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二十一
陀玉宗,长瓦峰,弟子房,楚杨拿出一面照心镜,在吕图南的无名指上逼出一滴心头血。
血滴在照心镜上,泛起涟漪,显现出他被人从后面打晕的情景,至于是谁打晕的,无从而知。
有了结论的楚杨,来到窥镜所,李慎之坐在主座上,看着悬挂的镜子。
楚杨行礼:“师傅,照心镜显示,这两周内真正的吕图南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哦?不是夺舍?”
“不是。”
“有查出假冒者的身份吗?”
“他蒙着脸,看不清模样,不过——”
楚杨顿了顿,他有些犹豫。
“不过什么?”
楚杨:“我在九旋渊看到他坐着无量葫芦。”
“无量山的人?”
楚杨摇头:“不确定,他使用过水火两种术法。无量山向来只招收水系灵根的弟子,所以,也有可能是贼人故意用酒葫芦迷惑我们。”
李慎之一挥手,沾有锦小泽心头血的匕首罗盘出现在楚杨眼前。
李慎之:“他的身份先放一放,你带人跟着鱼妖。”
楚杨双手接过罗盘:“是。”
郊外竹林,明媚的阳光从竹叶缝隙洒落,光斑洒落在锦小泽的眼睛上,他伸手挡了挡阳光,察觉到身边有人,他偏头一看,月珺和他背靠着竹子,紧靠着肩,坐在大葫芦上睡着了。
锦小泽一动作,月珺也迷迷糊糊地醒来。
月珺:“天亮了?”
昨日奔波了一夜,他们就地休息一个晚上。
锦小泽站起来,月珺肩膀不受力,往锦小泽的方向倒去,他下意识伸手撑着葫芦,不至于摔跤。
锦小泽学着人类的模样,双手交叠行礼:“感谢上官道长相救,救命之恩以珠报之。”
说完就放下一袋珍珠:“就此别过,后悔无期。”
月珺:“欸——”他想唤住锦小泽。
锦小泽消失在原地,不一会儿,就从天上砸了下来。
月珺将他稳稳地接住在怀。
锦小泽将他推开,怒气冲冲地问:“怎么回事?”
月珺指着他的手腕:“双缚术未解。”
“那你赶紧解开。”
“七日之后,才能解。”
“你……”
月珺低头看着他:“你去哪里?我可以跟你一起去。”
锦小泽虽然对月珺产生了一种信任感,却很理智地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他不能将族人的性命交付在一个修士身上。
月珺是救过他,在艳鬼山,也没少伤害他的同族。
锦小泽坐回葫芦上,一脸不爽:“哪也不去。”
两人坐了一会儿,无话。
月珺主动开口:“你伤怎么样?我帮你看看?”
“死不了。”锦小泽脸色惨白,伤口隐隐作痛。
月珺见他不肯让自己查看伤口,他换一种方式:“那我帮你渡灵气。”
“……”
锦小泽不说话,月珺当他默认了,便坐在他身后,帮他渡灵气,见他面色缓和,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剩多长时间?”
他时间不多,却还要浪费七天,所以态度不好:“二十一天。”
听到这话,月珺的心揪了一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要怎么完成任务?
竹叶沙沙地响着,月珺给锦小泽输送灵气,灵气在锦小泽的丹府运转,慢慢治疗他的伤势。
月珺:“既然你没想去的地方,不如跟着我?”
锦小泽伤口没那么疼,心情渐好:“去哪儿?”
月珺见他同意,眉开眼笑:“等我一下。”
他从怀里掏出竹叶巾帕,捏在手上,心里默念着术咒,一道浅红的灵气从他手掌溢出,变成火光烧了竹帕一角。
两股红色的烟雾飘出,一前一后都指向东南方向。两股红烟分别指向叶陆竹和周辰安的方向,两股烟雾的方向一致,代表他们在一路,只是距离不同。
月珺兴高采烈地看向锦小泽。
锦小泽沉着脸,他一把抓着月珺的手,小泽的手有点小,没能抓全。
锦小泽:“你是谁?”
月珺疑惑:“你不是知道吗?无量山上官桂花。”
“无量山向来只招收水系灵根的弟子。”瞟了一眼他手上的火苗,再抬眸盯着他双眼“而你竟会火系法术。”
月珺收了术法,他有些慌张:“我……”
“涂山月珺——”
“啊?”
月珺下意识地应声,锦小泽手腕的红丝就闪着光出现,尔后,又消失。
“又是谁?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双缚术又是什么?”
双缚术是狐狸岭用来牵引幼狐的术法,一般五尾狐会带幼狐出去游学,在游学过程中,有些高阶结界,以幼狐的修为无法进入,五尾狐就会使用双缚术,将幼狐带入结界。
名字即为咒语,一线双缚,心脉相连,一唤一答,不分彼此。
一连三追问,月珺都答不出,他吞吞吐吐地说:“额……小泽,我不想骗你,求求你不要问了好吗?”
月珺微微抿着嘴,睁着圆圆的眼睛,期盼地看着他。
锦小泽败在他的眼神下,收了手。
月珺松了一口气。
锦小泽:“往哪儿走?”
月珺笑逐颜开地指着东南方,道:“四季城这边。”
四季城有四大山脉,夏焰山脉、秋水山脉,冬临山脉和春归山脉,一山一季节,很特色的一个地方。
月珺他们最先来到的是夏焰山。
夏焰山脉由大大小小的火山组成,周围火山频发,酷热无比。
身为鱼妖的锦小泽汗如雨下,他脚步有些不稳,头昏脑胀的,随时要晕过去的感觉。
月珺举着一把油纸伞,手拿折扇帮他扇风,他指着前面的茶馆:“我们到前面休息一下。”
茶馆门口立着一面木牌,上面写着“火山口茶铺”,一个须白发黑的老翁坐在椅子上自我博弈。
老翁左手打了右手一下,自言自语:“不能耍赖,你输了。”
月珺:“店家。”
月珺扶着锦小泽坐在,阳光照不到的一处阴影处。
月珺:“店家,麻烦上两碗凉茶。”
老翁被人打扰,不悦道:“嚷嚷什么?茶水在屋里,自己去盛。”继续下棋,不理会他们。
月珺:“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坐着等我一会儿。”
嘱咐完锦小泽后,他乐呵呵地跑进屋去。
锦小泽半眯着眼,有个小手摸上了立在一边的大葫芦。
“这里面是酒吗?我能喝一口吗?”
听着奶声奶气的声音,锦小泽睁开眼,一个五岁左右的黑瘦小男孩,嘴馋地盯着酒葫芦。
锦小泽温和说道:“你是小朋友,不能喝酒哦。”
小男孩:“我听说,喝酒是不分人的,谁都可以喝。”
锦小泽:“哪个傻蛋教你的话,别听他胡说。”
一个戴着围帽妇人上前,小男孩走过去牵着她手:“娘,他说爹是傻蛋。”
锦小泽有些尴尬地站起来:“我不是那个意思,抱歉,无意冒犯你相公。”
戴围帽的妇人摆手表示没事。
锦小泽让开位置:“你坐这儿吧,这里凉快。”
小男孩有眼力见地开口:“谢谢哥哥。”
小男孩拉着娘亲刚准备坐下,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欸~你们坐他的位置干嘛?”
妇人和小男孩被吓了一跳,锦小泽开口:“是我让他们坐的。”
锦小泽开口,月珺无话可说,他将手里的两碗凉茶递给男孩和妇人,自己又赶紧去盛了两碗。
四个人坐一张桌上,在与小男孩的交谈中得知,他叫刘豆豆,是火山口村的村民,他娘亲王婷兰不是哑巴,是上火嗓子暂时哑了,脸上也长了热斑,这才遮地严严实实来喝下火茶。
一阵风拂过,将她的帽纱吹起稍许,王婷兰手忙脚乱地按住帽纱。
月珺和锦小泽认真得听刘豆豆说话没注意王婷兰的面容,而正面对着王婷兰的老翁看得一清二楚,王婷兰脸上根本不是什么热斑,而是满脸的乌青,嘴角也有烫伤的迹象。
老翁摇摇头叹息,他已经不止一次见过王婷兰满脸伤痕的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