶踩一踩就嘎吱作响的瓦片上，他手腕一翻，宽大的衣袖下是之前买下的一小坛子美酒。
楼闻墨身姿长立，随意地舒展身体，将自己淋浴在皎洁的月光下，落在有心人眼中，更显风度翩翩。
“阁下不请自来，可要与楼某说说，为何跟了一路在下与师弟？”楼闻墨从小在天玄派长大，比起山下的普通百姓们，更多与不爱说话的师兄们待在一起，此时故意咬文嚼字，将敌意尽显无疑。
“这个恐怕就得问何小道长了，还请楼道长行个方便，让我们见见人？”人未至，声先到，来者穿着一身和刺客们同款乌漆麻黑的夜行衣，跟听着清亮爽朗的嗓音不同，明面上看着无论如何都不算个好人。
“恐怕不行，各位半夜三更远道而来，若怀好意而来，我师兄弟必扫榻相迎。既然三位来者不善，自是其他招待了。”虽然觉得这次的来人和之前不同，但担心是陷阱的楼闻墨话音未落，长剑便已出鞘攻向悄悄靠近的两人身上。显然他们没有交手的心理准备，这反应让他们下意识后退，直接踩空了，睁着眼自屋顶直直落下。
一看自己的同伴出师不利，为了吸引注意力才不出手的男人跳了下去，接住自己两个同伴。察觉他们其实没事才松了口气，警惕着屋顶上只转了身，没有过多移动的楼闻墨。
“是我兄弟三人孤诺寡闻，没听过道长的大名，既然您说青天白日而来必扫榻相迎，那我们自然明早再来。”一本正经的将楼闻墨的说法打乱顺序，胡说八道过后，三人果断钻入弯弯曲曲的小巷里，像来时那样离开。
楼闻墨没有动，他不熟悉盛京这些七扭八拐的小路，怕自己跟丢。也担心他们只是虚晃离开，再行调虎离山之计好带走睡着的何亦寒威胁自己。
原地静立良久没有听到可疑的声响，楼闻墨这才放松的坐回瓦片上。他拿出一盏酒杯，在屋顶上自酌自饮，浅尝截止。
待到天光大亮，没有刺客上门，楼闻墨这才回到自己房间中补眠。
跟有些波折的楼闻墨不同，何亦寒是真的一觉睡到大天亮，中午都过了才起来。他的晚起直接导致楼闻墨没法放心留下他独自在客栈中，自己一人离开，就干脆没有出门。
从早饭到午饭，楼闻墨都是窝在自己的房间里，叫小二送过来吃的。也导致等着他们师兄弟的那伙人在下面等了个寂寞，一个个脸色都不大好了。
“二位可真是让我们兄弟三人好等啊？”为首的人说话声音有些耳熟，是昨晚跟楼闻墨在屋顶对峙的那位，此时他穿的正常多了，一身江湖人的装扮，怎么看都不像能做梁上君子的人。
三人一前两后向刚下楼梯的楼闻墨二人走过来，带有门派特色的服饰十分显眼。何亦寒瞧见他们兴师问罪的架势没有害怕，反而亲亲热热的张开双臂向他们迎了上去，很明显，他们几人确实认识，而且关系瞧着也不错。
“我听说啦！你们竟然大半夜的想吓唬我，却被楼师兄给挡住了。说，这次是不是又和谁拿我打了赌？”何亦寒的口气是十足的亲热，楼闻墨这边一听，就不再关注他们，自顾自的去另一桌坐着，要了几个点心填肚子。
何亦寒早就习惯了楼闻墨这种跟天玄派如出一辙的对陌生人爱搭不理的做派，拉着三个远道而来的好友坐回去。他可谓是南风阁甚至帮派中难得的交际花，认识不少其它帮派甚至其他门派的人，帮派外交的大头都是他的事情。
“最近有不少刺客半夜来找楼师兄，让他睡不好觉。白天偶尔也有人防不胜防的下手，所以不免有些紧张，这才会先想着攻击你们拉开距离。”
“就像你们找我一般，他这次过来也是为了接人的。”
察觉到几人氛围尴尬的何亦寒努力活动着气氛，可跟他说话的对象明显有些心不在蔫，甚至频频往楼闻墨那边看了去。
察觉到什么的何亦寒挑眉，似笑非笑的打趣道。“怎么，叶大哥难不成想认识认识我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