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11
但是经典游戏经久不衰自然有它的魅力。
比如现在。
苏青柠看着这颗微微泄着荧光、像颗怪异宝石的黑眼珠，便有种继续升级的冲动。
她吸了口气，摁压住心中的躁动，努力保持冷静：“要去找她吗？”
张永：“……”
他当然想去找程姐！
但是管理者的表情相当压抑，眼里更像是燃烧着燎原的野火一般，仿佛下一刻就会喷涌烈火焚烧一切。
总感觉如果回答“要去”，完蛋的就是他和程姐；如果回答“不要去”，完蛋的就是他和四楼的域鬼。
“……我……您的事最重要！”
【触发特殊组队模式：道具双倍掉落】
苏青柠本来是想点开地图查看程曦隐的位置，却看到这么一条提示。
她一头雾水。
这明明是个单机游戏，哪来的组队模式。
她疑惑地点开这条提示，折叠的大堆内容顿时扑了她一脸。
【副本[黄粱一梦]已开启。
限时：1h（倒计时30:21）
副本描述：“我们怎么到这里了？”“这不是我们的目的地！”……步入梦境，步入迷途，无法唤醒的旅人，被夺走的珍宝，究竟是什么让这里成为禁地？危险！不要堕入深渊！
任务：消灭boss同时找到遗失的珍宝
任务完成度：5
奖励：金币（？？？）
皮肤券（？？？）
特殊道具（？？？）
花团锦簇（5）
广告（100）
特种小兵（5）
初级工具（2）
工程队（1）
初级套装（1）
田地（10）】
苏青柠：？
她半天才反应过来。
她居然无声无息地就进入了副本！
难怪地图上红点明明稀少，但刚刚却突然冒出那么多畸形怪物……这要不是阴差阳错点开面板，恐怕时间结束，苏青柠都不知道她进过一个奖励丰厚的限时副本。
不过她已经浪费半个小时了。
再不抓紧，真要错亿了！
苏青柠一边反复阅读副本描述，一边问npc：“关于这里你知道什么吗？”
张永一愣。
他并不认为管理者对四楼的域鬼一无所知。
所以他下意识地认为这是对方对他的试探，试探得出的结论或许决定着他的生死。
张永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紧缩、骤跳。
血液哗哗地流淌。
他咽了口口水，让干涩的喉咙不至于堵塞：“我，我听说，以前这里是坟场，埋了很多尸体，尸体腐烂成腥臭的泥，被吸引过来的种子由此冒发成树，骨头被它操控，垒成这栋楼，四楼就是最开始发芽的泥涂成的……”
但树妖无法完全操控整栋楼。
所以镜鬼、长舌鬼等鬼怪便寻隙钻入，圈占并滋养自身领域，造就了凶煞的鬼楼，吞噬了无数活人。
苏青柠皱着眉头。
怎么说呢。
树跟[黄粱一梦]这个副本名称倒是能对得上号。
不过怎么大多数副本的发生地都跟“坟场”有关，梗都用烂了……
还有为什么种田游戏要开恐怖副本，策划脑子有泡吗？！
限时种菜、限时钓鱼不香吗……
吐槽完后，苏青柠蓦然发现，npc提供了一个关键信息。
“对啊，树！”
张永的话被打断。
他本就心神紧绷，现在更是吓一跳。
但管理者并没有理会他。
管理者从虚空中拿出奇怪机器，稍微摆弄，阳光便聚拢成一束，在墙上照出一个灼灼的光洞。
张永隔了些距离，依然能感受到被压缩后的蓬勃暖意。
所以墙壁上的光洞很快便真的被烧出了洞，边缘位置还冒着半圈猩红的火星，苏青柠用手杖一挑，风便裹挟着火星飞散，迸出无数绽放的火焰，火舌舔上墙纸，瞬间呈燎原之势，从上到下几乎汇成火海。
苏青柠不惧烈火，一脚踹在墙上。
在她脚下，硬墙像纸糊似的顿时坍塌大半。
火焰像倒灌的水，以急速的漩涡被卷入塌口。
浓烟从火焰的缝隙里冒出来，呛得张永不停咳嗽和喘气，生理性的泪水在眼中弥漫，将烟中突然蹿出来的黑影模糊成更为诡异的形状。
苏青柠早就做好了准备！
可惜这十几只畸形怪物都顶着同样的[傀儡]备注。
“啧。”
她懒得跟这些经验包浪费时间。
一只手拿着斧头，一只手拿着肥料制造器：将扑冲过来的怪物斩断后，又串成“糖葫芦”。
直到一只怪物蓦地扭曲身形，像被变质肥料补过头的烂树根，无数流着脓液的枯瘦肢体侧生出来，以恶心的姿态想要偷袭她。
“什么玩意？！”
苏青柠的服装被腐蚀得彻底损坏。
她重重地拧着眉，将这只怪物剁成碎渣，甚至不想用它炼肥料。
火还在烧。
在这一波怪物都只剩下眼珠后，所有走廊都开始剧烈晃动。
张永像是在蛇肠瓶里被反复摇晃一样，头晕目眩，失去方向，眼前是不断闪过的红和黑。
然后他被市长拎着上下跳动。
感觉像是在玩变态版海盗船的苏青柠还有兴致在背包里玩“连连看”：两颗眼珠变成一颗大眼珠，两颗大眼珠变成一颗五彩斑斓的浓缩眼珠，两颗彩眼珠变成一颗裂缝眼珠……
最后合成的眼珠攀满红色、紫色的神经血管，一道裂缝从中间横向展开，缝隙里冒出艳艳的光。
裂缝还能展开。
但苏青柠已经没有眼珠了。
然后她才以手杖为锚点，在震动的走廊里四处游走，发现薄弱处便毫不犹豫地砍开，让火焰从里到外，更加汹涌。
张永又晕又热。
他想吐又不敢吐。
怪物袭来的速度越来越慢，市长解决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她的斧头完全被粘腻的黑血浸染，唯有刀刃还沁出寒光。
张永想，很快，更强的鬼就会出现了。
几乎是他这个想法刚冒头，一只膨胀的鬼怪便咆哮着从火海中蹿出来，它的后背被火烧裂开，烂红的肉像枯叶般蜷曲，唯有青筋像黑蛇般游动，扑咬着周围。
它不受墙壁阻隔，能从各个地方冒出来。
巨大的阴影遮挡了火光，让张永快被烤干的眼睛清楚地倒映出它的狰狞。
更让张永恐惧的是，管理者没有出手。
对方就眼睁睁地看着大概是四楼域鬼的鬼怪摧枯拉朽，湮灭火焰，也带来更为浓郁的黑暗。
‘我要死了吗？！’
‘我一定会被它杀死的！’
张永几乎是窒息着战栗。
他丧失了身体的控制权，只有喉咙还执着地发出嗬嗬的气泡声。
域鬼越靠近，越显狰狞。
比他想象的更为可怕。
‘它的目标是我！’
在域鬼越过前方的管理者径直扑向他时，张永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腥臭在炽热中越发浓烈，铺天盖地地笼向他。他的眼睛里倒映出的鬼怪太过清晰生动，被火炙烤的皮肤是赤红色的，就像这只鬼是撕开他的皮、从他的眼里爬出来的一样！
张永终于想到了逃跑。
但域鬼已经扑在了他身上，然后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放进了绞肉机，剧烈的疼痛让他甚至无法昏迷，只能蜷曲着、挣扎着，想把令他无比痛苦的骨头神经都抽出来扔掉！
他拼命抓着自己，手指往血肉里扣。
他要把骨头神经抽出来！
……
苏青柠攥住npc疯狂扭动的手腕。
对方的两只手都呈现出极其惨烈的模样，大片肿胀的青紫下是断裂的骨头，因为大幅度动作而不断撕裂的伤口冒出碎烂的血和肉。
这并不是“怪物”或者苏青柠伤的。
是他自己。
张永在短短几十秒内，差点把自己给撕开了。
看他自残的行为，就像是失去了痛觉。
但实际上他正发出非常痛苦的哀嚎。
苏青柠只好控制住他的手和腿，顺着他的动作卸掉大部分的力。
饶是这样，鲜血还是汩汩洇开。
张永认为的“域鬼”被苏青柠掀翻后，还执着地攻过来。
苏青柠只好腾出一只手，估算着体型，用斧头柄砸中侧脸，凶猛的力道将人狠狠地摔到地上，陷入短暂的昏厥。
是的。
这只“鬼”其实是人。
是程曦隐。
苏青柠也不清楚对方是像生化危机那样变异了，还是这种恐怖体貌只是暂时的幻觉。
反正她明显已经丧失了理智。
要不是顶着备注，苏青柠也认不出来。
苏青柠想到了她进四楼时被胸针抵御并反弹的debuff中毒。
她看了看一个疑似变成怪物、一个正在疯狂自残的npc，拧着眉。
不管是［医院］，还是解毒相关技能，她都没有。
她只有面包。
所以苏青柠掰开了张永和程曦隐的嘴，往他们嘴里塞了面包。
她还拿出鸡蛋，用火烤成微凝固后，一起灌了进去。
【属性+3】
【属性+3】
苏青柠也没想到鸡蛋居然有属性加成。
程曦隐也逐渐恢复原本的人样。
见状，苏青柠一口气往他们嘴里塞了十几颗鸡蛋，让两个npc的生命值在下降和上升中达到了微妙的平衡。
然后她起身，拿着斧头，开始无差别乱砍。
加上火攻，更像拆迁队。
她完全不担心楼会坍塌。
但是鬼很担心。
‘是你困住了她。’
‘没错，你惹怒了她，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是的，都是你造成的。’
‘她很古怪，她很强大。’
‘她只是想要可操控的傀儡，她的猎物是人类，我们本没必要对上。’
‘必须要结束，否则会很危险！’
‘解决她！’
‘闭嘴！’
‘你困住她，你太贪婪，你带来了麻烦！’
‘没错。’
……
人听不到的声音在鬼楼里肆意。
像悲叫，像哀鸣，像呜咽，像神经战栗时簌簌的响，像老鼠咀嚼肉块时咯吱的动静……
但最后响起的声音最为尖利！
像是喉管裂开也要迸发的吼叫，蕴含着不堪受辱般的愤怒。
‘我没有！是她不肯走！’
人类所无法听见的讨论蓦然偃旗息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