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诡神诺
周六上午, 唐之皎起床，独自坐在床上懵了好久。
往常床上, 她的手边, 是一定有一只代珣在的，不仅在，代珣的手不是在她腰上圈着就是在她身上搭着。
但今日, 床上只有她一个人，留下的褶皱也没了余温。
“珣哥。”唐之皎拢着头发下楼，“做饭呢？”
没人回应，声音都散尽了地毯中, 被温柔地吸收了。
唐之皎想, 下午就让吴叔来把每个角落都装上通话机。
她叼着发簪，在二楼的拐角处, 险些和西装革履的代珣撞上。
“……”唐之皎就地发呆, 代珣打理了头发，刘海儿分了侧边, 剩余的梳到了脑后，穿了身很正式的西装，就连袖扣都是精心搭配过的。
唐之皎：“你抽风了？”
代珣也愣了会儿，提醒她：“今天……不是要去见你父母吗？”
“是啊, 就是和他们一起吃饭, 不需要这么正式。”
代珣笑了下, 摇头：“不可以的，小姑娘，今日很正式, 我不能敷衍对待。”
唐之皎也不知怎么想到的, 指着代珣脱口而出：“提亲？”
出乎意料的, 代珣脸上的神情很郑重，语气认真道：“我想这么做，你愿意吗？”
唐之皎红透了脸，手足无措，穿着睡衣狼狈。
代珣抱起了她，西装质地带来的触感，给了唐之皎前所未有的心动。
“亲爱的，我想向你讨要个承诺，许我正式的身份，让我的心有真正的归属和落处。可以吗？”
晚上，唐之皎出现在父母面前时，穿着小礼裙，化了妆，耳环在灯光下闪烁着，珠光宝气。
她挽着代珣的胳膊，微笑落座，坦然接受父母惊讶的目光洗礼。
唐玉和：“你抽风了？”
代珣低下头，悄悄笑了笑。果然是母女，看到正装时的话都一模一样。
“正式向你们介绍一下。”唐之皎道，“代珣，我男朋友。目前我和他正在稳定发展中，并且已经到了和他规划未来的阶段了。今天带他来见见你俩，不出意外的话，以后就是他了。”
许南青沉默不语，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着，唐玉和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道：“我无所谓，祖宗们也没几个有意见。咳，南青？”
主要看孩子爸的意见了。
许南青闭眼蹙眉，手指按着额角道：“头疼。”
唐玉和偷偷踩了他的脚，低声道：“不用装了，他身上没煞气了。”
许南青闻言放下手，半点不尴尬，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健健康康说道：“那就开饭吧。”
唐之皎十分无语：“爸……你怎么能……算了，我就知道你俩早了解过了。”
天天让吴叔来送东西，顺便观察代珣和她的状态，看来父母对代珣的考察，早有了结论。
“尝尝我们家的拿手菜。”许南青推来一碗盛好的汤羹。
代珣礼貌道：“味道很好。”
许南青微笑：“是吗，和你的清溪瓦罐羹比起来呢？”
无形拔剑，刀光剑影。
“您做的这个有家的味道。”代珣招架地游刃有余，不说好坏，只围绕今日主题夸赞，而后给唐之皎端了一碗。
唐玉和闷头吃饭，并用眼神暗示唐之皎不要多话，母女俩快吃快撤。
一顿饭吃得跌宕起伏，曲折烧脑程度，吊打当今国产剧。
饭后，两位大脑活跃的“体面人”转移战地，唐之皎跟唐玉和到放映厅吃瓜看剧。
等气氛差不多了，唐之皎状似无意地问母亲：“一直严格避孕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唐玉和别别扭扭道：“哪种严格？除非把男的给嘎了，不然没有绝对的安全。皎皎，你就是漏网之鱼，懂吧。”
“哦。”唐之皎道，“那……就是说，在没生之前，怎么避都有风险，是吧？”
“嗯，对咱们来说，什么时候乐呵才能百分百没风险呢，是有女儿之后。”唐玉和舒服地眯起了眼，或许是想到了自己最张狂的时期，嘴角还带了点笑意。
“我听祖宗们说，第一个察觉怀孕的，一定是唐女自己。”唐之皎问，“这具体是什么意思？我是说……是怎么知道的？”
“咱们受天地庇佑，血脉后继有人时，第一时间你就能知道，和其他时刻完全不同。”唐玉和抓了抓头发，她倒是不羞于把这些事说给女儿，但她找不到合适的词，真要交流谈心时，她又卡壳。
“哦，懂了。”唐之皎明白了她的意思。
“就是说，当时睡的时候，就能感觉到。”
放映室陷入了死寂，而后，唐玉和闷声笑，紧接着放声大笑。
唐之皎无奈地看着她，活活看着她笑了十分钟。
“不过你不必太焦虑，我当时就挺焦虑的，你姥姥没告诉过我这些，她只说你自己经历一遍就什么都懂了，用不着我再口头告诉你。”他唐玉和擦去笑出的泪花，端起果汁，和唐之皎碰了杯，“我们无论孕育还是生产，都很顺利，没有痛苦。这是祖先和这个世界，对我们唐女努力工作奉献的最好馈赠。”
“谢谢，不焦虑了。”
杯子轻碰在一起，声音清脆好听。
“好了，该聊聊你的事业规划了。”喝完果汁，唐玉和进入正题。
唐之皎摊开手，嘴角无奈一撇。
“我跟你不同。”她说，“我不想进什么官方组织，我只想做好我力所能及的事，碰到就解决，碰不到就享受生活。”
“你这人……”唐玉和语气中有了羡慕。
唐玉和在母亲的严格教导下，虽然叛逆且看起来不靠谱，实则责任心非常强。
如果是她碰到这种邪神邪`教，她现在会忙着协助官方组织收尾，做一堆无效且在能力范围之外的琐事，直到此事完全结束。
这一点，唐之皎与她截然不同。
唐之皎只解决她能解决的部分，至于善后工作，什么抓捕邪`教活跃头目，清查赃物，统计受害人，安抚受害人家属，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前世今生之类的，她统统不做。
“我对故事不感兴趣。”唐之皎晃着腿，咬着吸管说道，“打比方的话，我就是外科医生，只负责站在手术台前主刀，至于病人有什么故事，为什么会躺到我的手术台上，我都不管。”
“还好你没去当医生。”唐玉和由衷感慨，“我和你爸这样的性格，养出你这样的女儿，并不奇怪。但我很好奇，你会养出什么样的女儿……”
唐之皎想了想，回答：“不缺爱，不粘人，会表演……的吧。”
唐玉和又是一阵大笑。
唐之皎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笑你，自觉地把代珣当家人了。”
唐之皎愣住，后知后觉的，也笑了起来。
“还真是。”她轻声道。
她所说的，未来女儿的每一点特质，都是基于代珣性格上的畅想。
代珣很粘人，渴望着爱和家庭的热闹，所以他一定会给孩子足够的家人爱。
而戏精又会撩的他，一定也会把这些“优点”遗传给孩子。
“这么想，也不错。”唐之皎由衷道。
两代女婿之间的谈话结束，唐之皎载着代珣回家，问他都聊了些什么。
代珣茶里茶气道：“我跟你爸，尽管不投缘，但能够相互赏识。”
“怎么还不投缘了，这么严重？”
代珣歪在副驾驶座上，目光望着唐之皎。
“父亲可以欣赏女儿的伴侣，但会一直恨他。”他说，“这种很来自父亲对女儿的爱，我可以理解，他是个好父亲。”
唐之皎缓缓停住了车。
“那里飘着的人，是不是快化煞了？”唐之皎问。
代珣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一个游荡的孤魂老太太，哼哼呀呀，怨念快要将她的鬼形撕扯成异形。
唐之皎刚要掏符，肩膀一沉，代珣压了过来，将手伸出驾驶座的窗户，当着唐之皎的面，轻轻一抬，吐出一字净灵咒，老太太就散了个干净。
唐之皎转头就揍。
“你丫……”
代珣倒在她怀里笑。
“你笑什么！”唐之皎恨不得给他一巴掌，“又不长记性，疼的是你吗？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用……”
“你每次用半京腔骂你丫的时候，都好可爱，带点西南口音，又软又倔……”
“滚！扯什么呢！等会儿疼的时候你可别……”
代珣打断了她：“亲我一口就不疼了。”
“……”
唐之皎叹了口气，把脸埋在了手里。
“玩不过你。”她说，“我算是明白了，你就是故意的……”
“你喜欢。”代珣浅啄了她的耳垂，轻声细语道，“我用片刻的疼痛，换你对我一晚疼惜，值得了。”
“代珣。”唐之皎打起精神来，指着他郑重道，“就这种套路，你记住……”
“嗯，你吩咐。”
“给我玩到死，玩一辈子！”她说。
“我就知道你吃这套。”代珣展眉，心满意足地笑了。
他坐回自己的位置，等车快到家门口时，西子捧心般说道：“好疼啊……”
唐之皎一脚油门飘逸进车库，恶狠狠放下三个字。
“马上治！”
“给我开药方吧……”代珣茶香四溢，“别的医生建议，打底九十九个吻。”
“我给你开剂猛的！”唐之皎拉住他的手腕，回眸扬眉，“药到病除，同床共枕加红本。”
“什么？”代珣声音都飘了。
“明天好日子，良辰吉日，我刚刚在家跟我妈掐十遍了。”唐之皎说，“我决定了，谈个屁的恋爱，直接治本，登记结婚，国家认证，镇煞压鬼。”
代珣懵掉的神情，让他年轻了至少十岁，像个初入茅庐的青涩男学生：“真的假的？”
唐之皎：“那当然是……不是，你别哭啊！”
“我没哭。”代珣说。
唐之皎：“哥你眼泪都流出来了……”
代珣手忙脚乱道：“我面具呢？”
唐之皎：“还戴什么啊！我给你擦了来，就当你没哭过……”
唐之皎用手指擦去了他眼旁的泪，踮起脚，轻轻亲了他的嘴角。
“头还疼吗？”
“疼死了，疼出幻觉了。”代珣说。
唐之皎差点又想上手揍他：“真的！幻觉个鬼！”
代珣声音有些发抖，问她：“你是……真的愿意给我个家吗？”
“嗯。”唐之皎蜷起手指，跟他说了规划，“养猫养狗养鱼，你想养什么就养什么……”
她讲了半个小时，讲完，问代珣：“你有什么规划吗？”
代珣认真道：“有，教你怎么用剑用刀，你有没有想过，你用武器都不顺手，是和你水平不到位有关呢？我估算了，让你样样精通，起码需要五十年，这期间，由我来担任你的私人教练，要持续不停地练习，这样才能不荒废武艺……”
唐之皎：“代珣，你可真是明着心机。”
“那就，先支付我五十年一起生活的期限，好不好？”代珣说。
唐之皎：“少咒我，我是要活九十九的人，预付你七十五年都行。”
“那好，我就要六十九年，多你一天算我输。”
“……少我一天也不行。”
“好。”代珣指天笑道，“天地欠我一笔账，我今天就让它们兑现了，我要作为人，和唐之皎共生死，多一天少一天都不行。”
“真的假的？”轮到唐之皎问了。
代珣握住了她的手。
“如果，你难辨我言语的真假，那就等着看。”代珣说，“你总会知道，这世上最想句句都是真心话，被人信任的，是诡神。”
“我绝不辜负把我从孤独中解救的你。”他郑重起誓。
作者有话说：
有小番外，明天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