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绾发
吞吞口水,秦雨殇僵硬的傻笑了几声,问道:“爷,您不是在萧兰主子那里歇下了吗?怎么会……怎么会跑到奴婢的房间里来?”
没意思,比昨天没睡醒的时候差远了!
沈夜凝突然找到了新的游戏:攻克秦雨殇的伪装。
于是乎,他很纯真很天真的对花痴状的秦雨殇笑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发现,她们都没你暖和,就来找你睡了,爷有点畏寒!”
秦雨殇嘴角抽搐,找不到合适的话接下去。
沈夜凝见状,唇角微微勾起。他的睡意已经消失了,于是便翻身而起,淡淡的拉过自己的外衫,罩在中衣上。依旧是一身洁白,白的晃眼。
沈夜凝已经起床了,秦雨殇也不好赖床,况且她本来也不是喜欢睡懒觉的人。她掀开身上的被子,然后也慢吞吞的坐起身来。然后,她就愣住了。
她很想尽一个丫鬟的本分,但前提是,她的腿要是健全的。微微转身,她试图把自己可怜的腿挪到地上去。
用神速理好发冠的沈夜凝回头看到了这一幕,微微一笑,“飘”到床边把秦雨殇再次抱到了怀里,然后带着她“瞬间”移动到梳妆台边上,又把她放到了梳妆凳上。
他拉起秦雨殇的一缕发丝,放到鼻尖一嗅,熟悉的兰花香气,不知道是不是秦雨殇的体香,不由得感叹道:“好香!”
他有一个兰园,不为别的,只因为舒云本来就姓兰,而且舒云最喜欢兰花的香味儿。所以他一向觉得兰花的味道让人很温馨,很安适。
秦雨殇从呆滞中清醒过来,脸上竟破天荒的带了一丝红晕,喃喃的说不出话来。
美人如玉,面色酡红,说不诱人那自是不可能的。沈夜凝福至心灵,从怀中取出一把象牙梳子,问秦雨殇:“小殇殇要什么发髻呢?”
其实这话问的纯属多余,秦雨殇是个丫鬟,自然应该梳丫鬟髻,秦雨殇也一直都是这么处理的。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秦雨殇有些奇怪,任由沈夜凝把玩她的秀发,却一句话都不说。
沈夜凝没有得到回答,只是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便自顾自的动起手来。东梳梳,西弄弄,灵巧的手不停地动着,那白色在黑发如瀑中起舞,形成了亮丽的风景线。
“殇儿,你醒了吗?”紫怡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秦雨殇低着头不说话,沈夜凝只好在百忙之中抽空回答:“阿紫,你先去忙吧,待会儿我带小殇殇出去。”
里面的两人没有看到外面的紫怡先是一惊,便是一脸坏笑的离开了。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本来应该在萧兰小姐房里的爷怎么跑到了秦雨殇房里,不过这是一件好事,至少对她而言是的。
奇特的是紫怡来过一趟后,秦雨殇还是没有反应。要是平时的话,她一定会鼓着两腮,一脸我是为你好的表情,开始和他讲大道理,其实说到底,都是为了赶他离开,或者说,和他保持一定距离。明明以前还故意接近他勾引他来着,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啊!
他倒忘了自己曾经怎么对待秦雨殇了!
沈夜凝见秦雨殇有些不对劲,手上停下来,问道:“殇殇,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没事。”秦雨殇飞快的说了一句,再次沉默下去。
这句话回答的也是出奇的快,秦雨殇果然有些不对头。
摇摇头,暗道自己想太多了。沈夜凝继续飞快的动着手,直有小半个时辰,才用一根白玉做的蝶簪结束了这一切。
没想到看起来养尊处优的沈夜凝还会替女人绾发,而且绾的还是复杂到了极致的云髻。那高耸的云髻显得多么的典雅而优美,伴随着秦雨殇本身具备的高贵和出尘气质,让秦雨殇整个人看起来都变得不同了。
云髻只是皇室的专宠,一些贵族太太也爱用这个发式,而在沈府里面有资格用这个发式的,只有那还未定下来的夫人。沈夜凝此举是什么意思,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过秦雨殇竟然好像天生就该用这云髻点缀一般,整个人宛如剥去了破败的外表,露出金玉质的内里,她的身份,也令人怀疑。
沈夜凝满意的地看着突然变得美丽的有些不似凡人的秦雨殇,心中想象如果那一晚的秦雨殇配这个头型,又该如何呢?这个一闪即逝的念头还来不及把握,他问:“怎么样,小殇殇,爷的手艺不错吧?”
嗯,为什么会帮她梳起那乌黑的秀发呢?他明明只为舒云绾过发,那根簪子本来是用来“讨好”雪姬的。然而今日又为她破例了。他可不可以当做是因为未出世的儿子,才对她那么“好”的呢?
秦雨殇继续不说话,如果有人看着她的脸,就会发现秦雨殇的眼睛里难得的积蓄了雾气。真的,她没有想到沈夜凝会为她绾发。
从沈夜凝的动作可以看出来,他为女人梳头似乎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但这对她不一样,她的妈妈曾经对她说,女人最重要的部分,就是头发。
幼时头发是女孩和男孩最大的区别之一;青年时头发是女孩吸引男孩的资本之一;到了成婚的年纪,女人会和男人结发,修秦晋之好;如果女人的幸福弥漫到头发花白的时刻,她的一生就没有了缺憾。
头发,是一个女人一生的见证。
如果有人帮她梳头,而那个男人的表情很认真,很专注,很温柔,她就应该明白,她的良人出现了。
虽然沈夜凝未必温柔,未必认真,甚至只是抱着玩乐的态度;虽然通过绾发来定这一切有些儿戏,有些俗套,有些不可理喻。但她知道,她对沈夜凝那淡淡的喜欢又多出了一些什么。
“爷绾的发髻很好看。”秦雨殇破天荒的没有和沈夜凝对着干。
他还以为她会说她用这个发髻不合适呢,看来她是学乖了。像拍小狗狗一样拍拍秦雨殇的脑袋,秦雨殇也没有咬牙切齿、阳奉阴违的腹诽他。
稍稍感到有些无趣,沈夜凝拿过秦雨殇的外衣披在她身上,自己则走出房门。
一出房门,“恰巧”看到一起散步的萧潇和雪姬。两人都是面带笑容的打招呼,沈夜凝却看出了一些别的东西。
萧潇的笑容下,毫无疑问是怨恨、不满和一肚子的阴谋算计,估计秦雨殇还不至于栽到她这么笨的人手里,但也总会有一点麻烦。
而雪姬……沈夜凝皱眉。
细一观察,她表面上是疑惑不解和有点不满的神色,深一层是隐藏的幸灾乐祸和怨毒。但其实最本质上,她是抓住把柄的兴奋和奸计得逞的快感。
难道她又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了?
小殇殇,既然我总想去你那里过夜,也要好好利用一下这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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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早餐的沈夜凝专程跑到梳洗完毕的秦雨殇房里抱她下楼,再配合她那耀武扬威似的云髻,秦雨殇觉得两位小主子颇有杀她而后快的感觉。
恢复正常的秦雨殇感到一阵头痛,她只好对沈夜凝小心翼翼的建议:“爷,天天抱着奴婢上下楼多不方便,不如奴婢以后住楼下吧?”
面对恢复正常的秦雨殇,沈夜凝有一点喜悦。但他面上却一片愁苦:“一楼没有上房。”
秦雨殇尽量避免想到不好的结果,她天真的回答:“爷,奴婢没必要住上房的。”
沈夜凝扁扁嘴,语不惊人死不休:“可爷住不惯啊!”
哈?他的意思莫不是以后晚上都赖在她房里了?
秦雨殇觉得自己受到了惊吓。
就这么每天赶大半天的路,休息半天,二十三天很快就过去了,他们到达了琴州的最南端,亜口。
这几十日以来,秦雨殇深刻体会到了“习惯产生美”的含义,更明白了这种从陌生到成为一种自然行为方式的过程,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