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丹青
进入顾家的喷泉洋房，严决让发现，原来顾家不仅注重的是西式风格，可能顾家更喜欢中西结合，因为在长长的走廊里挂着一幅幅画，水墨丹青，勾勒出各种山水花草，韵味古朴雅致，比起宅子外面的奢华，行走在这样的画卷之间，更让人感到一股迎面而来的舒适。
然而，这些画的下面都没有题字，严决让不知道这些画是出自哪位大师之手，直到顾尘年领他们进入了一个画室，他才吃惊地发现，原来这些画，竟是顾尘年的哥哥所画。
这是一间很大的画室，从一进去，严决让就闻到一股浓烈的墨水味道，画室宽敞，却很凌乱，尤其是作画的书桌，砚台宣纸杂乱地摆放，可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在那杂乱摆放之下的画作。
那温柔的笔触和走廊里的一样。
原来顾尘年的哥哥是水墨画的爱好者，而且还画得这么好，严决让心中不免对他多了几丝敬佩。
“哥。”
顾尘年一唤他，那背对着他们坐在书桌前的男子才缓缓转过了身。
严决让这才看清，顾尘年的哥哥真是坐在轮椅之上，逆光中，他穿着格子西装，一张白净的娃娃脸，笑得温和可爱，和他的身份气质一点也不搭，他的西装上还染着一些脏脏的墨水，但他毫不在意，见到顾尘年的刹那，男子的笑容从唇边逐渐扩大，那是发自内心挡也挡不住的喜悦，他推着轮椅靠近他，声音温柔就像那清晨的阳光：“尘年，你回来了。”
顾尘年笑着点了点头。
他的温文尔雅和他哥哥如出一辙，让人不得不感叹他们果然是两兄弟。
画室中除了顾尘年的哥哥，还有顾尘年的父亲，他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穿着西装，戴着眼镜，男人魅力十足，可面对沈呈若等人的到来，却是面无表情，看不出一点欢迎之意。
直到顾尘年上前喊了声爸，他才客气勉强地笑了笑，待顾尘年把严决让等人一一介绍完，感觉再留在画室也就没什么意义了，所以大家默默地离开。
“你爸保养得不错嘛，按理说五十多岁的人，可看上去还像三十多岁一样，你哥就更别提了，看着像你弟弟。”
回房间的路上，沈呈若打趣着顾尘年：“而且你们这的仆人，个个也嫩得掐得出水，这么年轻漂亮，之后一定得给我介绍个。”
“这倒是真的。”安白说：“叔叔这么多年一点儿没见老，可能是这的环境养人吧，叔叔很疼尘年的哥哥，时不时都会在这里陪着他，哥哥也不愿意离开这里，自从双腿出了事，哥哥就爱上了画画，而且一点也不比那些大师画得差，很厉害的。”
闻言，沈呈若笑了笑说道：“都说常回家看看父母，没准他们哪天就老了，到你这，却是反过来了。”
“那顾尘年的哥哥平时除了老宅，哪都不去吗？”严决让问道。
顾尘年说：“哥哥腿脚不便，不喜欢出宅子，他喜欢画画，有时候，能把自己关在画室一整天，其实说起来，这一切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哥哥的腿也不会……”
沈呈若问：“怎么回事？”
顾尘年低头不语，安白看了看他说道：“哎，那是他们很小的时候的事了，那时老宅发了大火，尘年被困在火里，是他哥哥不顾一切冲进火场把他救了出来，可是在救的过程里，尘年的哥哥双腿不幸被掉落下来的水晶灯给砸坏了……结果，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严决让看着顾尘年，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顾尘年与他哥哥发生过这样的事，那岂不是他一辈子都会活在愧疚当中。
尤其是当他看着推着轮椅朝自己走来的哥哥的时候。
“那次都是我的错。”
顾尘年低低地开口：“老宅停电，是我要和哥哥玩捉迷藏的游戏，烛火也是被我打翻的，最后，却是哥哥替我承担了一切，付出了一生，顾家的管理者本该是他……”
“好了，尘年，都过去了，你那时也小，什么都不懂，别自责了。”
安白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
言语间几个人走到走廊转角处，忽然，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扑了过来，猛地就撞在了沈呈若身上！
“……”
沈呈若猝不及防，后退两步。
严决让和安白同时大叫：“老板！”
只有顾尘年叫了一声：“姐姐！”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清楚……”
撞了沈呈若的人也是迷迷糊糊，晕头转向，她连连道歉，之后抬起头来，却在见到沈呈若的瞬间，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眼冒桃心起来。
“天啊，好帅……”
严决让：“……”
安白：“……”
顾尘年扶额：“姐姐，你又来了。”
“尘年，你回来啦，真好。”
顾尘年的姐姐一边揉着脑袋，一边火热地盯着沈呈若说道：“这是你的朋友们吗？太好了，等会儿一定好好招待啊……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是尘年的姐姐，我叫顾婷，你别看我是姐姐，其实我比尘年大不了多少，那个，你看……”
“呃，姐姐，我的朋友们都累了，我先带他们去休息，晚上再参加哥哥的生日宴。”
顾尘年笑得一脸尴尬，拉着沈呈若的袖子就赶紧走了。
“抱歉，我姐姐的性格比较开朗热情，但不懂的人会有些招架不住。”
安白捂着嘴偷笑：“这么多年，姐姐还是一点没变，一看见帅哥就走不动道儿。”
沈呈若淡淡地说道：“她长得不错，就是身材不够好，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
严决让跟在后面，沉默着不说话。
沈呈若回头，看着他，似笑非笑，伸手狠狠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嗓音戏谑：“吃醋了？”
严决让一把拿掉他的手说道：“怎么可能。”
“客房到了。”
顾尘年停在一扇门前，转身望着沈呈若和严决让问道：“你们是要一间房还是……”
沈呈若和安白异口同声：“当然是要一间房。”
严决让：“……”
顾尘年：“……你们都不问问严决让的想法吗？”
安白：“这需要问吗，让让怎么可能想和沈老板分开呢？”
沈呈若用力地揽过严决让的肩说道：“这小子不跟我一间房的话，就什么事都做不了，还爱胡思乱想，为了减少麻烦，他还是跟着我吧。”
严决让：“我什么时候……”
“好了，闭嘴，乖乖跟我进去。”
没等严决让把话说完，沈呈若就拎着他不容拒绝地走进了房间。
顾尘年准备的房间很大，衣架上还挂了两套熨烫整齐的衣服，不过沈呈若累坏了，可没心思去观察房间的布置，房门一关上，他便径直上了床，眼睛一闭就开始休息。
沈呈若一躺下，严决让也不知该干什么，昨夜在那间破旧的小屋，确实每个人都没有睡好，晚上的宴会不知道还要安排到几点钟，这么想着，他也感到一股困意袭来，他把外套脱了，只穿着一件t恤，安静地窝上了床。
他如此疲惫，本以为可以立刻入睡，但他错了，他虽和沈呈若住在一起，但同床共枕的次数毕竟是少，之前在小屋，因为情绪紧张所以他也并未觉得有什么。
这会儿躺在软床之上，心情又放松下来，严决让觉得，沈呈若对他的影响又开始了，例如现在，他明明很困，却睡不着觉。
沈呈若的呼吸沉稳均匀，应该是睡着了。
严决让睁着眼看他，想到和沈呈若相遇，到现在发生的许多事，他感慨万千，却在心中连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窗外没有天黑，可因为拉着窗帘，房间内除了淡淡的呼吸，一片寂静，严决让朝着沈呈若的方向侧卧着。
他凝视沈呈若的脸，他的线条因为睡着而变得沉稳柔和，他的眉宇就像捉摸不透的山峦，他的鼻梁挺拔，下面，是总是对他毒舌且不饶人的薄唇。
这样的老板，不知道在世间活了多少年，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来历，甚至，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
他性格糟糕，嘴巴又毒又坏，但那是不是说明，这么多年，其实从未有人真正走进过他的心。
他多希望他可以。
如果可以，他想永远陪在他的身边，耗尽他作为人类的寿命，即使当他老去时，老板依然年轻，他想，他也不会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
“看够了吗？”
正当严决让出神，沈呈若的眼突然动了动，然后睁开，那双深邃的眸子，正迎上他来不及收回情感的视线，他有些窘迫，一时间红了脸颊，想给自己找借口都找不到，只能尴尬地移开目光，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老板，我……”
沈呈若瞪着他，那黑眸里潜藏的笑意和温柔一闪而过，他揉着他的短发，呼吸轻盈，嗓音低沉，颇有几分显而易见的宠溺：“昨夜就没睡好，现在还不休息，晚上他哥的宴会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怎么应付。”
严决让怔了怔：“宴会会出事？”
沈呈若唇角一勾说道：“我只是猜测，没出事当然最好，只是，这山里的风水很奇怪，让我有隐隐不舒服的感觉，我觉得，顾氏集团的员工失踪，和无名村里的村民失踪，可能都是一回事。”
“是同一个东西在作祟吗？”
严决让疑惑：“可是，无名村离顾氏集团那么远，怎么会……”
“那只能说明那个东西就是针对顾家。”沈呈若压低眼眸说道：“说不定，员工和村民的失踪，只是受了顾家牵连，像你说的，既然那么远都能同时出事，那个东西，很可能就隐藏在顾家，而且，顾家便是它仇恨的源头。”
“顾先生一家也是驱鬼师，什么东西，会连他们也没有办法？”
沈呈若轻笑说道：“这世间除了鬼怪，还有许多咱们没见过的东西，他们是驱鬼师，但也只是普通的人类罢了，而且，我说了我刚只是猜测，具体如何，还要看后面的发展，这个顾家老宅，从一进来，我就感觉怪怪的，只怕出事，也是迟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