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傀儡尸
方圆百里的修士都接到南邑王府的传信箭,在王府附近的修士,直接来王府集合,而距离八粥山近的修士,则直接侯在秘境周围。
陆陆续续有修士被请进王府议事堂喝茶,月珺跟那些修士不相熟,有人跟他打招呼,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对方,对方见他无意社交便另寻他人交流。
等了大约一刻钟,南邑王出来,身后跟着楚杨、公孙凝、黄与凡和吕图南。
南邑王一出现,月珺身后的道人纷纷上前打招呼,游岱也感谢他们的到来。
月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大门处,有锁链声音传来,接着是身上绑着捆仙索的锦小泽从阴影处出来,他背着光,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月珺一眼就锁定他。
锦小泽出来后,很多道人修士的目光都盯向他,他在几十道目光中,抬眸对上了人群外的月珺。
八粥山,叶陆竹一进入旗桐秘境,就落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大雾之地,她屏气凝神,却感觉不到四周有人,尝试喊了一声:“锦澜?”
四面八方传来:“锦澜。”的回音。
叶陆竹召唤出斩妖剑,往回音的地方砍去,对面是复刻石壁,剑气碰到石壁后,从四面八方反弹回来,她腾空躲过,想着:这地方古怪的很,锦澜又不知跑那里去了,得尽快离开此处。
叶陆竹左手在斩妖剑上一划,一只凶猛的血色雄狮昂首咆哮而出,无数把利剑围绕在雄狮四周,她使出六成的法力,驱使剑狮刺向石壁。
“轰隆”一声,石壁无法承受住叶陆竹的术法,轰然倒塌,迷雾散去,是一片枯枝林,林子下方躺着无数白骨。
在暗处的锦澜脚下躺着吴影石和何石满两人的尸首,他望向复刻石坍塌的方向:“这叶陆竹实力不容小觑。”
锦澜右手打个响指,吴影石和何石满如同傀儡般,机械地扭动着身子站起来,锦澜吩咐道:“搜杀落单修士。”
吴影石、何石满:“是。”
两人离开后,锦澜消失在原地。
叶陆竹被枯枝藤缠住,一把蓝羽扇割断藤蔓,脱身后的她挥剑将枯枝林毁了一半。
合力击退枯枝藤后,叶陆竹朝蓝羽扇的主人锦澜走去,他用扇子示意她停下脚步:“师妹,你的斩妖剑可要收起,会伤着师兄的。”
他倒是不客气,一口一个师兄地自称。
叶陆竹将剑收起来,她不介意被占点口头便宜。
“锦池和石头门那两人呢?”
锦澜摇头:“秘境有八个入口,不知他们落在何处。”
“秘境危机四伏,你好像一点儿也不担心锦池。”
锦澜皱着眉:“说实话,我很担心。”
“……”
“走吧,我们去找她。”锦澜朝前走一步,回头嘱咐道:“秘境瞬息万变,你可得跟紧我哦。”
锦澜知道叶陆竹对傀儡锦池产生了怀疑,其实那也是无奈之举,原本是锦小泽来替换锦池的身份,谁知横生变故,锦小泽被擒,他立即通知玄蜂,让其和被抓的锦小泽打配合,同时,让墨无为和绿澄先一步去秘境埋伏,将修士一网打尽。
这样一来,人手不足,他只能用鱼兵来代替锦池,假锦池的事一人一妖都门儿清,只要叶陆竹不撕破脸明说,锦澜也装着糊涂打哈哈。
八粥山,碧水石处,南邑王集结的修士皆在此,锦小泽由黄与凡和吕图南看守,月珺隔着两人跟随其后。
月珺想上前,被吕图南拦住:“道长,止步。”
“我想跟他说句话。”
“不行。”
黄与凡将吕图南的道袍扯一下:“让他们说吧。”
吕图南不让步:“就在这儿说。”
月珺想说的话很多,想问他伤口疼不疼?想问他为何打晕自己?想问的太多以至于一时间不知道先说什么。
另一边,公孙凝率先跳向秘境,却被反弹到地上,她的帷帽掉落,队伍里的元剑山庄弟子上前扶起:“师娘。”
公孙凝盯着秘境入口:“怎么回事?我为何进不去?”
一位白胡子白眉毛的老道摸着长须,扫了一眼她的肚子:“老朽斗胆问一句,夫人是有孕在身吧?”
“……是。”
白胡子老道是一位散修,自封为百龄道人,只知道他年纪很大,谁也不知道具体年岁。百龄道人年少时曾多次拜入师门,皆因天赋低、灵根差被拒之门外,被断言他此生与仙道无缘,不信邪的他到处拜师,结识了一位妖修,妖修被他的毅力决心所感动,助他修炼,这次他来旗桐秘境是想突破瓶颈,结元婴。
百龄道人说:“旗桐秘境设有‘孕婴者不可入’的禁令。”
公孙凝脸色惨白:“怎么会这样?”
百龄道人看了楚杨一眼,没有将“因顾旗桐身怀有孕”说出口,顾旗桐飞升前未结道侣,此话说出就是抹黑陀玉宗。
百龄道人摇摇头,没有说话。
南邑王安慰道:“元夫人,请放心,我们必将元公子救出来。”
“拜托各位了。”
月珺最后什么也没问,锦小泽从始至终都挺着背目视前方,眼里的眸光没有聚焦,他放空着自己,不在意周遭发生的一切。
锦小泽不知道月珺要跟他说什么,说什么也不重要,反正他要死了,他……们都要死了。
当初把叶陆竹的事情告知锦澜,他也因桂花,有过思想挣扎,可个人情谊终归比不过族群生死。
南邑王给修士每人一支羽箭,进入秘境后,可根据羽箭的指示而重新汇集。
众人跳入秘境后,分别散落各地。
月珺来到一处沙漠,他面前是一只巨型蝎子,蝎子用尾巴直怼月珺,他躲开后,掏出丹桂弓,射出三支水箭。
巨型蝎被水箭击中后,爆出一株三阶灵物——蝎尾草,是一种解毒圣药。
月珺捡了灵草,沙漠消失,他站在花丛里,入眼之处,是何石满举着一块大石头要砸向妃鸣,她转身护着晕倒的雅听。
月珺赶紧射出水箭,将石头射歪,没有砸中人。
妃鸣:“他是傀儡人,射他的脑袋。”
月珺也看出何石满的不对劲,他一箭射中何石满的脑袋,何石满如碎星般消散。
森林:
于此同时,锦澜怀里的蓝尾鱼水球,里面有颗泡泡破裂,他皱着眉,心想:“又少了个傀儡。”
跟在锦澜身后的叶陆竹见他停下,询问:“怎么了?”
锦澜指着左边的路:“走这边。”
“这边不是走过了吗?”
“哦,是吗?我们遇到鬼打墙了?”
叶陆竹站定脚步:“锦澜,你在耍我吗?”
锦澜:“怎么会呢?”
见叶陆竹不信,他掏出觅鳞:“你看,确实是指这个方向。”
既然这样,叶陆竹掏出斩妖剑:“你躲开点。”
锦澜点头,赶紧掏出蓝羽扇护住自己。
叶陆竹屏气凝神,她的袍子头发无风自动,一片落叶擦过她的脸蛋,一个透明状物上天入地,在四处窜。
她猛地睁开眼,挥刀,剑气劈破地面,透明状物“咕咕”地尖叫一声,吐出鲜血,现出本体,是一只变色鸡,擅长伪装和制造“鬼打墙”,让进入“鬼打墙”的人走不出去,筋疲力尽后再攻击来人。
锦澜阻止叶陆竹杀掉鸡:“别杀它,它能下蛋。”
叶陆竹疑惑:“鸡能下蛋不是很正常吗?”
锦澜:“我有点好奇,它跟普通鸡下得蛋是不是一样。”
“……”
叶陆竹顺着他,不杀就不杀。
秘境花丛处:
月珺蹲在妃鸣跟前,他看着妃鸣手臂渗出的血迹:“你被咬伤了?”
妃鸣:“是,麻烦道友退后两步。”
月珺刚退后,妃鸣就打算用琴线自断一臂。傀儡人咬伤的人,傀儡毒会从伤口侵蚀全身,生出傀儡虫,控制宿主成为一个活死人。刚月珺的水箭就是射中何石满脑袋里的傀儡虫,才让其灰飞烟灭。
“等下,我这有蝎尾草,能解毒。”月珺阻止她的动作。
蝎尾草入体,疼痛万分,月珺上前给妃鸣渡灵力,让她得以调息,没那么疼痛。
妃鸣抖着嘴唇:“谢……谢。”
月珺的“雪中送炭”让妃鸣万分感激。
“你们深受重伤,再待在秘境里,怕是——”
妃鸣:“我进秘境是为了给师门姐妹收尸,现已完成,是该出去了。”
说完,她站起来,琴弦绑住雅听的腰间:“我乃玄音阁妃鸣,道友今日救命之恩,来日——”
妃鸣将一个小型的玉柳琴递给月珺:“只要道友有需要,必抵命相报。”
月珺接过玉柳琴:“好,多保重。”
待妃鸣和雅听离开后,月珺将玉柳琴捏碎了,他并不需要妃鸣的回报。
“可惜了,白白浪费良缘。”
身后有熟悉的声音传来,月珺惊喜地转身:“小泽。”
锦小泽原本是跟牵着捆仙索的吕图南一同进入一处沼泽地,里面有一池的鳄鱼,吕图南带着他跳出沼泽地后,被附近的傀儡吴影石找到,趁着吕图南和吴影石打斗,无暇顾及自己,他就偷溜了。
“帮我解开。”锦小泽身上还绑着捆仙索。
“哦哦,好。”
锦小泽身上的捆仙索是楚杨所绑,月珺握紧捆仙索,慢慢捏紧,淡蓝色的灵气萦绕在捆仙索上,捆仙索却一动不动。
“解不开?”
捆仙索配上陀玉宗独门捆绑术法,非他人蛮力所能解开。
月珺脸稍微有些红:“我再试试。”
他用上无量山的各种解术都无法解开。
锦小泽有些失望叹气,想着解不开就算了,他刚要开口说放弃。
月珺:“我想到办法了,你闭上眼睛。”
锦小泽听话地闭上眼睛。
月珺双手捏诀,一道红色灵雾从眉间逸出,缠绕上捆仙索。
锦小泽微微侧头,他感受到一股熟悉又温暖的灵力,他脑海闪过几个片段:一只四尾白狐在林中奔跑;白狐左腿绑着绷带,眼神落寞地看着远处飞速奔跑的狐狸们。
“小泽,可以了。”月珺的声音打散锦小泽脑海的画面。
锦小泽看着落一地的捆仙索碎片,疑惑询问:“你用的什么术法?我能看到好多狐狸在一座山里跑。”
他怎么能见到狐狸?
难道是使用狐术的后遗症吗?
月珺思绪万千,慌张说道:“我……我有一次救了个狐妖,他为报答我教了我一些术法。”
“上次那个双缚术也是狐狸教的?”
“是啊。”
锦小泽见他模样就知道他没说实话,也无所谓了:“哦,谢谢你了,再见。”
月珺拉住要离开的锦小泽:“你去哪儿?”
五颜六色的花海里,清风徐徐,锦小泽转过身和月珺面对面站着。
锦小泽指着自己:“我是妖。”
又指着月珺:“而你是杀妖的修士。”
“道不同,山水不相逢,就此别过。”
月珺有些委屈:“我从未有过害你的念头,我们是朋友啊。”
锦小泽叹息着转过身:“我没有朋友。”
阳光照在锦小泽的身上,影子洒在花丛,月珺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锦小泽停下脚步:“你想如何?”
月珺张了张嘴:“可不可以放过允卿。”
锦小泽眼里有着失落:“原来……”跟着我是为此事。
没将心里话说出口的锦小泽整理好情绪,丢给月珺一粒珍珠:“以命换命,你吞下珍珠,我带你去找他。”
月珺快速放进嘴里,不带一丝犹豫。
锦小泽垂着眼眸,嘴角挂着讽刺的笑容。
“小泽,我相信你不会引爆。”
锦小泽抬眸,月珺笑容灿烂地站在花丛里,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他强调:“因为我们是朋友呀。”
“不是。”
“就是。人也好,妖也好,只要赤城以待,就是朋友啊。”
锦小泽有些释然,他歪了一下头:“人心不可猜,你不要这么傻乎乎地相信别人。”
月珺跑到他身侧,跟他并肩走着:“你不是别人。”
锦小泽嘴角止不住地弯了。
一红一蓝的身影逐渐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