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双标(捉虫)
一般这个开头,大多意味着提问者发现端倪,提出问题,希望被提问者主动坦白。
可晋琅需要坦白的事多了去了,随便拎出来一件,对面这位都有可能会当场祭出宝剑,直接开砍。
但看迴渊这么平淡的反应,晋琅就琢磨着,他发现的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又或者是存心诈他,否则迴渊早就把这里夷为平地,又怎么会心平气和地陪自己吃饭?
魔尊的反诈意识顶天,深思熟虑过后,他决定无论迴渊发现了什么,都咬死不撒口,然后再反向输出,看看能不能从迴渊口里诈出些信息。
拉扯一波,可比傻乎乎承认要值的多。
打定主意后,一双澈亮的明眸立即蒙上层水雾:“师尊这是何意?”
这幅略显无辜,又招人怜惜的神情,魔尊越发融会贯通。
短短一个月的沧澜宗实习,大多数情况下,晋琅只要表现出这幅人畜无害的模样,就能轻易地取得别人的信任或是对某件事的许可。
魔尊本身是不喜欢这种表现的,但架不住大众口味,不仅是男人喜欢,也有许多伶俐可爱的丫头会被他装出来的无辜善良唬住。
不愧是身经百战凌越海,能成功狙击喜好。
他慌得蹩脚,让人一眼就看出来在故作镇定,也很符合少年单纯的设定。
迴渊深深望了他一眼,乌眸深邃,静若寒潭,轻易就让人栽进去。
晋琅就是一个。
他努力维持着演技的发挥,却又情不自禁沉溺在迴渊漂亮的瞳池中,喉头滚动。
然后毫不意外看见迴渊微微蹙动的眉头。
充满疑惑。
目光太烫人,炽得迴渊莫名其妙。
晋琅只能稍作收敛,低下头来,小心翼翼抿口新茶,平复他贪图美色的心。
啧,不愧是他看上的水,易了容都那么勾人!
气氛本该会尴尬才对,晋琅说完那句话,两人没有更多的交谈,但现在却更多的是迴渊不明白的黏着。
晋琅借力打力,不愿正面回答信息,这波拉扯好像出了效果。
迴渊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反应也十分平静,好像晋琅刚刚听到的是他的幻觉。
店小二扣开门:“客官,您要求打包的吃食都给您准备好了,您看看是送到哪儿去呢?”
晋琅侧头看向店小二。
大约是吃饱了,人精神许多,银色的发带顺着黑发一块别落肩头,室内的明烛给他镀上一层柔光。店小二看愣了一下,才发现店里头来了这么一位貌似潘安的少年郎。
迴渊曲起食指,在桌面点了点,唤回店小二神绪。
“送到这儿。”他说。
后者回过神,连连应道,赶忙合上门跑开。
晋琅刚问师尊是什么东西,店小二便前脚踩后脚,端着大把大把食盒往屋里送来。
“这是?”
没等迴渊开口,店小二便搭话说:“这都是咱们店的特色菜,一个食盒里头装着两道,一共十个食盒,二十道菜。每个食盒里都备了两份饭,一人可吃一日,两人则能食一顿,您看您……”
“放下。”
迴渊面对外人,那惜字如金的程度让人汗颜。
晋琅倒是开心,双标可是彰显分量的最直观表现。
店小二也是人精,意识到自己话太碎,怕惹得客人不痛快,就闭上了嘴,快步退离房间:“诶…好的。”
又把空间还给了这师徒俩。
晋琅看着食盒陷入沉思。
你他妈喂猪呢?让老子在这一次性吃完?还是迴渊准备给他拿回去搭人情,送给其他的峰主啊,长老什么的。
但只有十份,明显不太够啊。
问题给到迴渊这边,这位易了容依旧好看的尊者示意自己傻不愣登的小徒弟:“放进乾坤袋。”
……哦!懂了!
晋琅这才跟上了迴渊的神奇思路。
乾坤袋只能放置死物,什么状态下放进去,取出来也依旧会维持原样,越高品质的乾坤袋越能保证物品新鲜的程度。
而晋琅身上的这只乾坤袋出自迴渊之手,品级绝对可以保证。这十个食盒塞进去,无论什么时候取出来,他都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
而且乾坤袋还不会窜味,不用担心食盒里的东西影响到其他东西。
…迴渊你他娘可真是个天才!
这个槽他吐不起,干脆也就不吐了,反正受益者是他本人。
晋琅到底有什么秘密瞒着迴渊,这件事二人闭口不提,心照不宣。
返回崖柏峰,晋琅发现峰上风景又发生了一些变化。
屋前多了一个半人高的大池子,离迴渊那一侧特别近,差不多只隔着一面纱帐便能窥视全貌。晋琅不太明白这个布局,主动请教他亲爱的师尊:“这个池子是用来做什么的?”
迴渊淡淡睨了他一眼,晋琅的反派细胞就动了,自动翻译成:你这个小菜鸡还好意思说?
但迴渊本人确实没那个意思。
他只是道:“今后你就在这泡。”
意思得在迴渊眼皮子底下洗冷水澡,估计是被今天这事儿吓怕了。
晋琅莫名心情愉悦,眼角都带着笑意,乐呵呵望着师尊:“遵命。”
后者神绪复杂,到底没说话。
迴渊第一次当师父,孤家寡人数百年,习惯了不食不饮,无无垢避尘的日子,在带着自家小徒弟去寻琼芳峰那个丫头时,才发现自己有许多事都没顾虑到。
为此,他专门去寻山钶,请教如何养好一个徒弟。
山钶也不算称职,但即便不称职,也能逮着他将育儿……育徒之道说得有理有条,迴渊方明白养个徒弟原来这么多门道。
尤其这个徒弟还未辟谷,就像个兔子,身娇体弱。
他只离峰一日就差点死在山上的那种娇弱。
迴渊想到他在池边抱起少年时,发现的异状,那双寒眸又黯了一黯。
少年身上,分明是……
罢了,若晋琅不愿说,他便不再多问。
晋琅走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侧小屋,发觉陈设又变了。多了睡觉用的床铺被褥,墨具齐全的案桌,能容纳衣物与一些杂物的陈柜等等,更添了些人间烟火气。
他不自觉侧仰着脑袋,望向另一侧,隔着重重纱影描绘那头那人的修长的身形。
衣食住行,迴渊专门给他置办齐全。
这个认知在晋琅心中悄然形聚,像是根根搭建起的木堆,乍拢起一簇火,烧在晋琅心头,越烧越旺。
腿又开始疼了。
晋琅若心里头念着迴渊,这双腿便像是扎了针似的,又麻又疼,叫他控制不住地想变成鱼尾巴,跳进水中畅游一把。
但他现在还不能松懈,故而这刺痛便成了一种提示,提示晋琅片刻也不能放松。
在迴渊身边望而不得的时间中,这种刺痛反而使晋琅产生了一股奇异的畅快之意,帮着他疏解几分渴意。
似乎是晋琅的目光太过炙热,那头迴渊有所感应。
他开口召晋琅:“你过来。”
待少年撩起轻纱,衣袂翩连。
他几步走到跟前,仰起头乖乖地瞧迴渊,软声喊了句:“师尊。”
后者心头的弦莫名被触了一下,抬起手,指向桌侧。
“你坐下。”
风姿俊朗的小徒弟言听计从。
迴渊于他身旁落座,手里拿着一柄短匕与一枚玉牌。
短匕锋锐,削铁成泥。迴渊用手背别了别自己的宽袖,示意晋琅拿手来。
而后捏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薄刃划过指腹,痛也来不及,指尖便沁出了一朵豆大的红梅。
迴渊将红梅按在玉牌之上,透翠色的玉牌瞬间吸收了血珠,颜色变得更加清亮。
晋琅只看着,全程一言不发,好像看不明白师尊在做什么,却全番信他,任由迴渊动作,一点儿都不知道反抗。
完成这些工作,迴渊将玉牌交于晋琅手上,依旧是耐心十足。
“若要寻为师,便捏着玉牌。”
牌面上刻着“迴渊”二字,笔锋苍劲有力,竟瞧着还有一些眼熟。晋琅觉得自己在哪儿见过这笔迹,但脑袋里只是短暂的思忖,很快又被别的情绪覆盖上。
他静静地摩挲着玉牌上刻出来的这两个字,稍稍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是,徒弟知道了。”
迴渊还有话讲。
“明日起,你上午去涟绮峰同其他弟子一块识课,法阵在东南角,你携好玉牌,自会进出无阻。”
晋琅高兴没一刻钟的脸瞬间垮了下去,他错愕地望向迴渊,险些脱口而出某句不太雅的话。
幸亏他还记得自己是个什么人设。
但这也太离谱了,他为什么还要去上课啊?!