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林承徽从坤德宫出来,她的贴身宫女环儿扶着她,小声说道:“承徽,您说,皇后是真心接纳咱们吗?”
林承徽想了想,说:“信任这个东西,不可能一蹴而就。眼下她肯定不会对我全无戒备,但日久总会见人心,只要我对她忠心,真心为她办事,总有一天,她会信我的。”
“承徽您是真的想好了吗?”环儿问道。
林承徽沉默片刻,道:“自是想好了的。在这后宫之中,以我的家世,根本不可能独当一面,迟早都要找一个人依附。这些年我冷眼瞧着,涂昭仪平庸,宣夫人刻薄,皇后娘娘虽然有时候看着不靠谱,但未必没有本事,而且比起那两位来,,你说我不选她,还能选谁?”
环儿说道:“娘娘言之有理!不过,奴婢有一事不明。皇后娘娘进宫三年,之前从不拉拢任何一位后宫嫔妃,怎么现在突然就变了?”
林承徽想了想,没能想明白,说了句:“谁知道呢。”
主仆二人沿着幽长的宫道缓缓前行,两侧是朱红色的高墙,寂静深幽;宫墙外,雀鸟鸣啾,满目苍翠,春光大好。
未时三刻,絮芝将睡梦中的秋水痕唤醒。
刚睡醒的秋水痕最是慵懒,迷迷糊糊地只想继续睡觉,先前同絮芝说了要去宣政殿给皇帝送参汤的事儿也不想去了,无论絮芝怎么叫,只是抱着被子不肯起床。
经过好一番磋磨,絮芝终于成功将秋水痕从床上唤了起来。因为要去宣政殿,特意盛装打扮了一番,费了些功夫,秋水痕又磨蹭,等全部收拾好了去出发去宣政殿的时候,已经是申时二刻了。好在喝个参汤什么时辰都可以,无所谓早晚。
秋水痕带着絮芝,施施然去了宣政殿,一路上还欣赏了桃红柳绿,小桥流水,无限春光。
到了宣政殿,远远地就看见徐公公站在殿门口,他看见秋水痕,忙迎上前来,笑道:“喲,今儿个是什么风?竟然把皇后娘娘给吹来了。”
秋水痕笑道:“东南风,温润和煦,清爽宜人1
徐公公笑了,说:“皇后娘娘可真会说笑。”
秋水痕望了一眼宣政殿,说道:“皇上可是在忙?我炖了盅参汤,可若他忙,我便在门口等吧。”
徐公公道:“皇后娘娘哪儿的话,怎么能让您等呢,老奴这就进去禀报。”
徐公公说罢,转身进了宣政殿,不多时,便又出来了,请秋水痕进去。秋水痕从絮芝手中接过食盒,抬步进了宣政殿。
秋水痕虽然进宫已经三年,可宣政殿还是第一次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富丽堂皇,布局更多的是庄重和雅致,透着政治中心的大气和古朴。
见到秋水痕进来,黎世崇放下手中的奏折,嘴角略微弯出一抹弧度。秋水痕刚欲屈膝行礼,便听他说道:“皇后免礼。”但秋水痕还是顺势把礼给行完了。
黎世崇道:“皇后今日为何会突然来寻朕?”
秋水痕道:“皇上为国事操劳,臣妾身为皇后,理应关心皇上。皇上,国事繁忙,但也要注意保重龙体,要不然,后宫姊妹们,可是要心疼的。”秋水痕一边说着,一边从食盒里取出食盏,“这是臣妾专门为皇上准备的参茶,皇上趁热喝。”
黎世崇淡笑着接过食盏,道了声:“多谢皇后。”浅浅抿了一口,问秋水痕:“膝盖伤可好些了?”
秋水痕道:“无甚大碍。”
黎世崇点点头,“这就好。”随后说道:“太后年事已高,又有心结,有时候脾气难免焦躁些,你莫要与她计较。”
秋水痕一听这话,立刻就跪下了,说道:“皇上,其实臣妾今日就是为了此事来向皇上请罪的。”
黎世崇略显惊讶,“皇后这是何意?快快起来。”
秋水痕并不起身,面上有着愧悔之色,说道:“如皇上所言,太后年事已高,又是长辈,臣妾理应对其恭顺孝敬,可臣妾却因一时意气,惹恼太后,更令皇上为难,臣妾实在是无颜面对圣君,还请皇上责罚。”
黎世崇低头凝视着秋水痕,似乎不信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随后淡淡道:“皇后多虑了,朕并没有怪你的意思。”
秋水痕道:“皇上不怪罪臣妾,说明皇上宽厚,可臣妾却不能够原谅自己。臣妾想过了,这个月十五,邀请太后一同前往圣恩寺祈福,好叫人知道,皇上的后宫祥和安宁,如此,前朝那些大臣,也不会再为难皇上了。”
她都已经听说了,今日早朝,以太傅为首的尊嫡派在朝堂上严厉抨击涂氏一族,又说皇帝违礼制,乱嫡庶……而那涂家也着实不争气,没有个把像样的人才也就不说了,还尽胡作非为,一个个不是斗鸡走狗,就是作威作福,欺压百姓,朝廷许多官员早就看不顺眼,今日借着这股风,索性一股脑儿的全搬了出来。事实摆在面前,皇帝也没有办法,当场卸了涂太后两个堂侄的官职。
事情的根本,并不在秋水痕身上。但怕就怕皇帝会把帐算在秋家头上,谁让她哥哥战功彪炳,威名远播呢?现在倒好,直接把北狄人都给打跑了,班师回朝了,将来皇帝用不着了,天知道他会做什么?要知道,当初年羹尧就是因为功高震主被雍正皇帝给灭了……秋水痕光想想就觉得害怕,脖子上凉飕飕地。
林承徽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后宫女子,个人荣辱,家族兴衰,全部系于皇帝一身,不得不防啊!
之前秋水痕的关怀和愧疚其实都是装出来的,然而此刻的惶恐却是真的。
黎世崇审视着秋水痕,说道:“皇后起来吧。你有这份心,朕心甚慰。刚好也快到仁敬孝慈太后的冥诞了,就由你和太后去圣恩寺为她祈福。太后那边,朕会同她说。”
秋水痕起身谢恩:“臣妾多谢皇上体恤。”
自己的老娘他自己清楚,如果皇帝不开口,秋水痕还真怕请不动那位太后老佛爷。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秋水痕便告辞出来。她走了之后,皇帝放下手中的参汤,再未碰过。
出了宣政殿,秋水痕扭动脖子拉伸肩膀,咕哝道:“都说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可这演戏未免也太累人了。”
絮芝不明所以,问道:“什么演戏?娘娘您说什么呢?”
秋水痕道:“没什么。”
她哪敢说实话?说了絮芝还不得给她唠叨死?
絮芝也不刨根问底,转而问道:“娘娘,皇上见到您特意给他送参汤,是不是很高兴?可曾有什么表示?有没有说今天晚上来坤德宫看您?”
这才是絮芝心中最为关心的问题。
秋水痕叹了口气,忍不住吐露实话:“絮芝啊,不是娘娘我打击你,你未免也太天真了,皇上是什么人?能是一盏参汤就给忽悠的吗?”
“啊?”
絮芝脸上划过茫然而又失望的表情。
“唉1
秋水痕假模假样的哀叹了一声。
絮芝安慰道:“娘娘,您别难过,送一次不成,咱们就送两次、三次……娘娘您美貌无双,聪慧过人,假以时日皇上定会喜欢上您的。”
“还送?”
秋水痕惊道。想不到絮芝这丫头还挺有毅力的。她能跟絮芝说,其实她一点都不稀罕皇帝的喜欢么?
“是啊,娘娘,明儿奴婢再给您准备灵芝肉骨汤……诶,娘娘……您慢点儿……”
絮芝话没说完,秋水痕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絮芝急忙追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