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修行之路

    冯胡子开始传我初级修行方法。打坐，呼吸，吐纳，行气，观想。他告诉我有很多东西要学，大约三年后他就要离开这里了。修行要靠自己的天赋和努力。我九月份就要和别的孩子一起上学了，冯老头要我在九月份前获得炁感。

    我很喜欢这种修行，索性和我娘我奶说好，直接搬个小床也住在了窝棚。我爹还找人把窝棚修整了一番。黑虎不离我左右，有时偷懒，还会冲我发脾气。

    奶奶对我学道家的东西非常支持。她天天烧香拜佛，祈祷神佛保佑我，保佑全家。奶奶没有文化，只认一个理，人要积德行善，才能有好报。冯老头也经常教育我学道就要行善，就要积德。奶奶要我多跟着冯老头学本事，降妖除怪，或者以后做个风水先生。

    冯胡子懂风水，村里人都知道。村里一个年轻人盖了新房娶了新媳妇。新媳妇从过门就天天有病。请了冯老头过去。新房屋后正对着一条大路，冯老头让人找来一块石头，上写“泰山”二字，屋后正对路的地方挖个坑，埋入石头，焚香三注，从此，新媳妇病好，村里人啧啧称奇。从记事，我就跟着冯老头，风水为何物，却未向我提及。奶奶以为却我学的是风水。

    在冯胡子和黑虎的督促下，我进步还是比较快的。他还是笑眯眯的看我练功。腾跃如兔，行拳如风。基本都是一些强筋健体之法。

    道家修炼，最是讲究吐纳，其实就是练炁。有冯老头心法引带，我练习几天后，就已有了炁感。

    冯胡子窝棚有一个破旧的木箱，他不只一次从木箱拿出几本发黄的旧书，嘴里念叨“可惜啊，你还不认识字！”

    从那天吃了草狐子的内丹引起腹痛昏睡后，冯胡子给我开了天眼，能够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只是除了那天六孩二嫂出事，我并没有看见其它不干净的东西。冯胡子说我有气场，一些东西会躲着我。只是他也奇怪我已经有了夜眼，为什么没有打开。

    黑虎有夜眼，走夜路都是他领着我。它能在漆黑的夜里发现几百米外的野兔。

    冯胡子说要找师傅。我没有见过师傅，心中有师傅的形象，比冯胡子更高，头上盘着更长的白辫子，一脸笑容。

    我隐约觉得冯胡子找师傅也不容易。几天后，他才带着我和黑虎去黑沟找了几种草药，挖了蝙蝠土洞，弄了一把蝙蝠屎，混合锅底的灰熬了几碗水，让我连喝三天，害得我肚子咕噜噜泄了三天，最后躺床上没有一丝力气。第四天夜晚，我突然发现我能看见黑暗中的东西了。站在门口，我家都看得很清楚，包括房子墙上一块青砖风化后的坑。当我告诉冯胡子时，他也兴奋地哈哈大笑，点燃三柱香，让我给三茅祖师叩头。

    他告诉我9月份就要上学了，一定要好好学习。课余不要荒废功夫。

    我修行茅山道法，也习武。那时候社会上刮起一股习武风，源于电影《少林寺》的播映。其实，每个少年都有一个武侠梦。经过几年的学习，我武术套路已经炉火纯青了，缺少的就是实战。冯胡子只让我练习弹跳出拳这些基本功。

    转眼间，夏天已经过去。我背着我娘给我缝的书包到了村里的小学，成为了一个小学生。

    我依然住在窝棚。黑虎依然跟着我。上课，它在校门外等我；放学，它陪我一起回去。

    奶奶经常给我们送饭，总是三份。她把黑虎当人一样对待。其实，我早就发现，黑虎有时会自己捉野兔野鸡吃。冯胡子也不吵它。他也待黑虎如朋友一样。有时他也会和它说话，黑虎应该能听懂。我和黑虎说话，知道他听的懂。

    我除了是一个小学生，我还是一个修行者。

    光阴荏苒，花开花落。三年时间过去了。我一边读书，一边接受冯老头的教诲。

    暑假，我们三个在海河泡澡后回到窝棚。冯胡子告诉我他明天就要带着黑虎离开了。我虽然知道他很快会走，但当他真正要走时，我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他救了我，也陪伴我十余年。

    “《茅山符箓集》和《茅山道法秘本》我已给你抄录，概要已讲，你以后要领会贯通，不要放弃修行。另外把《风水图解》《梅花易数》给你留下，以后自学吧。我们的师傅杨能真人也会在几年后找到你。你是他记名弟子。我们茅山宗上清派以善为本，不仅驱鬼除魔，还肩负社会和平稳定的重任。抗战时期，我们同门师兄弟及许多年轻弟子下山扛起救国存亡大旗，血染疆场。”冯老头越说越沉重。

    “你身上是枪伤？”我突然想起和他在海河游泳时，看到他身上的几处伤疤。

    “是。那年，抗日游击队遭到了日本步兵部队围攻，我带几个弟子救援留下的。”冯胡子说的轻描淡写，我却听的惊天动地。想不到，我的救命恩人，让我叫他师兄的老人家是一个抗日英雄。

    翌日，我回家给奶奶说冯胡子要离开了，奶奶让我爹杀了两只正下蛋的鸡，买了酒，还叫来了村长。村长叫廖春来，五十多岁，给冯胡子每年分口粮就是他决定的，在他眼里，给很多人看好病的老先生就是一个好医生。六孩妈妈也来了，带了一袋花生给冯胡子。

    十几年了，大家就像邻居一样。我爹娘不善言辞，今天冯老头要走，也说了不少感激的话。我娘让我给他磕头，忙被冯胡子拦住了：“小昊是我师弟呢！”

    饭菜好了，我也给黑虎盛了一碗饭，带它在草棚下吃。黑虎看着我，也有不舍的样子。“好好修行，还会再见的。”我分明听到了一个声音，是黑虎在和我说话。我没有惊奇，只是抱着它的脖子说：“我会的。谢谢你陪伴我这么多年。”

    冯胡子走了过来，看着黑虎说：“你出生时有两魂四魄被一邪神吸取，幸有黑虎夺回。后来黑虎为雷所伤。”

    我知道黑虎不是一般的犬。奶奶经常说冯胡子和黑虎是我的救命恩人。黑虎的情况，冯胡子没有和别人说过。

    饭毕，冯胡子和黑虎要走了。送行的车是村长安排的奔马三轮。我们去窝棚把东西装好，冯胡子和黑虎上了车。他给我说要去山东，有急事处理。奔马车要送他们到县城坐长途车。

    我要跟去，冯胡子不让。我看见总是乐呵呵的他眼圈红红的，黑虎也一直望着我。

    车子走了，我一直站着，直到看不见。

    两行热泪突然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