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五千万
姜卫下楼扔垃圾的时候捡到了她的老板，确切的说，是前老板。
因为郑泽玉破产了。
他破产的原因比他一个富二代出现在老式小区更加惊人：他给姜卫发工资发得破产。
正常人都不敢相信还有这样的事，姜卫也一样，但是在看到自己的账户里突然冒出很多零之后，她信了。
郑泽玉其实不仅是她的前老板，还是她的小学同桌，之一。因为郑泽玉只待了两个学期，就转学了。
在他们成为同桌的那短暂的几个月，姜卫就见识到了他的“钞能力”。他们在一个乡镇小学，平常同学们的零花钱不过是一两块，走下教学楼买个辣条的钱。而郑泽玉出手就跟别人不一样，他兜里常备四五十，在小卖部里直接大杀特杀。
课间看着郑泽玉课桌里的零食，姜卫想，没有人会不心动。
这样的小“钞”人自然是获得了不少同学的青睐，不过这里面不包括姜卫。
看着郑泽玉因为在课间跟同学疯跑而流着汗的黑黄小脸，大大的招风耳，脖子下歪掉的皱巴巴红领巾以及桌上不到六十的试卷，姜卫放弃了跟他同流合污的想法。
姜卫可是个正经的好学生，尤其是小学的时候，称得上品学兼优，不然也不会让她坐在转学的唐泽玉旁边给他做小老师。
郑泽玉那个时候压根没有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想法，对于姜卫这个小老师也是熟视无睹，这导致了姜卫更不可能给他好脸色。
两个人的课间通常是一个人吃零食玩卡片，另一个人趴在桌上写着什么，谁也不招惹谁，他们之间几乎不怎么说话。
不过事情还是发生了转折，在六一儿童节的时候。
那天学校里的所有小朋友都得到了半天的假期，他们因为只有三年级，年纪还太小，只能坐在教室里收看小电视转播的学校举办的文艺汇演。
姜卫很难过，因为她没有被选上当小主持人。她的愿望就是能够站在台上讲话，可是副校长的女儿跟她是同一届，所以姜卫甚至没有一个竞争的机会，就只能坐在教室里看别人穿上漂亮的衣服在舞台上说些漂亮话。
她真的很难过，小脸贴在课桌上。她旁边的郑泽玉自然是又跑的不见踪影。望着空空如也的身侧和别的两个女生做同桌她们互相交换零食，姜卫觉得自己实在太亏了。
什么六一儿童节，根本一点不开心。就在姜卫险些要落泪的时候郑泽玉回来了。
啪的一声，一堆的零食落到了郑泽玉的桌上，他的脸上还有汗水，这些零食是他偷偷去小卖部买回来的。
“老师没来吧？”郑泽玉来不及擦汗，快速坐下。
尽管他的动作尽量小声，但耐不住零食量大以及心中的急切，还是被周围的同学拿眼睛瞟了一眼。
“没有。”姜卫蔫蔫地回答。老师当然不会来管他们，自从电视机调试好了告诉他们不要离开教室就再没露面了。
郑泽玉就是那个不听指挥的，连带着姜卫都觉得有些难堪。
得知自己没有被发现，于是郑泽玉欢乐地把零食收好，拆出一袋吃了起来，还分了一些给他平常玩得好的“狐朋狗友”，姜卫那时候就是这么觉得的，因为他们成绩不好还总捣乱。
她觉得无趣，转过头趴着。
突然有一双手碰了碰她的手臂，“副班长，你怎么了？”
姜卫成绩不错，可班里还有一个常年双百的同学，导致她始终被压一头，当班长也还是个副的。
一听郑泽玉这么问她，姜卫转过头，闷闷的，“没什么。”
她怎么能告诉这个整天游手好闲的同桌自己的烦心事呢？他不会明白的。
郑泽玉也只是这么一问，他脸上开心的表情根本不会被姜卫的小伤感所影响。转头又跟周围他的好兄弟们说话了。
“郑泽玉你别说话了。”姜卫有些不高兴，老师说了要安静看演出，郑泽玉总要弄出些动静来。
“对不起，副班长。”郑泽玉笑嘻嘻地转过脸来跟她道歉，十分虔诚。一看他的表情，姜卫也就没那么生气了。
算了，讲话就讲话吧，反正也没人看那个破演出，老师也不会管有没有人说话。
正当她这么想要转过头去的时候，郑泽玉笑着拎了一袋水果冰递到姜卫身前，“副班长，吃吗？”
姜卫有些惊讶，“给我的？”
“嗯，请你吃。”郑泽玉回答得很是爽快。
望着那五毛钱一袋她很喜欢的水果冰，姜卫大人最终败下阵来，接过它，小声跟郑泽玉说了声谢谢。
郑泽玉像是没听到，继续吃零食跟兄弟说话去了。
姜卫水果冰吃到一半，周围就安静了下来，老师过来巡视了。
这次的巡视让同学们得到了警示，郑泽玉也不敢跟他坐在远处的兄弟们说话了。
于是他转头小声跟姜卫聊天，“副班长为什么不高兴？”
姜卫不是拿乔的人，一听郑泽玉再问了一遍，就从头至尾一股脑地说了，中间还添了许多自己的感慨。
听得郑泽玉也跟着愤慨，“他们真是的。”他拿出另一包零食，“副班长你吃吗？”
姜卫没想到郑泽玉这么热情，从前两个人没多说话，现在看来是自己对郑泽玉有偏见。
她摇摇头，指着手里的水果冰，“我有这个了。”
之后两个人开始小声聊天，一个下午过去了，他们一个演出也没看，一句词也没听，愉快地讲悄悄话。姜卫突然发现，这个同桌还是很仗义的。
她决定要跟郑泽玉好好相处。不过这个决定很快就失去了用处。
因为郑泽玉转学了，下半学期开学的时候姜卫怎么也没看到他，身边的位置也空出来，被新的转学生占领。
头顶摇摇晃晃的电扇的日子也过去了，姜卫一个人租住在老式小区，光吹电风扇根本驱赶不了夏日的闷热。
所有梦想和金钱都在盛夏的阳光中蒸发，姜卫必须要找一份能够养的活自己的工作，不然她连吃经典垃圾食品的机会都要被剥夺了。
一定要买一台空调，在热得睡不着的夜晚，姜卫望着她乱糟糟的小屋暗暗下决心。
经过她的不懈努力，终于在天女散花式的简历投递结束后得到了唯一的一个回复。
回复她的公司叫彩玉娱乐，就在离她家不远的市中心高档写字楼。那栋写字楼很漂亮，是姜卫每天必看的完美景色。写字楼的玻璃在阳光下闪耀出的光芒充满了精致与希望。
姜卫特意早早起床收拾了自己，到了地方还有一段时间面试才开始，索性四处看看。
这一看就看到了公司创始人的简介郑泽玉。上面没有照片，姜卫一下就想起来了她的老同桌。面试的时候毫不意外地又看到了这个熟悉的名字，但是坐在铭牌后面的人跟她记忆中的不太像。
那是一个干净整洁、头发梳得精光的男人，年纪不大，看上去白白嫩嫩的，穿着成套的西装，故作凶狠得靠在椅背上。他似乎不认识自己，盯着姜卫的简历看了一会，抬眼问她：“你有梦想吗？”
姜卫一惊，心想这个娱乐公司果然有娱乐精神，于是她笑眯眯地回答：“当然，我想上班的时候干自己的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打动了他，总之姜卫在九月一号小朋友开学的日子里在彩玉娱乐开工了。
她的开工有些诡异，没有人告诉她要做什么，领她到工位上的小哥只说了上下班时间。
“哎，我们要做什么吗？”看着要抽身离开的小哥，姜卫紧张地问道。
小哥奇怪地看着她，“你不是在简历里写了自己能做什么吗？郑总就是投资我们个人的。”
还有这种好事？她在简历上写的是自己会写诗。
很好，那她就开始写诗了，做一个愉快的文字创作者。后来她回想，或许就是郑泽玉这么不靠谱，把她这样的宝贝都招到公司去，才导致最终的破产。
其实在郑泽玉的彩玉娱乐上班真是一个理想当中的好日子：开着空调，没有人监督她的工作进度，什么也不用跟别人汇报，每个人都要求按时上下班，最最重要的是，郑泽玉还给她发钱，发正常的钱。
不过那是最开始的两个月，事情还没有到离谱的程度。
一切跑偏的开始是她加了郑泽玉的微信，郑泽玉上来就给她发了三个字，看得她头皮发麻。郑泽玉发给她的是：副班长。
本着打工人的谦卑，姜卫不免履行她文字工作者的一些义务，对她的老板郑泽玉进行了一番夸奖。其中不免有些夸张的话，比如：您继续努力，我等着以后工资后面多加几个零。
郑泽玉当时回了她一个“好”。她以为是正常的扯皮就没放在心上，谁知道十二月的某天她的手机上突然收到一条消息，说她收到了50000000姜卫看到的时候以为自己不识数，个十百千万地数了十遍，才发现真的是五千万，来源是她的工资。
比她前两个月的工资多出了四个零。
姜卫站在楼下回想往事，发现一切还是有迹可循的。
那个时候在工位上坐累了还能到茶水间里听听搞小发明的小哥跟他们讲讲八卦，简直是比每周开例会还要积极。姜卫有时候也会觉得奇怪，这小哥是怎么会知道那么多关于郑泽玉的消息的，在她的询问下小哥神秘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但是不得不说，发明小哥比她知道的事情多很多。比如郑泽玉的父母是靠着房地产发家的，之后两个人离婚，他母亲去了国外开公司，他父亲娶了海城官员的女儿，进一步扩大了自己的事业版图。
一边听姜卫一边摸着下巴想，怪不得郑泽玉能在小卖部里大杀四方，那房二代确实有这个底气。不过郑泽玉小时候的脸黑黢黢的，怕不是真的参与商品房实地建造了。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你干什么？”突然听到对面的人冷冰冰地问她，姜卫这才想起来，自己不应该在跟老板汇报工作的时候走神，还臆想老板的童年，她在心中忏悔，可又不能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