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婚后番外六
小女娃生得有多玉雪可爱呢?
小脸儿软糯糯, 忍不住戳一戳的汤圆儿似的,两颗水灵灵的大眼眸,浑身都是粉粉嫩嫩的, 一股花香奶香气。
临近过年,天气渐冷,京城一股子热闹气氛,府里挂了八十多盏大灯笼,照得灯火通明。
今日一大早,昭昭戴上了娘亲缝的虎皮小帽, 脖子上挂着一颗板栗儿大小的白玉麒麟,穿上红绸小袄,雪白狐狸毛沿领, 小鞋子上镶了大颗的珍珠, 瞧着贵气又好看。
冯祥满脸挤着笑,给她别了别领子:“小郡主,一会儿要去给祖奶奶请安呢,堂里来许多客人,您慢着点儿。”
昭昭数了数指头:“我知道哩,我这一天可忙了,晨起时爹爹教我练剑, 给奶奶请安之后还要去学堂念书,可是今天夜里要陪娘亲过生辰,所以就跟学堂请假了。”
小姑娘忽然叹了口气:“也不知我的生辰礼物, 娘亲会不会喜欢。”
她粉嫩的小脸儿鼓鼓的,小小年纪另有心事的模样, 让人忍俊不禁。
还未等冯祥给她扎好辫子, 她“噌”地跳下来, 一阵风似的。
昭昭将娘亲给她编织的竹藤小包挎在腰间,她最喜欢在学堂炫耀娘亲给她编的小包,里面可以盛许多书本。
当然了,昭昭没忘记将骊珠取下来,放在小包里。
花厅里熙熙攘攘,贵妇们欢声笑语,一见着昭昭,拉过她软乎乎的小手,不停地夸她生得好看。
昭昭跟文凤真生得很像,皮肤欺霜赛雪,琥珀色瞳仁,偶尔在灯火照耀下流光溢彩,殷红的嘴唇。
只是比她爹爹生得更平易近人,文凤真一笑便携了嘲讽,她笑起来甜津津的。
嘴角一边跃上一颗小梨涡,梨涡倒是传了她娘亲的。
贵妇说道:“昭昭怎么打扮得这么精致,这要再长几年,活脱脱的大宣第一大美人呢。”
昭昭捂着脸,稚嫩的嗓音说:“我娘亲才是大美人,我是小美人呢。”
另一个贵妇在席间说道:“等昭姐儿长大些,不知什么样的小公子才配得上,咱们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子,成日就知斗鸟雀玩虫,要不就是打风葫芦,到时候连门槛儿都排不上呢。”
她说话是无心,席间的其余贵妇却都起了心思,悄悄拉了拉自家小儿子,去找昭昭看芍药去。
昭昭认得他们,这些衣着显贵的小公子都是学堂里的,他们从不用功读书,如今被娘推搡了几下,不情不愿地跑过来,眼眸却痴痴地盯着她小竹包里的骊珠。
大家伙儿一起研究起来,想摸一摸刀。
昭昭从没有贵女的扭捏姿态,她将小竹包合拢,原地转了个圈儿,才把他们驱散。
好了!不给你们瞧了,别把娘给我织的小竹包摸坏了。”
她爱惜得不得了,把小竹包底子一翻,让他们瞧瞧娘和爹写的名字——文昭。
两个字,一人写了一个,可是笔迹一模一样。
她转过头,眼眸一亮,咦?娘亲在那里呢!
辽袖坐在花厅前头,忽然扑过来一个小团子,扑了个满怀,小姑娘一抬头,粉雕玉琢的小脸儿,跟她爹五官生得真像。
辽袖摸了摸她的小竹包,摸到了她那柄骊珠,象征大宣军权的东西,被她随身携带着。
她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昭昭,要不要把骊珠收回来,若是你一不留神挥舞弄伤了自己——”
昭昭聪敏地竖起耳朵,紧张地望着爹爹。
文凤真牵起嘴角:“袖袖,骊珠早晚要给她的,先让骊珠认了主再说。”
昭昭怎么会弄伤自己呢?从小燕胶补品滋养着,有鱼有肉,面色格外红润,精神劲儿高,学堂里的小公子都没她跑得快。
昭昭松了口气,其实她有些怕爹爹。
每日早上练剑,爹爹无比严格,一双漂亮的凤眸敏锐地捕捉到一丝误差,似笑非笑时,压迫感深重。
她不是出了一身汗,便是落了一脸眼泪,娘亲来探望时,她正在蹲马步,一丝不苟把背绷得直直的。
因为爹爹不喜欢看到娘亲着急或者伤心。
昭昭也不喜欢,她只想见到娘亲的笑容。
好在平日,爹爹还是对她很好的,常把她架在头上去看灯笼,带她骑大马摸狭刀。
文凤真笑了笑:“再说,她去年刚学会拿小弹弓,就能射中靶子,十发连中,没那么容易伤了自己。”
辽袖点了点她的鼻子,一笑:“那好,你要好好揣着,不能让人偷去了。”
昭昭坐在她膝盖上,亲了亲娘亲的下巴:“好。”
席间摆上了许多佳肴菜食,可是她一点胃口也没有,手里把弄着祖奶奶送的长筒镜,从里头一望,瞧见五彩缤纷的玻璃。眩晕了人眼,她险些从娘亲膝盖上摔下来。
祖奶奶问起她的功课。
学堂人人皆知,京城最受宠爱的小郡主,平日最爱逃课。
她在学堂时独来独往,极少与世家子弟打交道,没事儿便往井里扔石头,给一只大王八喂饵食。
给她教书的是翰林院的老学究,夫子罚她抄书,她抄写时压根儿不需要看,过目不忘,脑子聪颖,天赋异禀,一学就会,把人气得吹胡子瞪眼也没辙。
她骑着小矮马,一袭红袄,纵马带着一群奴仆,随心所欲游遍京城的长街,娇气又明丽。
后来,她倒是乖乖读书了。
她闯了祸,灰头土脸,满脸被小锅灰抹上似的,被爹爹夹在手臂下,像老虎叼着小崽子回家。
她吓得大气不敢喘,摇摇晃晃,后来在爹爹的臂弯里渐渐睡着了,鼾声响亮。
文凤真给她出算术:“良马初日行一百九十三里,日增十三里,求其十五日所行里数。”
她想了半天,用笔杆子挠了挠头,说:“没学过呀。”
文凤真一只手支撑着脑袋:“那你日后还如何行军打仗?”
小姑娘想了好一会儿,忽然抬头,眼泪打着圈儿:“爹爹,你是不是嫌我笨。”
文凤真擦了擦她眼泪,说:“不许哭,你娘比你聪慧多了。”
他才不说,当年教袖袖写字的时候,袖袖把他的名字练了好几天。
他从来不会在崽子面前说袖袖的不好。
外头开始放大烟花,每年娘亲过生辰,爹爹要么带她回家乡东川,要么带她去紫云山游玩,要么就平平淡淡在小摊吃一碗馄炖,夜里都会放烟花。
流光溢彩的夜色中,爹爹的手紧紧牵着娘亲。
他明明是极高傲的一个人,每次他脸色一冷,昭昭一动不敢动,都快被吓哭了。
可是爹爹的眼眸期待似的,亮亮的。
她有时在睡梦中,朦朦胧胧地觉得,爹爹很爱很爱娘亲。
不然,怎么会有人的眼眸像小狗似的亮呢!
昭昭拉了拉辽袖的袖子,拿出小泥人,捧在掌心,眼眸清澈:“庙会上的小神子教我捏的。”
辽袖拿着小泥人,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昭昭捏得真好,我要把日日揣在身边。”
昭昭娇憨地一笑:“我知道,娘亲从来不骗昭昭。”
等客人散去后,娘俩进了屋里,躺在绣绣榻上,辽袖正对着铜镜,用篦子篦了一下乌黑的发尾,准备卸除钗饰。
昭昭七手八脚地缠上来,嗅着娘亲香气宜人的发丝,心旷神怡,惬意地拿脑袋蹭了蹭。
她含糊不清地说:“娘亲,抱抱!”
辽袖又无奈又好笑,拿着篦子的手一顿,被这只小猴儿挂上了:“昭昭,娘亲先把发髻散了。”
昭昭停了手,被小婢女哄出去,在外头院子里扑了一下流萤,又噔噔噔跑回来,贴在娘亲胸脯上,往她怀里钻。
娘亲软软的,性子又好说话,说话的声音都说轻轻的,皮肤特别细腻,抱起来就像搂了彩云似的。
昭昭不停撒娇:“抱抱。”
辽袖刚想取下一根簪子:“好了好了,娘亲一会儿抱你。”
文凤真踏进门槛,将灯拿过来,一双凤眸并无波澜,嘴角抿直了。
“文昭。”
昭昭一听到爹爹唤自己的名字,一下子就从娘亲身上爬下来了,她聪敏得紧,眼巴巴地盯着文凤真。
她把娘亲的衣领子都扯松散了,露出一片雪白的皮肤。
文凤真翘起嘴角:“这么打搅你娘亲,是不是很不听话呢。”
昭昭捏着衣角,刚一低头,余光瞥见娘亲才从榻上坐起来,又被爹爹按了下去。
昭昭察觉了爹爹的心机,她连忙凑过去,生怕被他抢了一亩三分地儿。
文凤真搂紧了辽袖的小腰,望着她手忙脚乱的模样,好整以暇饶有趣味。
他低声在她耳边,故意学着孩子的样子,倾洒热气。
“袖袖,抱抱。”
“你也跑来做什么呀!”
辽袖想起来,又痒得直不起腰,推着他的肩膀,眼见一大一小都扑上来,她左躲右闪,实在无力招架。
像是受不住这父女两个了。
“好了好了。”
文凤真一把别过昭昭的脸颊。
做了小孩子不许看的事情——他亲了亲辽袖的额头。
“昭昭,爹有悄悄话要跟娘说,你先出去,明日爹带你骑大马。”
“我也想听悄悄话!”
后来昭昭就被乳娘带出去了,爹爹可真狡猾,就想一个人占着娘亲。
夜色寂清,昭昭望着明月,问乳母:“那我可以找小神子玩儿吗?”
乳母迷迷糊糊地问:“小神子是什么人?”
昭昭跟她解释不清楚,她知道小神子在王府外等她,因为小泥人是他教的。
小神子在王府外的墙根儿下头,瑟缩发抖,都快被冻晕过去了。
“小神子!”昭昭坐在墙头挥了挥手。
小神子是世家供奉的神子,平日高高在上一语不发。
他平日身披彩衣,玉冠束发,长睫垂敛,漂亮得跟玉石雕刻出来的菩萨一般,他无父无母,据说可以替人医治百病,解决苦难,普渡众生。
经常有一拨又一拨达官贵人,前来虔诚求解,供奉了数不清的香火钱。
只有昭昭不是来求签的,她只是看他孤零零一个人,想拉他的手一起溜出去捉黄雀。
熹微春日,因为多看她一眼,他直念了两声阿弥陀佛。
昭昭说:“他们成日求的不是姻缘便是算前程,真没意思,我才不嫁人。”
小神子望了望昭昭。
“你不嫁人,那你做什么?”
“哦,我以后是要继承爹爹的军权,做大宣唯一的女将军哩!所以我每天都在拼命练剑,看兵书,我连大宣十四州所有险关的山脉走势都能画出来呢!”
小神子羡慕又赞叹地吸气:“你真厉害。”
“小神子,你要做什么?”
小神子虔诚地低头,双手合十,耳根泛红,小声说。
“我……我没什么想做的,希望神灵能保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