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老故事
可是郑泽玉美好的愿景在他们赶往海城的路上就被打破了。
两个人又是长时间的赶路，正在服务区小憩，姜卫先醒来，打开手机就看到推送的新闻。郑泽玉的爷爷在一个小时前被宣告去世。她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又看看还在睡觉的郑泽玉，没有叫醒他。
已经是接近傍晚的时候了，窗外飘着云的天空还是那么遥远。在路上的每一秒都觉得自然好像就环绕在周围，天再远也是在头顶上，并非在小区或者公司里那样不可触碰，出门有一种特别的魔力，让人想要落泪，想要回家。
或许她该回一趟家了，回到母亲给她留的那个地方。她想起从前生活的那个地方，天也是像这样亲近，还有许多朋友在身边。不过姜卫这些年离开了那块地方，也远离了那些人，或许是时候再重新认识一下了，姜卫这么想着。
郑泽玉这一觉睡得很好，一直睡到晚上八点才揉揉眼睛醒来，姜卫在他旁边没有说话，在他看到手机里的消息之后递给了他一根玉米。
小面包很快就又行驶在路上，高速公路上是亮着的，路旁都隐没在黑暗中，世界突然变得很神秘。光线一束束地划过两人，姜卫开车，郑泽玉坐在旁边安静地吃东西。
姜卫拿不准郑泽玉的态度，于是开口问道：“你做什么打算呢？要回海城吗？”
“现在回去没有意义，”郑泽玉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力气，“不过我肯定会回去的，我爷爷去世他们会争财产，先让他们抢一段时间。我的东西我要他们加倍还给我。”郑泽玉不像他的父亲那样，他不信这一切都是命，他见不到爷爷最后一面，还有叔伯他们连自己手足的性命都能不顾，他不会手下留情。
无论是金钱还是公司，他全都要。
高速公路上现在已经没有多少车子，姜卫想了想，“那我带你回我家，就从前我们一起上过学的那个地方，你觉得怎么样？”
“好。”
耳边是车子行驶在路上的声音，郑泽玉吃完了姜卫买的食物，喝了一口牛奶，想起从前姜卫在他开车的时候做的事，于是开口说道：“我给你讲讲我爷爷的故事吧。”
“好啊。”姜卫看到郑泽玉此时情绪没有太大波动很欣慰地答应了，尽管她在郑泽玉还没醒来的那段时间把他爷爷的生平看过了。
“其实我对他了解的不是很多，我出生的时候他就已经是逐渐老去的样子了。平时在家也不会问他从前的事，他虽然掌握着公司最多的股份，但本人其实更多的时候住在农村，从我爸和他的兄弟创办公司开始。
每次我回到老家他都会下厨给我做好吃的，他烧菜特别好吃。对我和我的堂兄弟姐妹都很好，记得我们每个人的生日，过生日就会给我们寄礼物来，年纪大一些就包红包。
在老家待着还会给我们讲故事，或者骑着小车带我们去周围跑跑，路上买点吃的喝的。有段时间我特别喜欢看动画片，他就给我买了很多碟片，在外地上小学的时候每次回去他都买好给我屯着，那个时候我们家还没怎么赚钱。在他身边的那些日子真的挺开心的。他特别紧跟潮流，每次跟我视屏通话都高兴地叫我大孙子。
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我奶奶去世得很早，他怕再娶对孩子生活有影响，所以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长大。他每天要做两份工，又当爹又当妈，很辛苦。有次下班给我叔叔买东西还被车撞了，差点就没醒过来，所以他的腰在老了之后佝偻得很厉害。
我这几年不常回来，其实是有些怕见到他老去的样子受不了，他之后生病说话声音特别虚弱，我听了真的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哎。上次见还有点催婚的意思呢。”
姜卫从中控台上抽了一张纸递给郑泽玉，“那之后呢？他什么时候生病的？”
“去年暑假的时候，突然就检查说之前的小毛病加重了，我回去看的时候就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还跟我说不要担心。那个时候正好公司也在做调整，我就没有经常去看他。还以为自己很快能够成功让他看到，没想到连他们的一点摆布的都脱不了身。”
姜卫从郑泽玉的言语中听出了他的恨意，她也知道家人生病是一件多么折磨人的事情，当初如果不是母亲的病来的突然，她也不会从学校里回去陪伴她走完最后一程。经历过这些见姜卫反倒很难说清楚。
她不确定人在这个世界上死去是好事还是坏事。赵丽琼的死对于她来说一定是一件坏事，但是对于赵丽琼本人，或许是摆脱这个尘世烦忧的好事，不用再那么纠结挣扎地活着。姜卫当然希望她能快乐，所以对于死亡她不知该说什么，从前她以为是因为自己没钱的缘故，现在看郑泽玉的样子又不知如何解答。
“有钱也会有很多烦恼吗？”她问郑泽玉。
“有钱肯定比没钱的烦恼少。只是有钱也不可能让人复活，世界上还是有各种各样治不好的病。钱确实能让人活得更好一些，但是在一些大问题上，人都是一样的。我现在想要是我得了像爷爷那样的病，最后的时光都是在病床上意识不清醒地活着也挺受罪。”
姜卫叹了一口气，“郑泽玉，你说我们都学了点什么呢？你在国外我在国内，我们都没办法对一些必经的事情做出回答，”一边说着一边看仪表盘上显示的时间，“你什么时候困了跟我说一声，我们下高速睡一觉。”
虽然说郑泽玉的爷爷去世了，但他们还是趁着时间去了一趟海城，远远地看了一眼送葬的队伍。等到傍晚所有人都走了之后，郑泽玉和姜卫才走上前来献花。
“爷爷，晚上好。”郑泽玉走上前，把放在中央的那几束花都挪到一边，放上了自己的花。郑泽玉和姜卫一人拿着一束，姜卫见郑泽玉的举动就把自己的花放到了周围的那一堆里面，郑泽玉见了把她的花拿上前来放在自己的旁边，又把周围的挤开去了一点。
姜卫上前小声说：“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你是我带来的人，有什么不好的？”郑泽玉的语气没有他的话那么狂傲，仿佛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姜卫觉得他在面对他们家的事的态度就会变得很不一样，会变得自信和傲慢很多，就跟很多人在家是一样的状态。
好吧，姜卫站在郑泽玉身后默默在心里回了一句。经过路上的时间，郑泽玉已经平静下来了，两个人之间的相处越来越像老朋友。因为这一路上两个人走走停停，各种举动都没法保持初见时的那样体面。
郑泽玉习惯了姜卫的懒散，姜卫也接受了他偶尔的邋遢。这样相处的日子反而更轻松，对方是认识很久的人，有之前的印象做铺垫，关系不近不远，不少事情上互相帮忙，生活久违地平淡如水。
郑泽玉站在他爷爷的坟墓前说了一会话姜卫带着他回了自己的家。路上两个人的心情都还不错，尽管谁也没说话，但是他们都能感受到对方的自在。或许他们要去往的小镇也是让他们觉得放松的原因。
那是一个不算发达的小镇，名叫夏云镇。据姜卫说前两年回去的时候还有一些老店开着，就像从前他们喜欢去的文具店现在还开着。街上变得更加繁华，尤其是开了不少奶茶店和小吃店。这两年街道还进行了规划，跟从前的样子相差很多。
车越开近姜卫就越是兴奋，嘴上叨叨叨地跟郑泽玉介绍，“现在还有一些人留在镇上，不知道孙耀安你还记得吗？就是我的邻居，小学的时候就在我们隔壁班，有时候会找我一起回家的那个男孩子。”
姜卫这么说郑泽玉隐隐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个人，瘦瘦矮矮的男孩子站在他们班的后门，“有印象。”
“哇，他现在真是大变样，我还没跟你说过吧，”姜卫的语气中透露着得意，“他现在活得可有意思了，等到我们到了我打开手机给你看。”说完姜卫打了个急转弯，停在了一个小独栋前。
姜卫解开身上的安全带，“到家啦，走，把包放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不久之后两个人就坐在了一家小店里，郑泽玉正要坐在姜卫对面就被她拦住了，“坐我旁边来。”虽然有些不解，郑泽玉还是坐了过去。
接着姜卫点了两大碗牛肉粉，在等待的时候，姜卫打开了自己的手机，给它插上耳机，点开了许久没用的短视频软件，找出一个视频，“准备好了吗？”姜卫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甩着耳机朝郑泽玉挑了一下眉，
“嗯，放马过来。”郑泽玉喝了一口带来的矿泉水，看上去十分沉稳，接过了姜卫的耳机戴上。
不过他真实的反应并不像表现得那么好，在姜卫把手机伸过来的下一秒他口中的水就差点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