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清血仇录（三）
第三回吴小六追杀群侠得真相
“海川……呼呼……我……我不行了……”于秀娘脸色煞白，嘴角淌着血道，“这毒太过霸道……我不过稍沾唇口便如此……如此这般……你……你快逃命去罢……”
童林双目如血，一腔的仇恨本就无处发泄，此时爱妻又要毒发身亡，简直就是雪上加霜的相仿。
一旁的吕四娘仗剑怒道：“那胤禛不顾当年江湖之义，竟行下如此天人公愤之事！海川！我看你我也不必再逃了，那吴六的武功太过可怕，今日便是逃了，明日又待如何呢？不如你我合力一拼，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说得好！”三人身后的密林中有人笑道，“不愧是晚村先生之后！吕四姑娘，你这话算是说得对了，逃过今日难逃明日，不如放手一拼，六爷我要是打得高兴了，兴许能给你们留个全尸！”
童林的脾气本就暴躁，哪里还能听得下去，此时也不多言，他将身后的布包扯下，一掌拍碎了，碎布纷飞之际，一对子午鸡爪鸳鸯钺赫然出现。
“看打！！！”童林大喝一声揉身上前，双钺挂定风声直奔吴六面门便刺。
吴六也不慌张，只微微一笑，上身全然不动，脚下如同按了弹簧，猛然后撤三尺快如闪电。
“你这八法神钺的火候，可是不够啊！”吴六一边见招拆招一边戏谑道，“看来四大名剑枉有虚名，教你这徒孙也不太尽心呐……”
童林越打心中越怒，几欲气炸了连肝肺。但这一路钺法使完，竟是连吴六一片衣角也没沾上。
吕四娘又惊又怒，童林这一百单八式八法神钺可称武林绝学，快若疾风，势若闪电，寻常人早已手忙脚乱了，反观吴六却如闲庭信步，这武功高下可就立判了。
此时童林将左手钺一横，右手钺来了个夜叉探海，钺尖直扎吴六左目，吴六见状冷笑，微微歪头便闪了过去。童林大喜，当即将转大树的功夫使了出来，身形一错，左手钺从腋下就出了手，角度极为刁钻，竟是拿钺当做了暗器。
吴六一皱眉，耳轮中就听恶风不善，一只明晃晃的鸡爪钺已然到了面门！吴六百忙之中伸出二指一夹，这手接暗器的功夫极纯，正好将钺尖捏在了手上。
童林也不回头，右手钺往回一甩，也是脱了手。吴六捏着一只钺，轻轻一拨，将童林的右手钺也打飞了。
这时童林的身子已然转了过来，手中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柄宽刃宝剑，明晃晃宛如一汪秋水，冷飕飕夺人的二目。
吴六微微一惊，若没看错，此剑正是那上古的神兵，有个名儿叫做秋风落叶扫。
“好剑呐！”吴六双目奕奕放光，“童海川，这柄宝剑么，给你可就是糟蹋了！不如让给六爷我玩玩吧！！！”
说罢，吴六一塌腰，步法变幻莫测。童林就觉得眼前一花，这煞星竟然消失无踪了。
“海川！！小心！！！”吕四娘大惊，她这才看出，刚才吴六纯粹就是逗着童林玩，若凭真实本领，童林不出三招就要死于他手，“我与你双战此獠！！！”
话音一落，吕四娘抽出腰间宝剑蹿到童林身后，就要助他御敌。可谁想，那吴六的身法如鬼似魅，吕四娘刚刚看清他的身子，只一眨眼间就又消失不见了。
童林额角冷汗直流，手里攥着宝剑有些不知所措。
“不好！”吕四娘大喊一声，“他在你左侧！！！！”
童林啊了一声，想也没想举宝剑就刺向了左方，但一剑扎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觉得右肋下一阵剧痛迅速蔓延全身，待转头一看，只见吴六一只肉掌已然插进了自己的右肋之内。
吴六目露凶光，手腕微微用力一掰，竟将童林的两条肋骨连带血肉一齐拽了下来。
“啊！！！！！”童林一声惨叫，手中剑当啷落地，立时跪倒在地，脸色瞬间煞白。
吕四娘血灌瞳仁，举剑还要拼命。吴六哪里还容得她再战，当即伸二指闭了吕四娘的肩井大穴。
吕四娘就觉得半身酸麻，手上无力，再也抓不住剑柄，三摘两晃便堆萎在地上。
吴六冷哼一声道：“似你等这般能耐，也敢跟六爷我动手？真是想瞎了你们的心！童海川！我奉皇上之命要你的头颅交差，可别怪爷爷我手狠！”
说罢，吴六从腰间拽出一个黑色布套，布套下方有一条极细的锁链。
“此物便是血滴子，童海川，能死在我手，也算是你的造化！”
“嗤！”
只听一声轻响过后，布套不知怎么就飞到了童林的头上，将一颗头颅紧紧包裹。
“头来！”吴六大笑。
“噗！！！”
童林脖项之上空无一物，鲜血如泉喷起三寸来高。死尸栽倒，一代名侠就此陨落。
吕四娘虽不能动，但脑子是清楚的，她苦笑一声道：“好霸道的兵刃……吴六……你……你杀了我吧……”
吴六笑道：“那是自然，此番皇上下令，务必不留活口，你便是想活，也是办不到的。”
吕四娘点点头：“好可惜……了因大师一世英名，竟然调教出你这般孽徒……”
吴六自幼被了因收养，因此了因在他眼中与父亲无异，此时猛然听吕四娘说起他，心中竟是一动：“你说什么？”
吕四娘撇了他一眼，微阖双目，露出脖子：“待你完成了任务，那胤禛必然不会留你，就如同当年逼死了因和尚那般……”
吴六就觉得心头似有铁锤敲击：“你！！你说什么！？逼死了因……不可能！！我师父一直在清凉寺清修，多年不曾出关，怎会……怎会……”
吕四娘微微冷笑：“原来如此……胤禛若不瞒得紧些，怕你也不能为其效这愚忠！吴六，信不信在你，废话少说，都是江湖人，给我个痛快！”
吴六上前一步举掌就要拍在吕四娘的天灵上，但掌到中途却停住了：“嘿嘿……你当六爷我是什么人？信口胡言就想蒙骗于我，小娘们儿，六爷我现在就去清凉寺一观，若我师父尚在，便叫你生不如死！！”
说罢，吴六将吕四娘往腋下一夹，接着飞起一脚踢碎了于秀娘的头颅，然后一塌腰，直奔五台山而去。
以吴六的脚力，从京城跑到山西不过一、两日的光景，这一路竟不曾停歇，直把吕四娘颠了个七荤八素，饶是她通玄的武术，此时也是头晕脑胀，胸腹间一个劲的犯恶心。但吕四娘心中对吴六却是佩服不已。这一顿好跑，若没有长足的内劲支撑，便是出了名剑侠客也绝难办到，这人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武术造诣，倘若用在正途，哎……吕四娘不愿再想下去。
此时吴六已然一脚踢开了清凉寺的山门，有小沙弥惊慌出迎，吴六只道：“我师父在何处？”
小沙弥不敢多言，此事乃是大忌讳，说了便有杀身之大祸，因此只得支支吾吾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吴六见状大怒，抬手就是一耳光，竟把这小沙弥的脑袋扇去了半个。
吕四娘皱眉道：“你这煞星，与这孩子撒的什么狠……”
吴六本就烦闷，他并不答话，而是扬手一巴掌拍在了吕四娘的屁股上，啪一声响彻山林。吕四娘一声惊呼，脸上立刻起了一抹绯红，但怕吴六再打，只得咬住嘴唇不敢言语。
吴六自幼在清凉寺长大，自是熟悉的，三拐两拐便来到了后院禅房，接着大喊道：“师父！！！师父！！！！小六来看你了！！！师父！！！！”
半晌无人应答，吴六就觉得不好，当即将几间禅房的大门接连踢开，里面竟空无一人。
此时有主持满头大汗跑过来：“小六！！小六！！！休得逞凶！！！此地乃是清净之地，不可再行杀戮之事！！！”
吴六皱眉回首：“感情是你！宗弥方丈，我且问你，我师父在何处清修？”
宗弥苦笑摇头：“小六！老衲深知命数，今日你踏进山门之时，便是我圆寂之日！左右都是一死，那圣旨也就不算什么了！了因大师……他……他早已圆寂了！！！”
吴六顿时血灌瞳仁：“你待怎讲！！！！”
宗弥双目含泪道：“那日田文境来找了因大师谈话，此事想来你也清楚……但他二人说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老衲只知道田文境将你带走之后，了因大师便留下了一纸血书，然后自碎天灵而亡。小六！那血书就在此处，你……你拿去罢……”
说着，宗弥从大袖之内取出一块袈裟来，上面的血字已然发黑。吴六接过血书一看，顿觉天旋地转，每一个字都像一柄尖刀刺进心脏。
待血书看罢，吴六突然仰天长笑：“好可笑！！！胤禛呐胤禛！！！枉我为你出生入死！！！原来你竟是这般人！！！好！好好好！！！！好啊！！！！”
宗弥长叹一声，然后盘膝坐在地上，不过片刻之间就绝了气息。
吴六笑罢，身子摇晃片刻也跌坐在地，身边的吕四娘看着他，心中竟生出一股可怜之意。
“我自幼悲苦伶仃……”吴六自言自语起来，“幸得师父相救，方才得此残生，他与我父无异……我本以为练就了这一身本领，又为皇家效命，将来功成名就，也好孝顺他老人家，以报活命之恩……如今此愿再难还了……嘿嘿……也罢……也罢！！！！”
吕四娘静静听着，只见吴六的神态越来越不对，最后竟双目痴呆，似是有些疯癫了。
吴六失神而起，低头看了看吕四娘，眼中血气渐旺，呼吸也粗重起来，喉咙中呼喝之际，竟有野兽之音。
吕四娘目现惊恐，但全身难以动弹：“你……你……你要做什么！！！”
吴六大吼一声，将吕四娘横抱起来，接着扑进一间禅房……
寂静的寺院中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这叫声渐渐柔和下来，最后竟成婉转妙音……
…………
吴六坐在禅床上，看着身边一丝不挂的吕四娘，不由得伸手轻抚她的小腹，眼中竟挂有一丝柔情。他慢慢下了床，将全身衣服整理得紧身利落，然后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吕四娘，接着纵身出了禅房。
吕四娘悠悠转醒，她看了看自己满是淤青的身子和狼藉的禅床，红着脸穿好了衣物，接着咬了咬下嘴唇喃喃道：“吴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