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分财产
温苏苏早已走上一条, 和她截然不同的道路。
在温明澜为了家庭,为了名声,为了金钱、为了感情而陷入泥淖、执迷不悟时, 温苏苏早已不将这些东西看在眼底。
温苏苏是不同的, 她从未将温家看在眼里。
她有宏伟的梦想, 有世上万中无一的善良。所以, 她是温苏苏,是永永远远不会失败的温苏苏。
温明澜的眼泪掉下来。
她想,若是一早自己就知道温苏苏的心, 明白温苏苏绝不会跟自己争抢温家的一草一木, 是不是, 不会走上这样的道路?
她茫茫然望着屏幕,想起自己的现状。
二十岁,没有学历,没有钱,坐过牢。
不能说是一无所有, 至少还有人人尽知的犯罪记录。
温明澜颤着手, 给蔺成越打电话。
对面响起客服的提示音, 打了几次,都是这样。她便知道, 蔺成越将她拉黑了。
经历过退婚的蔺成越没有把她拉黑, 被戴绿帽子的蔺成越没把她拉黑, 跟她决裂的蔺成越没把她拉黑。
可现在, 他把她拉黑了。
是为了温苏苏, 所以她的成越哥哥,再也不愿意要她了。
温明澜又打给苏睦。
这个在她人生中,短暂的扮演过未婚夫角色的男人, 这个她彻底走入泥潭的转折点。
可得到的,仍旧是拉黑的结果。
多可笑。
连苏睦这种男人,都嫌弃她 。原来是真的,温明澜的人生,早已看不到希望。
她继续盯着温苏苏和沈于然的对话。
木然地,像一座石像。
原来,她们之间的差距这样大。
其实她也曾经拥有世人羡慕的一切,可一切,都被她亲手摧毁了。
落到如今的地步,没有了未来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就不用每天看着温苏苏的风光,感受这是像油煎一样的痛苦。
温明澜想给温苏苏打电话。
可是,她凭什么
呢?她甚至想得到,温苏苏嘲讽的嘴脸。
温苏苏一定会说:“温明澜,你这个废物还活着啊?”
是啊,她这个废物,怎么配活着呢?
温明澜怔然半晌,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出很久没离开过的房间门。
顶楼天台上的风很大,刮着人脸,又爽又难受。温明澜站在边缘上,望着楼下如蝼蚁般穿梭的人群,望着一辆辆前行的车辆,望着四面冰冷的写字楼。
她抱住手臂,终于痛哭失声。
温明澜,你真是个废物,连自杀的勇气都没有,活该你人生坎坷,活该你的人生像一滩烂泥,活该你永世不得翻身。
其实,你早就该死了。
若是在身份被拆穿时就去死,也不会遭受后来那么多的痛苦与难过。
她在心底对自己说。
然后,毅然决然望着楼下,脑子空空如也。
当天下午,温明澜跳楼自杀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网络。
温苏苏听到消息时,愣了片刻,不知怎么的,想起许久许久之前。
久到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温明澜穿着美丽的裙子,温婉清丽的容颜,修长的脖颈,让她像一只翩翩起舞的白天鹅。
这只白天鹅,在温苏苏耳边说着恶毒的话,伸手将她推到楼梯下。
或许,人生总是有生死报应的。
她被温明澜害死时是从高空坠落,温明澜自己死亡时,也是从高空跌落。
温苏苏“嘘”了一口气,没有发表看法,只是语气淡淡的告诉秘书,“这件事,不用跟我说了。”
秘书觑她脸色,不敢再说话。
秘书离开后,温苏苏继续处理文件。
然后片刻后,她想了想,拿起手机,向异地打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人是孟悦如。
温苏苏开门见山告诉她:“妈妈,明澜跳楼自杀了。”
对面似乎是愣住,没有人说话,静谧非常,只有孟悦如的喘息声,通过话筒带来失真感,像是不可置信。
半晌,她问:“跳楼?她怎么会跳楼?”
温苏苏语气淡
漠:“不知道,我只是想着,妈妈和明澜毕竟母女一场,曾经感情那么好,若不将她的讣告转达给您,到底显得薄情。”
孟悦如久久不语,在温苏苏准备再次发声时,她挂断了电话。
然而,她的一丝悲伤,到底遮掩不住。
温苏苏便讥讽一笑。
前世她死时,孟悦如就可以做到毫无反应,今生却为了一个屡次背离她的温明澜而伤心。
或许,缘分就是如此奇妙。
天生没有缘分的人,哪怕做了最亲密的母女,也仍旧无法给彼此感情。
温苏苏又给孟悦如打了过去。
她说:“我希望你在外地,永远别回来,我实在不想见到你,永远都不想。”
孟悦如有点恼怒:“你凭什么?”
“不凭什么,就是说说而已。”温苏苏轻飘飘开口,“只不过你手里还有温氏的股份,你不怕我把温氏卖了,让你血本无归?”
“而且,孟家也不是我的对手呢。”
孟悦如恨恨挂断电话。
温苏苏漠然放下手机,继续工作。
远在异地的孟悦如,沉默了半晌,放下手机,收回迈出房门的脚。
你瞧,所谓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永远敌不过利益。
有什么可稀罕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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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一年,温爷爷沉疴旧疾复发,进了医院。
老人家岁数大了,如今的寿命都是强行续来的,这一朝复发,便是回天乏术。
为着此事,温苏苏难得和温明深、温江诚父子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温苏苏站在手术室前,望着上头的急救,眼眶酸痛。
温江诚在一旁讽刺她,“人好好的时候,没见你多孝顺,偌大家产都败出去,也没孝敬半分。”
他不满意温苏苏到处开办学校,将大把大把的钱撒出去的行为,觉得那些钱都是温家的,不该浪费。
温苏苏定定看他一眼,轻叹一声,没说什么。
人为什么要跟禽兽争论呢,没必要。
反倒是温明深语气淡
淡的,“爷爷对你并不是特别好,你不必装成这样。”
“我知道。”温苏苏答了一声,却没回后面一句。
不必吗?
其实老实说,温爷爷对她不算是一等一的好,至少他更喜欢的人是温江诚。
可是,那毕竟是前生漫长的黑暗时光里,唯一一个赠与她光明的人,所以哪怕是幽微的萤火,她也愿意用太阳光辉来回报。
温明深不懂。
他也不需要懂,他这一生并不缺爱,不懂黑暗中的人,是什么滋味儿。
温江诚冷声说着:“她配吗?”
温苏苏又看他一眼,语气冷淡:“你不想变成哑巴,就把嘴闭上。”
温江诚咬牙看着她。
温苏苏深深闭眼,压下打他的冲动。
温江诚不明白她的心思。这个愚蠢的父亲,始终不明白,他为什么能好好的活到今天。
温明深蓦然冷笑一声。
手术室的大门打开。
温苏苏垂眸,听着医生出来,告诉大家温爷爷的情况。
简而言之,到了这个岁数,就算勉强救下来,也只是受苦受罪。
温江诚犹豫不定。
温苏苏叹了口气,问医生:“我们能见见他吗?我们尊重老人自己的意见。”
温爷爷尚有意识,瞧见温江诚和温苏苏兄妹,逡巡着他们的脸庞,勉强开口:“别哭。”
温爷爷轻声说:“别救我了。我的遗嘱在律师那里,等我死后,温氏的财产会按遗嘱分配。”
几人都没有说话。
温爷爷朝着温明深招手,“明深,你过来。”
温明深凑到他跟前,温爷爷抬手,拍拍他的手臂,“你以后跟苏苏,好好相处。”
温明深慢慢点头。
温爷爷闭了闭眼,又喊温苏苏。
温苏苏轻声说:“爷爷,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如果哥哥愿意和我好好相处,我当然不会对他不好。”
温爷爷努力点头。
他轻声问温苏苏:“你想执掌温氏产业吗?”
温苏苏没骗他:“我只给我自己干活。我的
产业,我才愿意执掌。”
意思就是,如果温家的股份是她的,她当然乐意。如果股份不归她,她也不想给温明深或者温江诚打工。
温爷爷叹息:“我懂了,苏苏,如你所愿 。”
他这才看向温江诚。
他看着温江诚的目光里,有苦涩,有希望,有担忧,有期盼,复杂至极。
温江诚当不起这样的目光,狼狈地偏过头。
温爷爷便极轻地叹口气,只说:“你好自为之吧。”
温江诚痛哭失声。
温爷爷闭上双眼,再也没有睁开过。
温苏苏盯着老人家安详的遗容,抬头,眼泪顺着眼角,轻轻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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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爷爷出殡后,律师带着遗嘱到了温家。
温家三个人都等着,每个人脸上都没有任何喜色,反而是严肃认真地盯着律师,生怕听错一个字。
可当律师念到:“名下股份分别赠与温明深和温苏苏”时,温江诚还是不可避免的暴怒了。
他豁然站起来,死死盯着律师,冷声喝道:“你是不是被温苏苏买通,篡改了我父亲的遗嘱!他怎么会把股份交给温苏苏一个女孩子!还是个没有良心的白眼狼!”
律师也不是个好欺负的,闻言站起身,冷声回呛:“遗嘱上面有温老先生亲笔签字,温先生信不过的,可以要求亲自查看。但是倘若温先生再侮辱我的人格和专业水平,我会考虑将您诉诸法庭。”
温江诚眼睛瞪的老大,只说:“我爸不可能什么都不给我留。”
“温先生稍安勿躁。”律师语气也不大好,淡淡道,“温老先生给您留了东西。他老人家居住的别墅和很多珠宝古董,估价数十亿,全部都留给您了,够您后半生衣食无忧。”
“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跟温氏的偌大家产相比,几十亿算什么?何况还都是不容易变现的珠宝古董。
难道要让他靠典当度日吗?古时候的败家子才会这么做。
“温先生放心,温老先生在瑞士银行有一笔一亿美元的
存款,也准备留给您,这是现金。”
温爷爷自然是疼爱这个儿子的,方方面面都为他考虑到了。怕他守不住家业,被别人算计,就给他实产,怕他拉不下面子,就给他留了现金。
而且,金额足够他挥霍。
一腔爱子之心,可惜温江诚不能理解。
这个废物,只是愤怒地叫嚣着,他用心良苦的老父亲不公平。
但公平与否,他说了也不算。
任凭温江诚说什么,律师和温苏苏兄妹都只是冷漠地看着他,没人回应他,只当他在发疯。
等温江诚终于接受现实,沉默许久的温明深淡淡开口:“我和苏苏的持股比例是多少?”
这是温氏的根基,才是最重要的东西,至于其他的细枝末节,他并不在意。
律师心知肚明,但还是看了一眼,对他说,“是二八分,您二,苏苏八。”
温明深豁然抬头。然而他到底比温江诚沉稳二分,没有质疑律师,而是冷静询问:“还有别的吗?”
“还有老爷子名下其他公司的股份,全都给了您。”
其实这么算起来,给温明深的产业,比起温苏苏,也不算很少。
但温明深仍是不开心。
那些零零碎碎的产业,看上去很多,但实际上除了分钱,便没有任何实权。
而温苏苏拿了八分,就是温氏56的股权,足够让她继续在温氏掌权,让温氏做她的一言堂。
按照温明深的性格,他愿意拿自己分得的一切,来和温苏苏换一换。
哪怕只拿51也值得。
毕竟,如果能在温氏掌权,能获得的好处,是金钱无法比拟的。
但温明深知道,老爷子已经去世,此事再无更改的可能,便没再说什么,只看了温苏苏一眼,语气淡泊:“苏苏,以后好好干。”
温苏苏接口:“哥哥只管放心,我这么聪明,不会让你赔钱的。”
温明深皮笑肉不笑:“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