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回程
冰雪覆盖的伏尾山要冷死。
苏依娇裹着丑丑的大棉袄蹲在树枝下。
她后悔跟沈绛上山了。
也怪她，不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竟一去这么久。
苏依娇打了个哈欠，被压的双腿快没有知觉。
乌漆漆的天际，隐约有个白影出现。
她睁大眼睛，是师叔！
苏依娇急得要站起来，双腿刺痛如针扎。
“嘶”但她不管，跺跺脚走出来。
缓慢地奔到沈绛身前。
惊讶于沈绛的狼狈——灰扑扑的衣裳，星星点点的血，墨发风中凌乱，嘴唇干裂无色，脸上夹有冰雪粒。
“师叔？”
沈绛抬眼瞥了她一眼，淡然道：“可以下山了。”
苏依娇不知沈绛要见的是谁，只不过看起来所见之人应该不是关系好的人，瞧沈绛的模样，像打了一场恶仗。
见沈绛走路有气无力，像是受了重伤。
苏依娇连忙到跟前，“师叔，弟子扶你。”
“不用。”在苏依娇还没有碰到时，沈绛躲开苏依娇伸出的双手。
苏依娇的脸僵硬一下，望着沈绛一步步往前的身影。
她摸摸自己的脸，想来是被冰雪冻住，要揉揉，她如此安慰自己。
跨一大步赶上沈绛，一粉一白渐渐消失在白茫茫的天际。
下到山脚，天已蒙蒙亮。
“师叔，我们要去哪？”
半响没有听到沈绛的声音，苏依娇回头，沈绛已然靠在一棵树上阖眼睡着。
疲惫的倦容，阖上那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看起来有多安静美好。
苏依娇轻轻走上前，手抬起想要触碰，倏然撞入一双冰霜似的眼睛，那双眼睛的主人说：“不要在我身上投放感情。”
原来他一直知道，还以为木头似的他不知道呢。
她轻笑，“师叔……”低吟婉转。
“我只喜欢师傅……”
苏依娇笑容僵在脸上。
“就算师傅不喜欢我……”沈绛低头，“我也不会喜欢你……”
心惊，后退几步。苏依娇定定地望着沈绛，下一秒悲伤来得极快，她转身落荒而逃。
赶走一只经常在周围飞来飞去的粉蝴蝶，沈绛低垂眼眸，身体滑落坐在地上，曲起左膝，俊美的面容隐在墨发中。
苏依娇再不走，他可得撑不住了。
内力流逝严重，很快他有极大几率再次走火入魔。
入魔的他恐会误伤别人。
他不想打女人。
……
苏依娇奔跑在山道上，泪水泛滥。
当一个喜欢的人站在你面前说他喜欢的是谁，还冷冷地提醒你永远不会喜欢你时，一种莫大的悲伤蔓延在心口，又堵又疼。
苏依娇哭着哭着，很快冷静下来。
山风吹拂在她脸上，泪痕流下的地方冰冷刺痛。
师叔喜欢的居然是师太，那是他的师傅，世间所不伦的感情，这么轻易地告诉她，不怕她到处说么？
……
沈绛睁眼，视线中出现一抹粉色的倩影。
没想到，离去的苏依娇没有一走了之，她回来了。
神情平静，不像是刚刚落荒而逃的人。
“师叔，你想多了，弟子怎么会喜欢你呢？弟子要喜欢也是喜欢师傅。”苏依娇坐在他对面，浅浅一笑，仿佛释怀刚才的事。
“嗯。”沈绛低声。
注意到沈绛身体好像出现极大不适，苏依娇关心道：“师叔，你怎么了？”
“没事。”说着，沈绛硬撑自己要下山。
站起来的身体，在苏依娇的眼前，如飘零之花瞬间倒下。
“师叔！”
苏依娇忙接住。
沈绛已昏迷过去。
所幸他们到山脚，要是在山上，不知怎么把沈绛带下山。
苏依娇在最近的人家敲门借宿，山脚的村庄里大多是淳朴的百姓，苏依娇带沈绛借宿一家农户。
请来的大夫说沈绛急火攻心，要休养一段时间，但有一处不明的是，他的体内有一个力量在拉扯他的身体，大夫只是民间的普通大夫，不懂得内力武功这些，故而说不出所以然。
苏依娇想想，她也不懂。
但她按照大夫给的药方抓药，熬好药要给沈绛喝。
等她煎好药端来房间时，床榻上空无一人。
皱眉，师叔去哪了？
转身欲出门，正好见沈绛跨步进门。
沈绛面色无常地站在门口，“我已无大碍，找师伯师姑要紧，现在出发吧。”
“这药……”苏依娇手中端着药，斯斯冒着热气。
“倒了。”沈绛瞥一眼，淡淡道。
她辛辛苦苦熬的药居然不喝，苏依娇不免有些生气。
但见沈绛不容置喙的样子，苏依娇唯有搁下药碗找个地方倒掉。
在临走前跟这家给他们借宿的农户道谢，并偷偷放下银两离开。
接下来的路程他们往原路返回，苏依娇见沈绛淡漠的神情，身长玉立一步步往前，忍不住问道：“师叔，我们要去哪？”
“不知道。”沈绛道。
苏依娇杏眼瞪圆，“不打听打听吗？”
沈绛耻笑，人是他杀的，为何要打听个死人？
“前面有个镇子，到客栈打听打听。”
天黑前他们赶到前方的镇子，镇子很小，人员流通不多，在客栈没有打听到他们想要的消息。
苏依娇提议到东粼打听，沈绛没有异议。
赶了几天路，他们到了东粼。
东粼比他们中途经过的城镇都要繁华。
一进城，热热闹闹的气息扑面而来。
在某一处客栈落脚，两人在喝茶时听到身后有人在交谈。
“元宗派又开始乱了，好不容易安静几年。”
“张高这家伙真卑鄙。”有人啐了一口。
“可不是，利用赵越彬杀了谢一尘当上掌门。要不是有人查出来，大伙还蒙在鼓里。”听起来好像是元宗派的人。
“张高这个人太恶劣，派内决定不让道德品行极差的人当掌门。”那人继续说道。
“那元宗派的掌门谁来当？”
“听说谢一尘有一个女儿，派内准备找他的女儿来当掌门。”
“此话当真？”
“我听说罢了，不知真不知假。”
苏依娇明显不知除清潇派其他派的事，她转头轻声问沈绛：“师叔，你知道谢一尘是谁，张高又是谁吗？”
沈绛摇摇头，除了清潇派其余一概不了解。
苏依娇再轻声道：“师叔，有个公子一直看向我们这边，不知何意。”
其实沈绛也注意到左旁有道探究的视线，正欲抬头，眼前却来了个人，正是刚才那道视线。
来人一袭竹青色衣袍，端的是翩翩公子模样，执有一把纸扇。
此人模样几分熟悉，一时想不起何人。
“沈公子？”
沈绛抬眼，认识他？
“沈公子，不记得在下了吗？”
“在下萧止苏，可有印象？”
来人正是宋薇薇的远方表哥萧止苏，他眉目温和地看着沈绛，一别经年，沈绛越发沉稳。
他当年听了沈绛所言找到前前任武林盟主江泊，结果江泊告诉他给了一位不知名的少年。他向江泊描述沈绛的样貌，证实是给了沈绛。他向江泊说道沈绛并没有拿无名秘籍，江泊不甚在意道：“可能他丢了吧。”
江泊惊奇萧止苏找他要无名秘籍，他上下打量萧止苏，带有笑意道：“你不适合练邪楼功。”
“在下不知其意，请前辈解惑。”
“练邪楼功需得有怨气，你只是一介商人，没有怨气只有对金钱的追求，不足以练邪楼功，况且你没有根基。”
“劝你不要执着找无名秘籍。”
萧止苏低头笑笑，“多谢前辈解惑。”
被江泊看出他的想法，萧止苏表面淡笑，内心里有些生气。他练不成邪楼功，可以把这个消息卖给别人赚取一笔，谁说他一定要练邪楼功。
两年多来，萧止苏还是没有放弃找那本被沈绛丢掉的无名秘籍。他厚着脸皮问江泊在什么地方给沈绛，并只身来到江泊所告诉他的地方。
眼前只有树木和青草，地上和草丛中没有发现无名秘籍，想来应该是被人捡走。
站在一棵树前的萧止苏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只有他这么傻听江泊和沈绛两人所言找无名秘籍。
只要他们两人有一人说谎，他别想找到无名秘籍。
后来沈绛回清潇派，江泊不知所踪，萧止苏慢慢止住找无名秘籍的心思。
昨日经商路过东粼，他在客栈休顿。
例行要上门宋府叙旧，没想到出发前竟然碰见沈绛，还有一名粉衣少女。
沈绛记起来当年的事，难道偷窃不成要正面夺他手中的无名秘籍？
“萧公子，不知所来何事？”
萧止苏摇摇扇子笑笑，其实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出现在沈绛面前，有点苦恼，难道为了无名秘籍？
“沈公子的师兄好像有两年多没有来看在下的表妹了，是遇到什么事情吗？最近表妹闹着要出门见她的未婚夫，作为表哥的在下今日正好遇到沈公子，所以想问问。”
原来是为了他表妹。
沈绛回答：“师兄自从成为清潇派的掌门，收徒十个，两年多一直在教导他的徒弟，可能因为这个没来见萧公子的表妹吧。”
“沈公子应该改口了，毕竟你的师兄和在下的表妹已定亲，你应该称呼在下的表妹为嫂子。”
坐在一旁的苏依娇听到这些信息，惊讶地开口：“师傅竟然有了师母。”
萧止苏见粉衣少女一双灵动的杏眼，鹅蛋脸肤若凝脂，“这位是？”
沈绛答：“师兄的徒弟之一。”
“请问……”
“苏依娇。”苏依娇回答。
“苏姑娘你好。”
苏依娇点点头。
“在下有疑惑，想问两位今日来东粼所为何事？”
“下山找太师伯和太师姑。”苏依娇见沈绛没有回答，她来答道。
“太师伯和太师姑，可以说一下名字吗？或许在下知道。”
如果萧止苏知道那真是太好了。苏依娇神情有些激动地回答：“太师伯叫沈雪阳，太师姑叫沈夏凉。”
这两个人萧止苏有所听闻，当年清潇派的掌门继位仪式沈雪阳出现在现场捣乱，还抢走玉扳指。
进而猜想到沈绛和苏依娇下山找人的目的，找回掌门信物那枚玉扳指。
到处经商的萧止苏一时也不知沈雪阳和沈夏凉在哪。
好像这些年来没有他们的消息。
“抱歉，在下虽走南闯北，但苏姑娘的太师伯和太师姑在下不知道他们行踪。”
“没事。”苏依娇满怀失望，还以为碰到一个能打听到的人。
茫茫人海找两个人不轻巧，很难找。
苏依娇有些累，一旦发现满心欢喜要跟的人不喜欢自己，怎么也不想再继续行程。
萧止苏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他不忍看到苏依娇失望的神情，“或许在下的舅舅知晓，待会在下探望舅舅时可以询问一下，问到在下会回来客栈告诉你们。”
“谢谢萧公子。”苏依娇反正不太想动，她想在客栈休息一会。
正巧小二上菜在他们这桌，萧止苏遂起身告辞。
离开时余光瞟过苏依娇，不知她是否知道无名秘籍之事……
萧止苏离开，苏依娇戳戳米饭，她扭头问沈绛：“师叔，弟子想回清潇派，可否？”
沈绛咀嚼嘴里的饭粒，半响回道：“可以。”
他不想师傅找到沈雪阳和沈夏凉，于他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