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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伥鬼(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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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过多久,丁嘉平和季迟雨就回来了,一上午两人在村子里打探到不少消息,准备一会儿细说,首先要解决午饭。

    玩家已经超过十二个小时没有进食,状态都不太好。

    丁嘉平在村里小超市买了饮料、饼干、面包,大家能将就吃一点,也亏他还保留随身带钱的习惯。几人聚集在还没清醒的齐山床边,正要边吃边聊,“李大宝”主动敲门,邀请哥哥姐姐们一起吃饭。

    虽然这只鬼迄今都没有伤人,但要和她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大家还是觉得有点虚。

    段溪叶道:“借宿在你家已经很打扰了,多谢。”

    看到“李大宝”脚底完全没有影子,季迟雨艰涩地咽了口唾沫,僵笑着举起手里的火腿肠:“看,我们有吃的,你要不要?”

    “噢,不要。”“李大宝”不知为何专门问了江芜一句,“你也不来吗?”

    江芜陷入了沉思:“……”他倒是想去,但是会不会吓到小伙伴呢?

    鬼为什么会找上江芜?是触发了什么flag?段溪叶眉心一紧,正待开口,南白起身,注视着“李大宝”缓缓地说:“他也不去。”

    空气静了几秒,大家一起扭头看南白。

    没想到短短一上午,维护江芜的人又多了一个,丁嘉平看了眼床上昏睡中的齐山,又想到江芜是个医生,大概明白了原因。

    不知为什么,看着南白挡在江芜面前的样子,段溪叶微妙地感到不爽。

    “李大宝”面无表情和南白对视了一会儿,没说什么,轻飘飘地扭头走了。

    南白松了口气。

    说实话,要是鬼强行带江芜走,他不能保证自己能坚持阻拦。他转头看向江芜,正要说明情况,眼前落下一片阴影。

    江芜拿了张餐巾纸,轻轻擦去他额头冷汗。

    “辛苦了,”江芜叹了口气,“但是下次不要勉强了。”

    这声叹气仿佛微风拂过杨柳新长的嫩叶,带着无限的怜爱,南白怔了怔,额头分泌出更多热汗,他忙说:“不勉强。”然后抢走江芜手上餐巾纸,自己囫囵擦了一把,摸到额头跳动的青筋,和心跳的频率一样快。

    江芜笑着坐回去:“那我就放心了。”

    南白干巴巴地嗯了一声,就算说不上面红耳赤,但也相去不远。

    段溪叶默默看了眼南白,觉得这家伙的反应似曾相识:“……”

    季迟雨没觉得哪里不对。

    丁嘉平环顾四周,已经没有清醒的人了。他紧紧闭上了嘴,他知道不对劲,但又能说什么?

    关上门,大家一面吃午饭一面小声交流。昨天收获的情报至少有两点: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和鬼硬刚,受伤了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debuff;率先发现鬼的玩家能够触发支线任务,短时间内可以由多名玩家触发,但必须要是自己发现,没有被别人提醒。

    丁嘉平也不藏私,补充道:“上午出去一趟,主要获得三条信息。第一,村子确实有夜不出门的规矩,同时流传村外有鬼的怪谈,但这些年没有村民真正遇到过鬼。第二,附近有车站,可以坐长途汽车离开。第三,村子即将举办一年一度的祭祖活动,目的是祈盼祖先保佑,来年风调雨顺。”

    “没有村民遇到过鬼?”南白提出质疑,“你们不是昨天晚上遇到一个鬼敲门,里面的女人说他总是来吗?李小草并不是第一个进村的鬼。”

    丁嘉平点头:“所以村民大概率在说谎,除非那栋房子里的女人也不是人。”

    这个推测令季迟雨不由自主地摸了摸手背上立起的汗毛。

    江芜连忙也表现得害怕一点。

    段溪叶道:“村民的话不可信,真正的情报还需要我们眼见为实。”

    他说着,身旁响起被单摩擦的窸窣声,众人转头看去,齐山醒了,正支起身体。

    南白喊了一声:“哥1他平复了下心情,“你中毒了,多亏有江医生。”

    齐山点了下头,目光落在江芜身上:“多谢,欠你一命。”

    江芜明亮的眼睛在雪白肤色映衬下灿如星辰:“不要说这种话,我可是个医生。”

    齐山第一次露出笑容。

    丁嘉平捏了捏眉心。

    唰啦啦,段溪叶把包装袋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突兀地打断道:“所以我们现在有两条路,直接坐长途汽车离开,或者留下静观其变。”

    齐山之前话不多,此时却主动接道:“我建议留下,坐车会有更多不可控因素。”

    季迟雨赞同:“这种看起来能直接通关的路线,很有可能是必死局。”

    丁嘉平推了推眼镜:“江芜你怎么说?”事实上这个人已经成为队伍的核心。

    江芜却没什么主见的样子,仿佛随大流地说:“那我也留下吧。”

    丁嘉平点点头:“那么你们都留下。”

    段溪叶敏锐地道:“你要去坐车?”

    丁嘉平道:“对,我想知道坐车会发生什么。”

    一班通往外界、能够远离诡异村庄、一看就很像陷阱的长途汽车,会展开怎样的剧情呢?

    丁嘉平想知道。

    此外还有一点原因不能明说,他依然觉得江芜很危险,虽然只是纯粹的直觉,但他并不打算大意地放过,再在江芜身边待下去,也许连他也会被蛊惑。

    临走前丁嘉平道:“如果能活着离开游戏,我们可以交流一下。”他和众人交换了手机号,揣上两块巧克力,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大家默默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他是真的好奇心大过天,还是发现了什么,觉得村庄的危险程度远高于长途汽车,宁可选择看上去更不可掌控的长途汽车。

    不管如何,其他人都选择了留下。

    ……

    实际上留在村庄的危险不一定比坐车小,丁嘉平说了,村子里即将祭祖,这可不像什么安全的活动。

    季迟雨思维发散开去:“祭祀……应该需要祭品吧……”

    段溪叶点头:“你是怕祭品是人?”他专门看了一眼江芜,见青年眉心蹙起,心想他是医生,心里只有治病救人,自然听不得这种事。

    实际上江芜在思考的是,如果村子在进行某种邪恶仪式,召唤出什么恐怖的存在,要用怎样的姿势打败那头怪物。

    南白的声音把他从幻想拉回现实:“不是没有可能,那些鬼可能生前就是祭品,村子里的人做贼心虚,专门在棺材上贴符纸镇压。”

    段溪叶道:“如果符纸可以镇压鬼,李小草和那个老人又是怎么进村的?”

    南白迟疑:“时间长了失效了?”

    段溪叶不置可否。

    齐山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我们必须搞清楚祭祖的流程,如果这村子真的有活人祭祀的仪式,选取祭品的原则是什么?”

    段溪叶抱臂道:“一般来说,这样的故事里有外乡人在,外乡人就是首眩”

    “或许丁嘉平就是出于这个原因匆匆离开的。”齐山抚了抚伤口处的绷带,懊悔自己的草率,“如果我没受伤,或许还能护你们周全。”

    “总不可能只能靠武力过关。”段溪叶想了想,“既然活人的话不可信,不如去问鬼。”

    季迟雨顿了顿:“直接找李小草?”

    段溪叶反问:“你不觉得这比我们费心费力去找线索方便多了吗?”

    季迟雨委婉道:“但那是鬼碍…万一惹怒了她,可能会生气。”

    段溪叶沉思:“要不我们先煮几个鸡蛋,跟她套套近乎。”

    季迟雨:“……”所以说那是鬼啊!

    真的不想和鬼打交道,季迟雨一缩脖子:“我还是再去打探打探消息吧。”

    段溪叶心想这样也好,万一厉鬼真的被激怒,他们能活几个是几个。他对江芜道:“江医生,要不你和她一起,两个人也有个照应。”

    江芜正想出门看看白天能不能遇鬼,当即点头,看向季迟雨:“我们一起去。”

    季迟雨心里又是一暖。

    齐山靠在床头:“南白,那你跟段溪叶一起去找李小草吧,说话注意点,把她当成普通人,不要提及生死相关的话题,这是和厉鬼交流时的禁忌。”

    南白很听他哥话:“行,哥你好好养伤。”

    齐山:“嗯。”

    就这么说定了,兵分两路,江芜和季迟雨下午再次出门,南白和段溪叶去找“李大宝”“聊天”。

    村子不小,但也不大,昨晚和今早转过两圈,季迟雨已经把路都记住了,她向江芜介绍,东北方向有座祠堂,附近有条东西走向的小河,昨晚轮椅老人出现的方位在西南,那块儿比较偏僻,分布着七八户人家,房子都比较破落。

    季迟雨道:“下午我想再打听打听,有没有哪家没了年轻媳妇,生过残疾儿童,我觉得这些鬼的家里可能有共同点。”

    江芜想了想:“共同点,可能就是没用吧。”

    季迟雨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已经生了儿子的重男轻女家庭,条件不好供养不起老人的贫困户,似乎都把家里没用的包袱丢出去了埃”看季迟雨表情透出细思恐极,江芜摇摇头,“我乱说的,走吧,先查查村里有没有剖腹产去世的孕妇。”

    季迟雨脸色更加难看:“你是说那位……女士变身后的伤口,是剖腹产……”

    “很明显的刀口脂肪液化,是剖腹产的后遗症。”江芜没把后面一句“生完孩子、切口愈合不良、影响下次妊娠的女人,对某些人来说同样也没用了”的猜测说出口。

    鬼的本相是死前的模样,这位女士很有可能刚从病房出来,就直接被送进棺材活埋。这故事恐怕惨烈得过分了。

    季迟雨却也能猜出大半,怔了片刻,握紧袖中匕首,平静地道:“江医生,我们走吧。”

    江芜看了看她,没多说什么:“走吧。”

    段溪叶刚和李小草聊了一会儿,从李小草口中隐晦地得知鬼受限制,很多事情不能明说,只能旁敲侧击地暗示,李富就面无表情地站在了他身后:“想知道什么,来问我埃”他冷冷地道,“你们是便衣、记者?”

    来者不善,段溪叶也没心思跟他打太极,事实上从李小草的话中提取出一些可怕的真相后,他早就按捺不住泛痒的拳头了。

    他一声不吭地卷起了袖子。

    见他不说话,李富狞笑道:“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既然来了,就留下吧,正好今年的祭品不够用了。”

    他话音刚落,前后门同时扑进五六个举着柴刀的壮年男子,一半直奔齐山躺着的房间,一半往段溪叶和南白的方向砍来。

    而另一边,两个黝黑壮实的年轻男子也跟上了江芜和季迟雨,看着两人单薄的背影,他们露出了轻蔑而势在必得的笑,他们看不到,纤细的青年微微低头,几缕鬈发滑落到两腮,白净的脸上同样露出一个被阴影覆盖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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