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十几万人的血泪
云父浑浊的眼睛,听到萧建忠这个人名时,似乎有了一丝光亮,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间而已,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的时间,还是被孙若文发现了。
云父低着嗓子,失落的说。
“天高皇帝远,我算的不错,萧老首长他怕是已经年事已高,早已经不问俗事,且我当年在队里,听说他有个孙子是个哑巴,你男人不是会讲话吗?”
“哦,我男人以前是讲不了话,后来因为我被绑架,伤了嗓子歪打正着修复好了,你想的是对的,爷爷他老人家已经过世很久了,可我男人说的是真的,叔叔和婶子有什么困难,你们尽管提出来,爷爷在世时他老人家虽然不管事了,可他始终都是很是厌烦恃强凌弱的。”
云父似乎还是不怎么相信,这小姑娘虽然模样俊,这年轻人也确实一副芝兰玉树的模样,想起二人的言谈举止,云父心里又打起了鼓,不是他胆子小,实在是这些年太多出去找人的人,回来多少都是被害的差点家破人亡,他都快入土的人了没什么,可他的妻儿孙女要是有什么不测,他要如何对的起他们。
“你们说你们是夫妻?可是我看你们这年龄可不般配啊,我仔细看这……这女娃子似乎比我儿子小不了多少啊,年轻人,你怕是也快三十出头了吧,别怪我心生暗鬼,这些年太多人去了无功而返不说,很快连人都不知道被弄得搬离了这里,我和孩子他妈自小就在这里长大,不想跟那些人一样,搞得最后连家也没了。……咳咳咳……咳咳咳……”
云父缓缓说出这些话后,云母又拿出一袋氧气给云父换上。
萧凌岳点点头,他也不恼,毕竟自己是真的年龄上,比起小媳妇稍长许多,再者云家人如此警惕也是应该的,否则也不会这些年能够安稳度日,于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
“我和我媳妇跟其他世家子女不一样,他们结婚首先要联姻,我们则是我爷爷给我定的娃娃亲。”
萧凌岳这话一说出口,云父倒是没怎么样,云母却难得的笑乐了,随后又觉得气氛不对,马上开口说。
“对不住,实在是我有些没见过世面,我只听说我们那会儿娶不到老婆,或者有其他原因,比如男方体弱多病或者女方家有什么要求,才会定娃娃亲,可那都是我们那会儿的事了,看大兄弟也不是讨老婆那么费劲的人啊。”
被云母这么一说,萧凌岳似乎想到了什么,耳朵有点发热。思量到底要不要将接下来的话说完。
孙若文坐在旁边小板凳上,用胳膊肘碰碰丈夫,有些不怀好意的说。
“哎呀,岳岳啊,你倒是告诉婶子啊,你当时是怎么把我骗到手的。”
被老婆这么打趣,萧凌岳也不藏了,直接老实说道。
“我十五岁的时候看见我媳妇,她还是个奶娃娃,原本就想着她长得……长得好看,而且性子和其他小孩不一样,温顺乖巧,就……就回去和我爷爷说了,她几乎是我看着长大的,也才结婚没几年,有个儿子一岁多了。”
说完萧凌岳似惩罚一般,捏了捏媳妇的脸,太闹腾了,这小丫头,回头回去一定好好收拾她。
说起媳妇和儿子,萧凌岳脸上扬起柔和的笑,又接着说。
“这事其实也没那么复杂,你们也想着是不是了结你们云西镇十几万人的问题,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云父虽然没有吭声,可他的表情已经让人不用猜了。
孙若文摇摇头,萧凌岳不懂底层老百姓的难处,拍拍丈夫的手,示意她来说。
“其实叔叔,这事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说来起因也是因为我,也不是因为我,不然我们萧家也不会掺和进来。”
云父歪了歪身子,坐的舒服了点,也许是病的久了,很少说做这么久听人讲话,显然这是个长故事,他也不打算不听。
“女娃娃你是说因为你?”
孙若文点点头,可不就是起因是她么?
“朱雄原本想让膝下女儿和我男人他结拜兄弟联姻,可那小伙子阴差阳错不知道怎么就对我有了那么点意思,回家死活要解除婚约。”
这话说出口的时候,孙若文边说边偷偷望了丈夫一眼,心里松了一口气。
云家夫妻俩也看到了,再听了这话觉得更乱了。
“女娃娃你说朱家那未来姑爷想占你便宜?”
云母虽然没文化,可也知道一个男人对女人有点意思,可不就是想和女的来往么,没想到这有钱人家也是复杂的很。
孙若文听彪悍的云母这样子,赶紧吓得开口。
“那没有,他当时不知道我和我男人都结婚了,我不是去京都念书么,我男人想着他忙,我一个人过去又人生地不熟,就跟那朱家未来姑爷打了个招呼,说让有空照顾着我点。”
云母又似笑非笑接话。
“照顾照顾就看上大妹子了?”
孙若文捂脸,她哪里知道那个赵子卿怎么回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那小伙子也是个可怜人,自小没了妈,兴许……兴许是缺母爱也说不定,这他回家要解除婚约,私下里找我男人给他想办法,而我本意是不愿意让他掺和的,但那朱家大小姐不知道听谁说的,把我当成了狐狸精,我怎么解释她也不信,直接约我在咖啡馆带一大帮保镖,拿枪口对着我。”
孙若文拿起杯子润润喉,见云母有话要说,就等人开口。
云母也是惊讶,没想到那朱雄的女儿胆子那样大,青天白日拿着枪敢对着人威胁。
“大妹子,那个朱家女儿有没有伤到你?”
孙若文摇摇头,看了旁边逗孩子的丈夫,做了个鬼脸,硬生生忍着笑回道。
“就是因为她拿枪口指着我,我男人才生气,早年虽说我们定的娃娃亲,可婶子也听说过,豪门世家是非多,有人想让我进萧家门,那就有人不乐意啊,打小就被人绑架,差点命都没了,我男人成天提着心吊着胆子,一直到我们婚后,那些人见事成了定局,也不再折腾了,可那位朱小姐拿着枪口对着我,我男人心里能舒服才怪。”
云母一听,那肯定么。谁要是拿着枪对着自己,老头子也不会愿意的。
“你男人那是被吓怕了,万一被打坏了,他还不担心死。而且谁也不会大老远给情敌帮忙跑腿啊是不是?”
孙若文一听这话就有点害羞了,红着脸猛灌水,不想被呛住了。
“咳咳咳……”
萧凌岳赶紧拍着媳妇的背,有些无奈说道。
“慢点喝,你看你……”
孙若文拍掉萧凌岳的手,更不好意思了。
萧凌岳看着媳妇喝光了他递过去的水,不咳了,才放下水杯,重新拉着自家媳妇的手,对着云家夫妻说道。
“前些年我手下替吴家查过云西镇的事,我带着媳妇过来,冒险就是想要知道对于朱家父子,云西镇的人,到底是什么态度。”
云父和云母现在已经彻底放心了,只是他们是知道朱家到底有多可恶,不免心里为这年轻人担忧。
“我们一家相信你们又怎么样?我们人微言轻,就是说破嘴皮也没人相信啊。哎……都是命啊,要不是当年我们这里的人贪那点飞来横财,也不会如今绝户的绝户,病死的病死,都是因为我们自己心不坚定,如今这样子也怨不着谁。”
云母太能懂这个道理了,这些年有多少人找到省里,找到京都,都没有结果,十几万人就这样每天带着血和泪,艰难生存在这片生他们养他们的土地上。
“是啊,我们当家得刚得病那会儿,也是各处联系,可大家一听是朱雄的事,纷纷退避三舍,说朱雄已经不是当初云西镇那个地头蛇芝麻官了,叫我们安分守己的回去,不要再闹事情,否则当年我们那笔赔偿款,怎么拿的怎么吐出来,一同去的几个村民,和我家当时情况不一样,我和他爸至少还有小方,就算是咽了这口气,以后还有小方他给我们上柱香,那几个当时拿钱的时候都没有结婚,后来得了这个病,一听那笔钱会被收回去,都绝望的回了镇子上,他们……他们怕啊,他们说没有最后这点钱,又没了香火,到时他们就要因为这病活生生的憋死啊。”
孙若文听的一阵揪心,很难想象他们这些人是在这无望中,如何一天一天的熬着,等待着,希望有人来给他们救赎,等呀等呀,有的人带着一肚子的不甘深埋地下,活着的人一边面对同伴的死去,心生恐惧的同时,再接着等待苦熬,直到生命终结。
“现如今,吴家家主正和朱雄竞选,若让朱雄这次当选或者连任,你们整个云西镇的人,生也好亡也好,再也不会影响朱家半分的。”
萧凌岳这话说的不好听,但事实就是这样子的,朱雄其人面慈心狠,否则云西镇十几万人性命,几百上千家庭就这样子被毁掉被遗忘,血和泪被迫吞进肚里,他们这些人愿意此时赌一把,以后还有机会安稳度日,朱雄一旦上位,试问哪个上位者愿意将他的污点放到人前,而云西镇这十几万人,无疑是朱雄职业生涯中能带来灭顶之灾的污点,他们的日子可想而知。
云父何尝不知道这些,可他们和朱雄去对抗,无疑是鸡蛋碰石头,可是如今眼前这个年轻人到底是给了他希望,他该不该相信他能做到呢?
孙若文拍拍衣服,早就没了刚才的轻松愉悦,沉重的说道。
“叔,婶子,不为别的考虑,也想想云西镇的后辈儿孙,朱雄要是翻脸重来,要整治手无寸铁的你们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这话说的云家夫妻俩心坎里去了,他们都老了,最大的心愿就是儿孙能够平平安安,云母抹着眼泪说。
“他爸,如今你还迟疑啥,现在你也是有一日没一日的人了,这位老板既然愿意帮我们,那我们就死马当活马医,朱雄那个杀千刀的,一定不要让他脱罪,要将他绳之以法,否则后山埋得那些人,到了地底下,我们有什么脸去见乡亲们。”
云父深知老妻和这年轻人说的对,当年他没有将事情和证据交出去是想着那笔补偿款,如今这云西镇病的病死的死,要是再不将正相大白于人,那云西镇的子孙还不知道要被祸害几代。
“他妈……你……你将我床下埋着的东西挖出来,另外咱们祖宗排位后面,有一个铁盒把它找到也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