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03
“干得好！”苏青柠的夸赞脱口而出。
说完，她觉得很有歧义，又立刻补充道：“虽然动静闹的确实很大，但为了灭害也是值得的，毕竟卫生对于健康最重要！”
“您说得对！”
路一啸虽然脸色惨白，但回应的声音却依然十分响亮。
相对比之下，伤得没他那么严重的程曦隐和张永气色却更难看，连呼吸都像是上锈的机器一样沉重、迟缓。
尤其是程曦隐，她几乎无法站稳。
她的额头被碎玻璃划出一道口子，鲜血不断渗出，凝成大颗血珠，血珠滚落，顺着眼皮掉进她的眼睛里，她的眼白顿时被晕染成浑浊的黄色，衬得她那不停震颤的黑瞳孔更加怪异。
苏青柠的视线先是掠过她，然后又返回头看了她一会。
苏青柠若有所思，她查看了程曦隐的数据，发现这个npc的理智在飞快下降，灵感在飞快上升，而其他数值则如同闪动的乱码般极速变换着。
这种情况，她以前在推boss的时候经常遇到。
这一般被称为“狂化”。
而玩家们制止boss狂化的招式有很多。
问题是，这应该是个种田游戏吧……
苏青柠思索了一会，从背包里拿出奖励的新工具：肥料制造器（能够制造出优质肥料）。
这个肥料制造器的外形酷似马桶搋子。
不过它的颜色斑斓，勉强也能看做是一个瘦且略高的变异蘑菇。
苏青柠没找到它的开关。
她只好起身，在张永惊恐绝望的注视下，走到程曦隐的面前，无视对方微弱的抗拒和挣扎，用这个丑陋的玩意吸住了对方的手臂。
【肥料制作中（时间：59秒）】
说实话，她的这一系列操作确实很古怪。
不论是凭空拿出一个马桶搋子，还是用这个搋子吸人，都不太像正常人。
不过鉴于肥料制造器的实用性，苏青柠觉得她以后干出这种魔幻操作的次数还有很多。
所以，习惯就好：）
【肥料制作成功，获得中等肥料1】
【新手任务2：请成功种植并收获作物（限时10小时）】
在小包肥料掉落进背包的同时，新的任务被触发了。
对此苏青柠并不意外。
她从程曦隐的异常反应联想到刚获得的新工具并操作成功以后，就知道游戏的奖励跟接下来的任务一定息息相关——当然，这也算得上是游戏的常规套路了。
所以虽然她现在没有耕地，也没有锄头，但她依然很淡定。
毕竟她可是拥有5个花盆。
而程曦隐在掉落了一个中等肥料包后，脸色逐渐恢复正常。
这下，张永、郑杉，甚至于迷迷瞪瞪的程曦隐自己都知道，是苏青柠救了她。
路一啸更是直白地吹捧道：“您真厉害！不过，希望某些人不要做白眼狼才好。”
他的后一句话明显是意有所指。
被他恶意地拖到鬼楼来、在卫生间直面镜鬼又不断被下黑手、刚刚同伴还差点死掉的张永终于忍不住愤怒地说道：“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这里最大的白眼狼就是你！”
张永当然也知道，现在这个“路一啸”非真正的“路一啸”。
但他自来到鬼楼后积蓄太久的情绪早已如沸腾的岩浆一般，并且一直灼烧着他的心脏。他的愤怒和疼痛，融合、发酵，最终成为脱口而出的话语。
不过他还保有最后的理智。
因为他说话的时候，眼角余光都不敢对着苏青柠。
这也是路一啸忍着没有对他动手的原因。
“胡说八道！”
“嗤，我胡说八道？路一啸什么德性你难道不是最清楚吗！他是不是好东西？是什么样的东西？你要不要详细介绍一下？还是说你要在……面前撒谎？”
在最初的极致惊恐后，张永的情绪完全爆炸，直接越过了临界点。
他整个人彻底松弛下来，说话也更加犀利。
简而言之，就是他开始破罐子破摔了。
他甚至还勇敢地朝着路一啸使用了必杀技“狐假虎威”，不过在涉及到苏青柠的相关话语时他还是明显卡顿至后续的几个字几乎是萎靡着说出口。
路一啸勃发的怒气猛然一滞。
他保持沉默。
因为他绝不会对管理者撒谎。
路一啸忍不住看向苏青柠，他仿佛是法庭上等待宣判的被告人，眼里满是胆战心惊。
苏青柠安抚地朝他笑了笑：“我相信你是不会对我撒谎的。”
路一啸先是激动又讥诮地瞥了一眼张永。
然后在意识到得到管理者的认可后，他的胸口快要被激动喜悦的心情给撑爆了。
张永就看着这个家伙像个傻子似的嘿嘿地笑着点头应着“对，我必将永远忠于您”。
‘鬼怪之间也会有忠诚吗？’
他忍不住偷偷地瞄了一眼这个说自己叫“苏青柠”的鬼怪。
他的动作相当隐蔽，速度也很快。
但是他却不偏不倚，正好跟“苏青柠”对视，那双眼瞳像镀了层浅膜，锁住的黑色浓郁得像吞噬光线的漩涡。
张永的心一惊。
他飞快移开视线，却还是看到“苏青柠”朝他弯起眉眼。
他猛地僵住，耳膜几乎要被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敲碎。
“张……”
苏青柠还没喊完，眼前的两个npc突然凭空消失。
她立刻回头，郑杉也消失不见。
整个办公室只剩下她和路一啸。
“怎么回事？他们人呢？！”
游戏出bug了？
听到苏青柠的问话，路一啸立刻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了一眼天空，然后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他向苏青柠解释道：“市长，您别担心，他们只是回到原本的地方了。白天，这里是不对人开放的。”
一是因为进入鬼楼的人一般活不到早上六点；
二是因为比起直接了当地弄死，玩弄猎物、折磨猎物才是鬼怪更热衷的事。
这也是路一啸知道自己被镜鬼盯上、还能拖人下水的原因。
他其实来过鬼楼，生不如死的折磨摧毁了他作为人的尊严和原则，所以他在极度的痛苦、不甘和怨恨中选择报复，可惜他报复的对象是人类……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不堪和卑劣，所以在得到眷顾时才会格外欣喜若狂。
听到路一啸的解释，苏青柠最开始还是没反应过来。
直到看到那截然不同的地图，她才恍然大悟。
——这款游戏分日间模式和夜间模式！
比起夜间模式中那令人emo的“万里江山一片红”，日间模式的地图显然回归了阳间，有建筑，有街道……还有市民的小气泡。
每个小气泡都代表着市民当前遇到的困难或者是想要实现的愿望。
如果帮他们解决困难或实现他们的愿望，就能获得经验和金币。
比起夜间瞎猜瞎撞的随机触发任务的模式，日间模式的难度显然降低了不少。
跟常规的种田游戏一样可爱。
怀疑自己选错登录时间的苏青柠顿时来了劲头。
她把花盆、小麦种子等东西交给路一啸，让他种植小麦。
然后她自己专心做任务（刷分）。
她点中地图中的一个白色气泡。
【市民：姜丰
事件描述：完美市居然没有快餐店！她的孩子快要被饿死了！尊敬的管理者小姐，请帮帮她吧，她一定会感激您的！】
【是否完成该任务？】
【是。】
【任务失败】
【失败原因：背包内无食物
是否在商城内购买［全麦面包］（可点开商城）？】】
【［全麦面包］（10）购买成功】
【任务失败。】
【失败原因：无法送至市民家中
是否在商城内购买［全能小兵］（可点开商城）？】】
苏青柠：“……”
她收回刚才对日间模式的夸赞。
不像刚才头脑一热，直接购买全麦面包，这次苏青柠选择点开了刚解锁的商城。
她最先看到的就是系统推荐她购买的［全能小兵］。
这个像西洋棋一样的［全能小兵］有三种等级——等级越高，价格越高，可使用次数就越多，同样的立体模型也更加精致生动。而最低等级的小兵看起来不仅粗制滥造，而且还在掉帧。
而［全能小兵］是商城特殊工具这一板块中目前上架的唯一一样商品。
策划逼氪的心昭然若揭！
幸好小兵的价格虽然不低，但是用金币就可以购买。
秉持着高质量消费的原则，苏青柠咬牙买了最高等级的小兵。
这次系统终于蹦出【任务进行中……】的提示。
苏青柠松了口气。
她的金币也算是没白花。
姜丰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她怀里的小孩瘦骨伶仃，无力地耷拉着眼皮，时不时发出声幼猫似的虚弱的抽噎。
姜丰能感觉到小孩的胳膊在不自觉地颤抖，皮下的骨头又细又脆，因为这不停歇的颤动而发出细微的动静，似乎下一秒就会骨裂。
姜丰光是幻想，就觉得绝望。
她其实有想过喂血给孩子，可她费了半天的劲，好不容易咬破了自己的手，饿晕了头的小孩却闻着就干呕、哭泣，差点撅过去。
姜丰实在没办法了。
她只能将她的女儿抱在怀里，听着她那虚弱的心跳声，推算还有多久。
好在她也快饿死了。
‘都是我的错。’
‘我当时不应该把她带回家的，救了她又不能照顾她，只让她又多煎熬了一年。’
‘不知道被鬼怪吃掉的人还有魂吗，还能投胎吗？囡囡死后还能见到她爸妈吗？’
……
咚咚咚——咚咚咚——
姜丰乱糟糟的思绪被有节奏地敲击木板的声音打断。
她先看向门，后看向被木板封住的窗户。
她瞪着窗户，一手抱紧女儿，一手将喷/火/枪拽到自己身边。
“你好，小兵为你送货上门。”
姜丰看见那封住窗户的门板突然被玩具似的小电锯锯出一个小长方形，一个二十厘米高的、穿着盔甲的小兵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
它还很有礼貌地冲姜丰鞠躬行礼，然后将肩膀上的小包袱放下来。
“祝你生活愉快。”
说完，这只小兵便退出来，在外面用胶水把木板又粘合了起来。
姜丰：“……”
她从头到尾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屋内重新安静起来，她才微微喘口气，结果这口气还没吐完，刚才小兵留下的包袱突然砰地变大，像涨破的包子似的，露出了里面的“内馅”。
——是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