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占有
“唔……”
尹含沙捂着沉甸甸的脑袋起身，身处陌生环境的认知立刻让她清醒了过来。
哦，这是钟北临在宫里的住处，昨夜他们看完烟花之后，钟北临背着她进来歇息。
进屋之后她就记不太清了，总觉得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外头突然传来扣门声，“尹姐姐！你醒了吗？”
尹含沙披上外裳，走过去开门，“馨儿，你怎么过来了？”
“是皇叔说你在钟灵宫啦，”钟馨梳着对髻，两边垂下的发带是正红色，身上的夹袄也是正红色。朱唇杏眼，笑如春风，活脱脱像个福娃。
尹含沙点头，“哦。”
“我一个人可无聊啦！除夕家宴他们不让我去，我只能宫里玩烟花棒。”钟馨瘪瘪嘴，抱怨道：“身边还围了一群人，说是怕我把自己给点着了！”
“好了，等明年及笄你就是大姑娘，没人会再管着你了。”尹含沙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
“真的嘛？”钟馨急切地踮起脚尖，“说话算话哦！”
“嗯。”尹含沙点头。
温室里的花朵，囚笼中的鸟儿，无论温室有多漂亮，囚笼有多华贵，他们都不会快乐。
到时候她一定要和钟北临好好谈谈。
“姐姐我们待会去梅园看梅花吧，可漂亮啦！”
“嗯，等我梳洗好。”
“咦？”钟馨凑近她，盯着她的下半张脸，大眼睛一眨也不眨。
尹含沙摸了摸嘴角：“怎么？有脏东西？”
“姐姐你的嘴唇好像肿了。”
指尖轻触下唇，些微的异样感传来，她忍不住皱眉，难道是昨晚吃了什么过敏？还是磕到到哪了？
“没事。”尹含沙放下手，“不是要看梅花吗？你先去外面等我吧。”
“好哒。”
梅花品种繁多，梅园中当属红梅最多，前几日又下了一场小雪，点点未融的雪白点缀红海，更显梅花的傲然风姿。
尹含沙摘了一株含苞的梅，带回去养了起来。
乳白色的宽颈花瓶摆在案头，第二天便开了花，满室都是梅花特有的冷香。
尹含沙便在冷香里，写着北辰王府的回礼明细，她拥着手炉，慢慢地写着，倒是说不出的惬意。
这几日钟北临比年前更忙，天不亮进宫夜里才回来，有时干脆歇在宫里。
她终于知道为何皇族的人那么热衷八卦，都是太闲了啊。
正凝神比对着，屋顶上突然传来细微的响动。
她目光一凛，当即警觉起来，取下挂在墙上的锁秋。
她脚步轻缓地移动至门前，推开一条细缝，左手食指抵住剑镡，屏住呼吸。
钟北临名声不好，在跑马场就遇到过刺杀。但那拨人还知道打听钟北临在哪，这次直接摸到王府来，可钟北临压根就不在。
屋外黑影一闪跃下屋顶。
来人肩宽腿长身材健硕，头发全部束起，利落干脆。
尹含沙透过缝隙紧紧盯着那道身影，直到他转过身，露出一张五官端正的脸庞，颧骨上一道淡色的疤痕。
是罗素，她曾经的副将。
她猛地推开门。
罗素满脸疲色，但眼神仍然锐利。见到她，却陡然怔愣住了，先是难以置信再是欣喜若狂。
“尹大帅！”罗素猛地半跪，大糙汉子竟然湿了眼眶。
尹含沙连忙扶起他，“快起来。”
“是！”罗素站起身，胡乱抹了抹眼睛，“我就知道，您还活着。”
尹含沙不免动容，“你怎么找到这的？其他人怎么样？”
当时罗素护送百姓离开后，将他们带进了一处偏远的城镇，那里足够安全。
他让百姓躲在那里，等局势安稳后，便可投奔亲戚或者再立门户，接着他便领着人马重新回了姚关。
只是为时已晚，尹含沙已经被钟北临带走，姚关剩下留守的将士不多，有一半负伤。
他便悄声打晕了一人，逼问尹含沙的下落。
那人告诉他，尹含沙被带去了魏都。
等罗素再赶到魏都，砸在眼前的便是魏安永自愿退位的诏书。
大魏，亡了。
魏都的人都传尹含沙死了，各种死法都有，但罗素不相信，几百将士也不相信，他们想尽办法打听消息。
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元帅府被封。
当天夜里，就有数十名将士请辞。
“将军，元帅死了，大魏亡了，我想回家。”
罗素坚持道：“元帅没死。”
“可若元帅没死怎么会任由元帅府被封，也不来见我们？元帅落入铖军手里，若没能逃出来，绝对必死无疑！”
“我等跟随元帅多年，绝对忠心耿耿，但事已至此，我们还能怎么办？”
罗素：“……”
“将军，我已经两年没有回家了，走的时候媳妇怀胎刚满五月，她半年前写信给我，说是个男孩，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看看他。”将士说着已然潸然泪下。
他们躲在城外一处废弃的宅院，头顶弦月高悬，夜里很安静，静得能听到有很多人压抑的低泣。
浓浓夜色里，罗素最后说道：“这么多年了，大家都一起经历过生死，想回去的明早就自行离开吧。”
他一整晚都没有睡着，但仍强迫着自己闭着眼睛，他不断听见有人起身离开的声音。
第二天一早，破旧的庭院里空空荡荡，剩下的不过十来人。
罗素问他们为什么不走，他们说他们早就没有家了，要不是元帅收留，现在应该还在流落街头。
此后他们离开魏都，各地行侠仗义劫富济贫，勉强讨活。
直到半月前，他们到了一个叫清水县的地方，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消息。
“所以你们就来了铖都？”
“嗯。”
听完这些，尹含沙心里不禁有些酸涩。原来还有人记得她，为了找到她不远千里，来到这个地方。
其实她有时候会想，那么多年，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在坚持？只是为了魏安永吗？
不是。
不止是。
还为了军中那些信任她的将士，为了不辜负他们。
“大帅，你跟我走吧？”罗素恳切道：“我们一定会拼死护住你！”
“走？”
“对！离开这里。”
“我……”
尹含沙垂下眼睫，脑中却突然浮现出那张俊美的面孔，她喉咙发涩，一时说不出话。
“大帅……你？”罗素皱起眉头，看着尹含沙已经变得白皙细腻的皮肤，穿着精致美丽的衣裳。
跟记忆里的飒爽英姿的尹大帅，有那么一点点不同。
尹含沙猛地侧过脸，“我现在不能走，你知晓我活着就够了，你们快些离开吧。”
他们还有三年的约定，无论如何，现在的她不能离开。
“大帅！钟北临灭我家国，您为何要留在他身边？难不成，难不成——”
“罗素！”尹含沙目光凌冽，低声喝道。
“……”
罗素浑身僵硬，颓然垂下头颅。
尹含沙看着昔日的副将，想开口解释几句，但罗素已经转身，留下最后一句话，便跃上高墙，消失在了视野中。
“魏安永三日后到铖都。”
尹含沙猛然抬头，“！”
所以这几日钟北临如此繁忙，是为了这件事？
尹含沙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
————
钟北临今日回来的早，天色还未全部黑下来，尹含沙刚吃下晚饭，坐在院中发呆。
见到钟北临，她的目光有一瞬复杂，她起身，想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
是的，无论如何，钟北临都是毁了大魏，毁了她的家园。
才将门推开一点，身后的气息就压了过来，靠得极进。
“你——”尹含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了进去，门扉在她身后牢牢关上，整个人被抵在门后。
她这才看清，钟北临的面孔阴沉得／可怕，桃花眸里翻涌着愠怒。
尹含沙忍不住挣扎，却被压制得更狠，双手手腕被钟北临单手捉住压在头顶。
完全动弹不了，她突然想到：他力气怎么这么大？他不是不会武功吗？
紧接着，男人的身躯压了下来，重重地吻住她。
“唔……”
尹含沙睁大了眼睛，脑中瞬间空白。
唇上传来钝痛，铁锈的腥味在舌|尖弥漫开来，她皱着眉，除夕那晚的某些片段突然浮现在眼前。
夜里也是同样昏暗的环境，同样的姿|势，他们接了吻。
不同于此时的粗|暴，那天的钟北临很温柔，他捧着她的脸颊，低沉地笑着：“你在害羞？怎么这么可爱，嗯？”
“尹含沙，你只能是我的。”现实中的钟北临却极尽冰冷。
她喘着气，胸口剧烈地起伏，“你在发什么疯？”
钟北临捏住她的下巴，“你今天见了谁？”
“我……”尹含沙顿住，心头剧烈一跳。
“魏安永要来，你就迫不及待地召集部下？怎么？想帮他复国？”钟北临更加用力，捏得她下巴生疼。
罗素被发现了，这是她唯一的念头。
尹含沙艰难道：“你别伤害他。”
钟北临冷笑，“魏安永那么作|践你，你还想帮他？他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我没有！”
尹含沙被激得眼尾通红，声线颤抖得不成样子。
钟北临打横抱起她，将她扔在塌上，高大的身躯密密实实地压|住她。
“他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是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