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挺讨厌
沈词起身递过来一张包装精美的黑胶专辑，表面系着粉色的缎带，“答应你的专辑。”
“不用了，我不是傻子，今天根本没有什么抽奖。你的东西我也不要。”姜卫转身就走，沈词上前抓住姜卫的胳膊，“你可能还在生气，没有冷静下来，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好吗？”
听到这话姜卫都要被气笑了，她一个小时前才刚起床，现在可以说是这一天中最冷静的时候了，她拂去沈词的手，“我挺冷静的，真的。你多花心思在电影上吧，我们各自努力。”
说完门就被敲响了，推门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脸庞。
“你怎么找来了？”姜卫笑起来，走到郑泽玉身边。
“你还好吗？”郑泽玉上下扫了一眼姜卫，接着往那个一直盯着自己的视线方向望去，阴沉着脸不说话。
姜卫拉了郑泽玉一把，“走吧。”
“姜卫！”身后的人叫了她一声，姜卫没有回头，只有沈词听见了自己的喃喃低语，“我们还没完。”
两个人坐到车上，郑泽玉问：“这个人就是你说的那个上司？”
“嗯。”
“那确实挺讨厌的。”
姜卫笑出了声音，“是吧。就他自己还不知道。”
郑泽玉跟姜卫说了自己收到了父亲的消息，这两天一直都在查证，但是没有亲眼见到总是不放心，问姜卫愿不愿意跟自己一起去看看。姜卫一听就答应了，反正没什么事，去哪都行。两个人会民宿快速打包了自己的行李。
路上郑泽玉开车，姜卫怕他觉得无聊就讲起了从前她和沈词的故事。沈词比她大三岁，姜卫大四到省台实习的时候沈词正好在国外读完了研究生回国，被他母亲安排进了省台，做了综艺节目的小导演。
当时谁也没有想到沈词真的能把节目做成现象级的，还捧红了不少如今依旧在乐坛活跃的歌手。沈词对于综艺制作的要求很高，因为他的身份背景有不少人投资，只要沈词愿意好好做，质量自然就能够上去。
那个时候省台发展也不好，台长对沈词抱有很高的期待，所以刚刚进入台里实习的姜卫就被派到了沈词组里。因为姜卫年轻，没有家庭顾虑，又是名校学生，成绩优秀学习能力有保障，作为实习生确实算是优质资源。
姜卫那个时候也非常想在省台留下，实习期就傻了吧唧地拼命工作。如果在别的组里她应该会顺利地进入省台，安安心心地留下参与各种节目录制，但是她偏偏遇到了沈词，做了他的助理。
沈词对于各种各样的建议持开放的心态，甚至组里的人只要愿意就能参与最初的提案工作。姜卫作为他的助理自然是发表过自己的看法的，她绞尽脑汁想了好几个建议，最终被留下的只有接入不同风格的制作人这一点。
节目开始之后姜卫的受难史就正式拉开序幕，原本跟着姜卫一起做沈词助理的有三个人，最后慢慢被沈词的坏脾气激走，只剩下她一个人。姜卫的这份实习是一个跟她关系不错的学姐帮忙才得到的，母亲的离世让她格外不安，所以迫切希望自己可以稳定下来，对于沈词的各种刁难也都忍了下来。
然而让她更加意外的不是沈词，而是周围的一些同事，因为看沈词对她态度不好，所以把本不属于她的工作都推给了她，就是为了让她快点辞职。
“你知道吗？最扯的是什么。你不是也看到了沈词就是那种人模狗样的。他跟台里很多老大叔导演不一样，每天穿得都很青春靓丽，衬得更加年轻貌美，台里不少人都喜欢他。然后就有人因为我跟在他屁股后面来刁难我！是不是很扯！”
想到这里姜卫头顶都要气得冒烟，什么逻辑这都是，“我跟你说，别看有些人身份证上显示成年了，做得是比小孩子还要幼稚。一出来工作什么牛鬼蛇神都碰得上，真是要命。那些人年纪长上去了脑子全都用来思考下半身，没什么不一样的。
有件事我一直到离职的时候才知道，有个男编导喜欢沈词，他就故意整我献殷勤。这真的是用屁股才能想出来的招数，”姜卫叭叭叭倒了半天苦水，才发现郑泽玉一直没有说话，“我是不是有点烦？”
“没有，只是没想到你在进公司前还有这么多遭遇。”郑泽玉不相信沈词当时不知道姜卫的情况，因为他一见到沈词就知道这个人跟他家族里的其他人一样，精明冷漠，为了达到自己的要求不择手段，对他人境遇视而不见。
而沈词确实有一副好皮囊，郑泽玉从姜卫的话语中也能感觉到她对沈词的感情不一般。很快他的想法就得到了印证。
“哎，”姜卫叹了口气，“我那个时候年纪太小了，见识的也不多，看到长得好看一点的男孩子就会动心，特别是家庭条件还不错，真的是痴心一片。换句话说，要不是我这么蠢，也不至于被他压榨了一年多。”
“也不是蠢，他可能也用了一些不入流的手段。比如打个棒子再喂颗甜枣，你不必那么自责，是他有问题。”郑泽玉安慰道。
姜卫靠在椅背上，双目无神，“这个在我辞职之后都想过啦。但是人实在太复杂了，或者说他的演技真的太好，我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故意的。我在省台工作的那段时间受到的压迫也不都是来自于他，还有周围好多人呢。
我在想，是不是因为小时候不懂事，你对还有我的其他同桌做了不好的事才会被他们欺负回来，或许也是我罪有应得。”姜卫说到最后声音已经有些哽咽。
郑泽玉连忙抽纸给她，“别瞎说。是他们的问题，别怪自己。”姜卫从前对他做的根本不是霸凌，她从来没有号召别的小朋友不跟他玩，也没有在自己被欺负的时候袖手旁观。她只是一个有点幼稚的同桌而已。
而且很脆弱，也很善良。
“这个面包车上辈子应该是神瑛侍者，我的眼泪都要献给它。”姜卫一边擦泪一边说，算来距离赵丽琼离世已经两年了，她没有长大，倒是越来越脆弱，总是会哭，把小时候没流完的泪统统补上了。
望着车窗外大片沉浸在夕阳中的田野，姜卫觉得自己那颗受伤的小心灵得到了抚慰，“现在换你说我来听，我有点累，说不动了。”
“好，”郑泽玉答应下来，他正要跟姜卫说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我派去搜救队的人跟我说我的爸找到了，在y省的小村庄我里。我爸乘坐的那架飞机坠落在一个山头，搜救队员赶到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他。他们走遍了整座山，都没有找到。撤队以后我还是让人继续找，终于昨天发来消息，说是在不远的一个小村庄里这些天出现了一个受了重伤长得很像他的人。”
“然后呢？我们是要去那个村庄里吗？”
“嗯。我们开车过去，需要两三天左右，暂时不能乘坐公共交通，我不想家族里的人知道我去了哪里。”
“好，”姜卫平复了心情，“到时候我们轮流开车，你累了就换我。”此事告一段落，姜卫盯着车窗外的景色，她还没有去过y省，听说哪里有大片的森林，自然风光很美，没开发的地方有浓浓的原始气息，她有些期待。
上学的时候她最喜欢的学科是地理，因为她从前的地理老师很有趣，上课会讲一些不同地区的小故事，再放上那些具有地方特色的图片，就好像是在外面玩，有导游在身边不断讲解，让成天的学习生活变得不那么难熬。
只是这些事好像都很久远，在学校里的回忆都很明亮，跟她之后的灰暗生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姜卫不敢相信那是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事情，还以为是从哪本书里读到的别人的故事。想起从前的时光她就会像现在一样出神。
那个时候总是想着要去世界各地看看，见识不同的人与事，真正工作之后就像是被抽干了想法，实习那段时间满心满眼都是工作、乱七八糟的上下级关系，连自己都看不见。逃脱出那个时段回头望去，既没有人上人也没有人下人。
姜卫仔细想，人都是平等的。从前她怀疑过，现在她能坚定地说，人是平等的。
但是金钱不是。两块钱就是比一块钱多，这是无可争辩的。人在这个世界上依靠金钱的规则生活，偶尔出现偏差也很正常。
就像她现在这样，阴差阳错地回到了自己从前想走的路，一切并非那么绝望，她没有完完全全地蹉跎了年华。更重要的是，她这一路上不孤单，任性而为也有能够一起逃命的伙伴。
“那找到你父亲之后呢？你要回海城了吗？”天色暗了下来，窗外的景色不再，姜卫转过头问郑泽玉。
“是，”郑泽玉点头，“爷爷病重，估计撑不了多少时间了，跟着我爸回去我们还能见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