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三皇子
谢知鸢让他的话吓得心里一缩,下意识看向表哥,却正巧对上他俯视而来的目光。
风灯吱呀呀地响着,他的轮廓在昏暗的光下模糊不清,可那双眼却依旧漆黑透亮,视线沉沉地压在她身上。
谢知鸢耳朵动了动,有些苦恼地捏住手指头。
她没想三皇子到这厮记性竟这么好。
可她绝不能暴露自己便是三月前的“女登徒子”,不然被这嚣张的三皇子针对事小,若叫表哥怀疑她喜欢动手动脚就坏了。
她以长袖虚掩半张脸,瓮声瓮气作答,“这位公子可是看错了?我可从未见过你。”
这幅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让陆明钦眉微敛下去,他拢在长袖下的指节微动,侧眸看向正又要开口调侃的宋誉景,顺着谢知鸢的话,语气不容置喙,“三皇子应是认错人了。”
宋誉景挑眉,不羁的眉眼间神色未变,他不置可否地笑笑,“是吗,那应当是本宫记错了。”
为着父皇有意将承安郡主指给他一事,宋誉景近日有求于陆明钦,是以不好开罪他。
他正想再说些什么,远处一道人影跌跌撞撞、连爬带滚朝这边行来。
“殿下!”
宋誉景侧头看去。
来人一身红色锦袍,袖口处的金纹于灯下微闪,那张热泪纵横的老脸上满是慌乱。
宋誉景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
知福扑到宋誉景跟前,正想抱住他的脚,却被他侧身躲过。
“我的殿下!您受苦啦!”穿金戴银的太监抬起头,不顾宋誉景的躲避,将他细细打量了一遍。
又哭嚎一声,“到底是哪个歹人!”
老奴才呜呜咽咽的声音吸引了谢知鸢的注意。
她的长袖放下一条缝,露出半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她好奇地看向那个太监的略显浮夸的表演。
可宋誉景却好似很受用的样子,明明眉眼间满是不耐烦,眼中却带着丝笑意。
他道,“好了好了,瞧你这德行,你这样哭,本宫什么事没有也得被你整出事来。”
说完,他朝一直沉默着的陆明钦说,“既然如此,我便先回去了,”他顿了顿,似笑非笑,眉眼张扬,“那件事静候佳音。”
陆明钦送他到走廊下,并未作答。
三皇子走后,谢知鸢猛吐一口气,可才吐了一半,就对上表哥的目光。
她一噎,热意淌上脸颊,将两边的雪白都染上粉色。又有些无措地抿抿唇。
陆明钦站在台阶下侧身看着她,眉目沉静,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他半晌没说话,旁边的疾烨偷偷抬了头,视线悄咪咪在他俩之间扫来扫去,看戏看得起劲。
谢知鸢没敢抬眸,就死死地低着头,长睫紧张地扑扇着。
可她能感受到表哥的目光,宛若有实质性般,从她的额流连至她的后颈。
于是被他注视着的雪白后颈也慢腾腾染上些许羞色。
“今晚我送你回去。”
男人低沉清冷的嗓音响起,如夜般厚重的静默被轻易敲开、碎裂。
谢知鸢这才敢抬头瞅他一眼。
“走吧。”
他示意她跟上来,可才没走两步,袖口就被一只小手拽住。
陆明钦侧眸俯视她,眼里带了询问。
“表哥,我能问问疾烨,他有看到紫岫嘛?”
谢知鸢扬起小脸,水润的眸里带上可怜巴巴的味道。
被拽住袖口的男人看了眼疾烨。
疾烨低头,像是汇报般任务将紫岫的所有形迹吧嗒了一遭。
谢知鸢晕晕乎乎地听完了全部,才发觉里边最最重要的不过只有最后一点,
紫岫晕着被送回陆府了。
谢知鸢放下心来,她微垂着脑袋,眼睛眨巴地盯着表哥绣着云纹的衣摆,小脚跟着他的步伐走动。
不一会儿到了马车跟前,谢知鸢看着高高的车辕犯了难。
陆明钦的马车要比他们家的大一倍有余,就是那马,瞧着也要神骏不少,她往日不是没坐过,可都是四喜将她扛上去的。
现下四喜远在天边,谢知鸢默默将胳膊放在车辕上,又默默地放下了手臂。
其实要上去也行,但她得双手用力脚一蹬,谢知鸢幻想了下那个画面,最终眼巴巴地看向轻松掠上马车的表哥。
陆明钦往车帘内走的脚步微顿,他眉眼闪过些许无奈。
他俯身靠近谢知鸢,在她的注视下,宽大的手掌穿过她腋下,直接将小姑娘提溜上来。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提溜她了!
她才不是小孩子!!!
谢知鸢鼓着脸轻轻揪住他衣领的边边,身上的酒味混着表哥身上的清香溢在鼻尖。
如今入夏,小姑娘身上的薄衫根本掩不住男人手掌炽热的温度。
她发育的极好,男人虽已尽力贴住胳膊内侧,可小拇指依旧必不可免磨到些许。
陆明钦缓缓收回手,指尖微不可闻稍蜷。
谢知鸢本为着胳膊内侧的触感羞涩了一瞬,可嗅及身上的酒味时,忙噔噔退后好几大步。
真是倒霉,她现在在表哥心中一定是臭臭的了。
她郁闷地跟在男人身后进了门帘。
马车下的疾烨一脸深沉地拍了拍马儿的脑袋,“马兄,只有你能懂我了。”
骏马打了个响鼻,没搭理他。
车内,陆明钦拾起小桌上未看完的籍册,于左侧落座。
谢知鸢挑了个离他不远不近的距离,正想去那桌上紫金玉壶。
她指尖才要触及——
“过来。”
谢知鸢抬头悄悄瞄了表哥一眼,有些不确定他是在叫她。
可他将手中的籍册翻了一页,稍抬眼,似乎在问她怎么还不过去。
谢知鸢这回确定了,她站起身,挪了两三步。
她本想坐到他身边,可转念想到身上的臭味,只得磨磨蹭蹭又坐远了些,离他有两臂距离。
陆明钦这回倒没怎么在意她离得是远是近,他轻轻阖上手里的书,瞳仁墨黑沉静,“阿鸢,三月前,南郊山崖下,你可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