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四十五天机难测
曼宁美人这一晕不要紧，围观的众人都给吓了一跳。其中反应最大的当属诺蛮国那位胖大叔使臣，还有就是皇帝老爷了。当然，自从被禁足之后，就改走贤惠大度风的贵妃也十分着急，连连喊人去传御医，好似昏倒的那位不是才刚刚见面的他国美人，而是自己的亲妹子，那演技，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九皇子年纪还小，当然看不出什么来。只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看着这一屋子忙乱的人，好歹没当场哭出来，就算很是不错的了。太子庄项和丰王庄邛两个成年皇子，不好对他们父皇的女人表示太多的关注，但也不能表现得太无动于衷——万一因为没有同情心被训斥啥的，那简直就是又要躺枪了。
如此一来，反倒是甄朱这个疑似引起美人昏倒的罪魁祸首淡定的很。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如此。至于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就完全看不出来了。
因为她撑得住，这份淡定倒是好像有些传导性，那些人忙乱了一通之后，还没等太医过来，却也自个儿就渐渐平静了下来了。皇帝甚至还佯装镇定地问了她两句闲话，甄朱暗暗松了口气，仍是表情如常地应答。其实，从她被单独传召到这偏殿起，她的心一直都是悬着的。到了皇帝提出让这位今天才是头回见面的美人给她占卜，她的心情便更是紧张到了极点。
想是绷着太久了，故此，等到刚刚这美人直接晕了的时候，甄朱反倒是有些松了口气。未知的东西才会充满恐惧，看着这美人的样子，甄朱其实已经隐约猜出了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如此一来，就有种那只悬在半空中的靴子终于落了地的感觉。只是，这种心路历程，当然就还是十分不足为外人道了。
原本她便是情绪稍微有些外露，也不碍着什么事儿，但现在，既然已经能够确认，她已经被太子庄项当成猎物一样地盯上了，就不得不万事小心了。更何况，现在还多了个敌友不明的别国美人。
甄朱越想就越觉得事情不简单，但也知道，越是如此就越要沉得住气。果然，等到太医们来了，对那曼宁进行了急救之后，她很快地就清醒了过来。
凑巧的是，这一次，来的又是王太医。甄朱看见他救醒了曼宁之后，嘴角上隐约浮现出的那熟悉的抽搐的弧度，便知道，这位曼宁美人大约也是同表妹白怜一样，又是个会装相的。只是，王太医也还是一贯的好性儿，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难怪，宫里宫外风云变幻，只有他安安稳稳地活了一辈子，还从普通的小太医奋斗成了太医院院判。除了过硬的医疗技术，“看破但不说破”这个性格，想必也是起到了十分巨大的作用。
且先不论她这一两分感悟，单说那曼宁圣女醒来之后，面对着皇帝和诺蛮胖大叔的询问，都有些恍若未闻不说，居然眼睛也只直瞪瞪地看着甄朱。半晌，就在大家以为她是不是又出什么问题了的时候，这美人忽然一把抓住了甄朱的手，一反常态地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话。
这种诺蛮国的语言，大家都没有人明白，只有那个诺蛮大叔听得懂，故此大家都盯住了他看，却见到他的面色忽然就变了。
到了这个时候，甄朱对此前自己的猜测就更加笃定了。不过她仍是不动声色，反正她不问，多的是人要抢着帮她问的，又何必做这个出头鸟。
果然，片刻之后，急性子的皇帝老爷已经问了出来：
“如何？可是甄家这小丫头有什么不妥？”
那诺蛮胖大叔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甄朱，再看了看旁边的庄项和庄邛，然后才把目光转回皇帝那里，面露难色道：“陛下，我们曼宁圣女方才说的，便是她替这位甄姑娘占卜的命相。只是，这中间牵涉甚多，恐怕不好在此明说，还需请陛下容在下单独禀告。”
皇帝微微一愣，却也大概猜到了他要说什么。只不过，他还没有开口，旁边裴萃已经出声呵斥道：“大胆来使，我大新之主身份何等尊贵，岂可独自身犯险地。”说完了这句，他已经“啪”地朝着皇帝跪下道：“陛下还请恕臣御前无状之罪。”
皇帝被裴萃这一出儿弄得一愣，不过当然也不可能因为这个就追究裴萃的责任。这位裴大指挥使，一向得他的欢心，也从来没有做过这种逾矩的事儿。故此，今儿这事儿，想来是因着忠心护主了。
别人尚且罢了，到底还是裴萃的面子大，皇帝略微迟疑了片刻，索性就笑道：“此处又没有外人，都是朕最亲近的家眷，你但说无妨。”
那诺蛮胖大叔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说了：“曼宁圣女说，这位甄姑娘，原本命相该是贵不可言、尊贵无比，有母仪天下之荣的。然则……”
那皇帝老爷先听他说了前半句，还是十分高兴的。说甄朱有母仪天下的命，那不整好跟他之前定了她是太子妃的事儿，暗暗相合嘛。这说明他老人家还是很有眼光的。只是，这后半句一个“然则……”让他老人家心里有些打突儿，故此便十分有些不耐烦地道：“说话怎地还不说完，吞吞吐吐个什么劲儿。”
他老人家这一激动，连土话都差点儿冒出来。那诺蛮胖大叔立刻不敢再拖延，痛痛快快地把话给说完了。
“然则圣女方才为她占卜的乃是过去、现在、未来之事，原本也该可见其未来之景。谁料，占卜之时却发觉，不知何故，此女的命相竟然有变。”
皇帝老爷听了这话，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冷声道：“变得如何了？”
诺蛮胖大叔也是一脸惊恐的模样，不过他当然不敢触怒了皇帝老爷，只得硬着头皮道：“曼宁圣女只算出，这位甄姑娘于日后天下之安定十分关键，但到底这命数变得如何，却是她看不出的了。”
“你说看不出了？”
对于这个答案，皇帝老爷显然不怎么相信。
那诺蛮胖大叔当然也知道这样说肯定搪塞不过去，便只有苦笑着接着道：“皇帝陛下想来不知道我们诺蛮民俗，圣女、祭司为人所做之占卜，均要如实告知，否则要受到天神的责罚。故此，曼宁圣女说看不出，那便真是看不出了，并无什么是刻意隐瞒的。”
皇帝听他如此说，却还是不怎么信。便是贵妃，这时候也插嘴道：“既然如此，那为何方才曼宁妹妹竟晕了过去？”
诺蛮胖大叔忙垂首翻译给了曼宁圣女，那美人微微颤抖了下，又叽里呱啦地说了几句话。那诺蛮胖大叔叹息了一声，也说了几句诺蛮话，然后方才转过身，朝着皇帝和贵妃回禀道：“皇帝陛下、贵妃娘娘，曼宁圣女方才说，因为她执意想要帮助甄大姑娘看清未来前路，却不料，反而被一股神秘之力反噬……这是天神之怒，即便是圣女也无法承受。故此才会晕了过去。若是用大新的话说，大约便是‘天机难测’了。”
皇帝盯视了他和曼宁两眼，到底还是看着曼宁脸色苍白、楚楚可怜的模样有些心软了，只挥了挥手道:“既然是如此，那也没有法子了。这一回辛苦曼宁了，此事便以后有机会再说罢。”
他说完，见到大家都在默默围观他看曼宁，想来是觉得有些尴尬，便就又象征性地问了甄朱一句：“甄家丫头，你方才也吓着了吧？这会子可还有什么事儿要问他们？”
甄朱见到自己被点名，便上前了两步，轻轻施了一礼道：“谢陛下体恤，臣女确有一事，想要请教来使并曼宁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