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伤口
少年躺在被褥上，原本苍白的脸咳出红润，眼尾也捎带发红。
沈绛没有想到沈思秋去而复返，他更没有想到师傅救他。惊喜占据心头，一时没有察觉师傅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温柔地喂他喝药。
“师傅……”
沈绛想要坐起来，怎想全身疼痛，“唔——”
沈思秋忙摁住他，“你的伤还没有上药，先把药给喝了，待会为师叫裴大夫过来给你上药。”
沈绛瞧着沈思秋手里的碗，眼睫轻抬：“师傅喂我可好？”
“想多了，自己喝。”沈思秋把碗递到他面前，沈绛从被褥中伸出一只如羊脂白玉的手仿佛娇弱得一下子被折断，颤巍巍地要去拿药碗，结果接过的瞬间碗倾倒，里面的药将要洒出来。
沈思秋飞快接住，轻松从他手中夺走碗。沈思秋无奈地用勺子舀了一勺，抬眼看沈绛时，沈绛双眸湿漉漉，就像个惹人可怜的小狗。
幽幽在心里叹口气，看在他是伤者份上，还是喂吧，毕竟人家连碗都没有力气拿。
沈思秋舀了一勺喂向沈绛，沈绛微微抬起虚弱的身子，唇瓣张开，模样乖巧地把勺子里的药喝下去，味蕾苦涩，心却是甜的。
两人之间难得的宁静美好。
喂完药，药的效果上来，可是沈绛不想闭眼，他只想看着师傅，唯恐师傅再次丢下他。
沈绛正想把药碗端出去，身后的沈绛露出害怕的神色：“师傅，你要去哪？”
“为师要去叫裴大夫过来给你上药，你好好休息一下。”
最后一抹白色衣袂消失在眼前，沈绛安慰自己，师傅不会丢下自己，可他不敢闭眼，他怕闭眼后再也看不到师傅。最终敌不过药效，沈绛头一歪沉沉睡去。
裴珲春被沈思秋带到沈绛的房间，裴珲春掀开沈绛的衣裳，频频吸气，“怎么这么不小心？伤口又裂开了。”
沈思秋：“还没有上药，只是喂了他一些药。”
“糊涂了，伤得这么严重，肯定要处理好伤口，防止伤口发炎。”
听到裴珲春责怪她，她忍不住反驳：“裴大夫，当时你可是只给了我药单，并没有叫我处理伤口，况且我又不是大夫，怎么可能会处理伤口？”
沈思秋忘了前世沈绛同样受伤那次是她自己一个人为沈绛上药，原来不喜一个人无论是喂药还是上药都能体现出来。
经历过一次，沈思秋想要重塑对沈绛的一视同仁，目前来说有点难。比如经过今次，她的内心纠结如一团乱麻，不知应如何对待沈绛。
裴珲春因她曾是清潇派的掌门，选择原谅她。
沈思秋坐于桌子前喝茶，不记得是几盏茶的功夫，裴珲春终于给沉睡中的沈绛上好了药。
裴珲春跟沈思秋说了一些有关于养伤的注意事项，见沈思秋神情缺缺，医者父母心，忍不住又说道：“作为别人的师傅，怎么做事还是这般……”
沈思秋止住他的话语，“裴大夫，我只是有点困。”
一整天的忙里忙外，她可累呛了。“裴大夫，夜深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裴珲春也不好说什么，顿住了话语，转身提了药箱便随沈思秋离开。
把裴珲春送回回春堂，沈思秋一回来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累极的时候已然忘了跟店小二要多一间房间。
月光透落窗户，两道平稳的呼吸声安静地响起。
明早，沈思秋修书一封给清潇派的秦然：如果发现沈雪阳有异动，马上通知她回去。她现在暂时有事离不开，沈绛和她一起。
当秦然看到这封信，原来是师弟与师傅在一起，心里的内疚感下去不少。
他当上清潇派的掌门，多多少少有点不自在，特别是面对师弟时。师弟从小就与他争和师傅在一起，现在师傅就在他身边，也满足了师弟那份心愿，有师傅陪他就好。
秦然也开始广开山门收徒了。
所以女主2号苏依娇出现，这次没有沈绛在场，苏依娇第一眼看到的是秦然，很快喜欢上秦然。
两个人在沈思秋不在清潇派的日子里感情慢慢升温，郎有情妾有意。
不幸的是，大半年没有跑出来闹事的沈雪阳有意无意地告诉苏依娇，秦然早已有未婚妻，未婚妻正是天下第一富商宋安真的千金宋薇薇。
沉浸在爱恋中的苏依娇头脑一昏热，跑去跟秦然对峙。
本在外人看来他们尚且是暧昧不挑明的状态，现在被苏依娇当众明说，大家都知道清潇派出现一件师徒□□的丑事。
这个世界不是现代，就算在现代也有不被人认可的情况，况且在古代，一个封建的古代，无论是武侠世界还是什么的，只要触及师徒□□，那是礼教不容，遭世人唾弃。
沈雪阳再到外造势，说什么身为师傅的秦然喜欢上自己的徒弟，对自己徒弟下手，简直枉顾师徒身份，败坏师德，不配当清潇派的掌门，也不配成为武林盟主。
外面已然把秦然传得名声狼藉，好好一个剑眉星目、意气风发的少年被传成一个猥琐变态的抠脚大叔。
之所以发展到如今的模样也有江湖上得了红眼病的人造势，江湖上门派众多，弟子也众多，凭什么让一个已经逐渐没落的门派的弟子成了武林盟主，还这么年轻，虽说年少有为，但有人根本不服。
看到秦然落难，这些人最喜欢做的便是幸灾乐祸，还有落井下石。
江湖上已经有门派组织其他门派扬言要去清潇派声讨，要把秦然拉下掌门之位，拉下武林盟主之位。
沈雪阳再推波助澜，说自己是清潇派前前任掌门沈修权的首徒，沈修权去世之前留下的遗愿是将掌门之位传给他，未曾想被师妹沈思秋抢了去。师傅说师妹身上中了花毒，时日不多，往后位置还是他的。
哪里想到师妹她根本没有中毒，她当年骗了师傅，所以今日他沈雪阳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沈雪阳诉说肺腑之言，更多的门派加入声讨的大队中，就连元宗派也在内。
稍稍一打听便知晓沈思秋还与元宗派有渊源。
现在元宗派当权者是心狠手辣的张高，被他知道沈思秋并没有中毒，肯定要过来参一脚。
当事人沈思秋毫不知情外面的情况，她不知道所在的客栈的掌柜已经把她的位置信息透露给张高，掌柜是张高的人。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照顾沈绛，沈绛好像被人打出阴影，他整日患得患失，害怕沈思秋丢下不管他。
因为伤者的情绪不稳定，所以伤口总是反反复复没有好起来。
沈思秋总是客栈、回春堂两点一线来回，最后裴珲春受不住，主动在客栈里住下，方便医治沈绛身上的伤。
有裴珲春在身边，沈绛的伤仍是不见好，今天又出血了，一张如玉无暇的脸因失血过多显得苍白脆弱。
沈思秋站在一旁等裴珲春重新包扎好伤口。
只不过今日的裴珲春神情有些凝重，他包扎好伤口，提着药箱眼神示意沈思秋出来。
沈思秋疑惑，跟着裴珲春出到房门外。
靠在床头的沈绛望着两人离开的样子，放在被褥上的手指渐渐收紧。他眼眸低垂，睫毛在下眼睑投落阴影。
裴珲春微叹口气，沈思秋询问：“裴大夫，有什么事吗？”
裴珲春抬头，“你的徒弟偷偷撕开伤口。”
沈思秋倒吸一口气，撕开自己的伤口不让好该有多疼，她不相信问：“确定？”
“确定。”裴珲春点点头，他多日的观察伤口迟迟好不了确实是人为。
沈绛身边只有他和沈思秋，还有店小二。昨天他已经问过店小二，店小二告诉他沈绛不让他近身，所以是沈绛自己给自己擦干净身子，答案呼之欲出，只有沈绛。
作为大夫的裴珲春不知道为什么沈绛要如此做，沈思秋是沈绛的师傅，估计她会比较清楚什么事情，最好开导一下沈绛，不要想不开。不让自己身体治好，也是一种自杀的行为。
“好好劝导他吧，作为大夫如果病人不听话，华佗在世也救不了。”裴珲春留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
……
沈绛听到房门吱呀一声，他抬头看见沈思秋进来，目光看向他这边，神色冷然。
他低垂目光，不敢看沈思秋。
“为什么要撕开自己的伤口？”沈思秋坐于床前直接问。
“……”沈绛没有回答。
“是不是不想活了？”
沈绛还是没有回答。
沈思秋咬牙，“不想活正好，为师省心省力，日后便只有秦然这一个徒弟。”
“不是！”闷葫芦果然出声了，沈思秋嗤笑。
她道：“回答第一个问题。”
沈思秋严肃高冷，沈绛偷偷看她一眼，“因为……不想师傅离开。”
结合前面种种，沈思秋轻笑出声，沈绛望她，师傅笑起来真好看——少年，你注意错重点啊喂！
“你以为靠这种伎俩为师就不会离开？要不要试试，为师现在就离开，是死是活咎由自取。”
沈思秋话音刚落，沈绛从床上直起身猛地要往她这边来。她神经霎时绷紧，下意识抬手一掌过去。
“噗呲”沈绛被一掌击中吐了血，倒在床上，艰难伸手，“师傅，别……不要离开绛儿。”
刚才沈思秋的话真实得击中沈绛脆弱的内心，他心中防线如溃堤之水崩溃，他只想求求师傅，不要离开他。
秋水瞳里泪珠不停地滚落，沈绛疼得俯低身子，弓着腰，瘦弱的脊背弯成一道弧，向沈思秋伸出的手青筋暴起。
“求求师傅，不要离开绛儿。”
“我会好好养伤，好好养伤的……”
沈思秋慢慢放下动作，她看向沈绛的神情复杂，他的执念如此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