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沈翊没什么胃口，也不饿，檀枝买回来的粥喝了小半就不想喝了。
檀枝也不勉强他，毕竟刚醒没多久可能没什么胃口，吃多了她还怕他不舒服呢。
檀枝把剩下的粥重新盖上盖子，准备装进塑料袋，余光瞟见桌上的抽纸，没照顾过人的檀枝无师自通的抽了两张纸递给沈翊：“沈老师。”
“谢谢。”沈翊接过。
“你可终于醒了，”檀木人刚进来，话已经说了一半，“再不醒我们都快急死了。”
床上和床边的人同步看过去。
檀木看了眼檀枝收拾的东西：“喝粥呢？”
沈翊轻轻笑了笑：“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你这话问的，来看你呗。”檀木一点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沈翊床尾，“难不成来看檀枝的。”
檀枝看了他一眼，懒得理他，把塑料袋系好放在床边，刚一放下，又听见檀木说：“不过也可以来看看，看看我这妹妹是不是从檀妹妹变成林妹妹了。”
檀枝：“……”
你说什么屁呢。
檀木看了眼沈翊，又看向檀枝：“昨晚可是把我吓一跳啊，那眼泪哗哗的跟流水一样，那阵仗——”
檀枝：！
檀枝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捂住他的嘴，低声威胁道：“闭嘴！”
她今天被那道目光盯怕了，这下侧边余光里那道目光又黏在她身上了。
檀木的话跟公开处刑似的，让她脸皮已经控制不住烧起来了。
檀木笑着往后仰：“不说了不说了。”
小白眼狼，哥哥这是帮你一把。
檀枝瞪了他一眼，松开手眼睛却还盯着他。
“唉，真是妹妹大了就不是自己的了。”檀木阴阳怪气的叹了口气。
檀枝翻了个白眼：“小时候也不是你的。闭嘴，知道什么是闭嘴吗？”
“我记得上次我受伤我这妹妹可没守我一夜，也没掉几颗金豆豆。啧——”檀木抚上胸口，叹了口气，“你哥哥这颗心，真是从头凉到脚啊。”
檀木边说还边看向沈翊：“我可真是羡慕你啊。”
沈翊笑着摇摇头，也不知道该回句什么，不过还是别回了，小姑娘毛都快炸了。
“你被捅的时候我在打比赛，打完比赛知道你被捅了我从比赛休息室一直哭到你病房，你见到我第一句话是什么你还记得吗？”檀枝回想起来觉得又被这人气了一次。
檀木一脸无辜的摇摇头，下一秒就嘴角抽搐，肩膀颤动。
“你说，你怎么镶了两个核桃在脸上。”檀枝无语的要死，说完自己就没忍住冷笑着翻了个白眼。
她觉得自己当初真是太善良了，真应该照着他的刀口按下去。
檀木已经笑成一团，“嗬嗬嗬”的眼尾的褶子都笑出来了。
沈翊也低头笑出声，他还惦记着小姑娘快炸毛的事，握拳抵着唇打算冷静下来，可奈何视觉听觉双重冲击，他是真忍不住。
“是不是你！你就说是不是你说的！还好意思笑！”檀枝可没心情跟他们一起笑，臭着张脸翻旧账。
翻旧账谁不会？
杜城还没进门就听见檀木快笑断气的声音，进门后把门关上：“干嘛啊你们？”
檀枝不再虎视眈眈的瞪着檀木，站到一边冷冷道：“犯病。”
杜城看到床上那个也笑得脸发红，一时之间有点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翊见杜城看向自己，低头清了清嗓子，眼中笑意还没褪干净：“你怎么也来了？”
杜城挑挑眉，问：“好点了没？”
“好多了。”沈翊看着他，又说，“谢谢啊。”
杜城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他垂着眼轻咳一声：“谢什么啊。”
檀枝从另一个塑料袋里拿出刚出去买的纸杯，拆开包装拿出两个倒了两杯水递给他们，又去拿床头的玻璃杯，接了温水递给沈翊。
“谢谢。”沈翊看着她眉间的倦意，轻声说，“檀同学，我已经好多了，回去休息吧。”
语气比平时更轻更软。
檀枝眨了眨眼睛，身侧的手轻轻蜷缩了下，被他这句像是带着哄人意味的话搞得心尖酥痒一片。
檀枝挠了下耳朵：“……不用，我也不困，回去也没什么事干。”
意料之中的回答，沈翊已经想好接下来怎么说了。
被一旁的檀木抢先一步：“还不困，眼袋都快掉地上了，不当林妹妹改当熊猫了？”
对于自家老哥总爱拆自己台这事檀枝已经习惯了，她拧眉看他了一眼，低下头乖乖巧巧的不说话。
管你们说什么，我就是不回去。
“是啊回去休息吧，这会儿我们在呢。你昨晚守了一夜，待会儿身体吃不消。”杜城也开口劝道。
檀枝这下没法装聋作哑了，她抬眼看向沈翊。
沈翊也在看她，看她可怜巴巴的模样沈翊心里跟着软了一片：“三对一，听话，回去休息。”
檀枝咬着腮帮的软肉磨了磨，低声道：“好吧。”
“沈老师你想喝水了就让我哥给你倒。”
“好。”
“肚子饿了想吃什么让我哥给你买。”
“好。”
檀枝想了下：“还有……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叫医生。”
沈翊轻声笑了笑，眼间全是笑意，有些无奈的说：“知道了。”
“那我就先——”檀枝话还没说完，被响起的敲门声打断。
杜城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了眼来人，抬脚过去开门。
来人是林敏。
林敏看着病房里的人，有些意外的挑挑眉，她径直走到床边。
沈翊有点说不清自己的感觉，他轻声问：“你怎么来了？”
-
檀枝睡了四个小时，醒的时候天色有些暗，今天北江多云，傍晚七点多的余晖大半都被云遮住。
她伸手去摸手机，解锁看消息。
微信界面还停在和沈翊的对话框里。
【沈老师：回到家了吗？】
【木支木支：回到了。】
【沈老师：辛苦了，好好休息休息。】
【木支木支：知道了，沈老师你也好好休息。】
【沈老师：收到。】
【沈老师：快睡会儿吧。】
【木支木支：好。】
檀枝拨开床头灯，起身去洗漱。
可能有点没睡够，脑袋昏昏沉沉的，鼻子也发堵，可能是上星期的感冒还没好。
这么一想，下一秒十分应景的打了一个喷嚏。
檀枝：“……”
倒也不用这么捧场。
檀枝快速收拾了下，还花了十分钟画了个淡妆遮一下黑眼圈和眼袋。
“睡醒了？”
刚下楼就听见这么一句，檀枝看向沙发上瘫着的人问：“你怎么回来了？”
檀木：“……”
“人沈翊只是溺了下水，又不是残了废了，用得着一天守着吗。我回来就是回来了啊，不应该吗？问的这么心安理得，我是你俩的免费劳动力吗？”
电视里正在放七点半的黄金档，檀木按着遥控换了个台，他今天中午那会儿已经看了现场的肥皂剧，这会儿不想再看。
檀枝没回嘴，只是问：“他一个人在医院？”
“阿城在的吧应该，我走的时候他还没走。”檀木说。
檀枝“哦”了一声：“爸妈哥呢？”
“有个饭局，一家三口去了。”
檀枝又“哦”了一声，走但玄关处换鞋。
虽然已经知道这人要去哪但檀木还是忍不住吐槽：“不是你又要去啊，昨天守一夜今天还打算守一夜？守一送一啊？”
檀枝系着鞋带，抬头说：“这叫真心换真心。你对人家好人家也会对你好。”
檀木冷笑一声：“屁！那你怎么不对我好？”
檀枝：“……”
“还真心，”檀木随口扯了句，“咋样的真心啊？”
檀枝穿好鞋子站起来开门：“想跟他好的真心。”
檀木习惯性的冷笑一声，然后一张脸都僵住，他猛转头。
什么？你说啥？
“你说什么！”
回应他的是门关了上锁的声音。
檀木眨眨眼睛，这丫头……真想跟沈翊好啊。
没想到丫头还挺通透的，换他白担心一场。
檀枝不知道自家老哥心里的想法，但她确实是想清楚一些事情了。
这短短两三天的时间让她少有的经历了一段大喜大悲的情绪，这么些年一直想要知道的前因后果知道了，牵扯到里面的人让她想不到，但她知道了也从来没有把这件事的错想到沈翊身上，她知道他这些年一定很苦。
一个画家在任何情况下烧掉自己所有的作品都需要极大或者说全部的勇气。
烧掉的不只是画，更是一个画家多年的心血和在美术领域里的骄傲。
但沈翊他放弃了那个最骄傲最耀眼的自己，一步一步不知道踏着多少苦难走到了这里，走上了雷叔叔走的路。
就像他今天在病房里跟林敏说的，他现在的画能帮到更多的人，这也是雷叔叔在这个世上的另一种延续。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去跟他相处，想着给自己一点时间缓冲一下，好好思考一下接下来自己想要继续进行的关系。
结果当天就出了意外。
很多人说意外和明天不知道哪个先来，以前檀枝对这句话感触不深，但今天她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
很多东西她不懂，但那三个亮了很长时间的红色的字让她意识到，有那么一瞬间可能真的到不了明天。
意外和明天真的不知道哪个先来，檀枝不想再胡思乱想浪费时间——
她喜欢一个人，她想要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